竹渊推开房门走进卧房,看着房间中精巧又不失风骨的装扮,心中感慨万千,他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殷夜来和凌毅,怀着对腹中孩子的期盼和满腔爱意,一点一点亲手打造这个房间时的样子。
他缓缓从房门向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伸手轻抚房间里的物件。房间中心摆着的,那张一看就是上好紫檀木雕成的圆桌,一眼便撞进了竹渊的眼中。四条桌腿上雕着不同的祥云,能看出雕刻的人手艺从生疏到熟练。
“这,不会是爹自己雕刻的吧?”竹渊蹲在桌腿旁,用手指一点一点抹过祥云的纹路。
……
“夜来,你看,我刻得怎么样?”长发束在脑后的凌毅手中握着刻刀,献宝似的将刻完的那一面转向殷夜来。
“师兄,你这速度怕是孩子出生了都还没好吧?”殷夜来笑着道,取出怀中的丝帕擦去凌毅额角的汗水,眼神中满是爱恋。
“好像是哦,我一条桌腿就刻了这么久,看来明日我要再去找秦木匠讨教一番才行,必须得赶在儿子出来之前完工。”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男孩子呢?你该不会是只喜欢儿子吧?”殷夜来一副生气的模样,撅着嘴就转过身,徒留一个后脑勺给凌毅。
席地而坐的男子瞬间慌了神,将刻刀随手丢在地上,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赶忙走到殷夜来身旁,讨好道:“师妹莫恼,容禀容禀。若是个男儿,我便将师父的绝学统统传授给他,日后我们父子俩便可以好好保护你啦。”
殷夜来绷不住,笑出声来:“师兄,我逗你的,哈哈。”
“好啊,你居然欺负到师兄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凌毅眼神“不怀好意”上下扫视殷夜来,伸手在她腰间轻挠。
“哈哈、哈哈哈。师兄,错了错了,我错了,别挠我痒!”殷夜来左右躲闪,笑出泪花。
……
竹渊坐在桌边,总觉得好像看见了当年爹娘的影子。
这一晚,竹渊睡得特别好,虽然很遗憾没能在这样一个充满爱意的家中成长,但是现在似乎也不晚。
次日一早,鸡鸣声才刚刚响起,竹渊已经从床上坐起,洗漱穿戴整齐好,怀着期待而忐忑的心情坐在床边,等着朝阳冉冉升起。
待旭日东升,竹渊亦步亦趋跟在家人身后,走进那个神圣的地方。
凌毅上前点燃线香,分给殷夜来和凌双双,与殷夜来并肩跪在蒲团上,凌双双跪在他们二人身后。
“列祖列宗在上,子孙凌毅今日携妻、女前来,感谢列祖列宗保佑,我终寻得失踪二十年的儿,今日特地前来叩谢。”凌毅说着,捏着线香深深稽首,殷夜来与凌双双跟着一起磕头。
良久,他们才起身。等三人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后,凌毅向着竹渊招招手:“小渊,来。”
竹渊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等他走到灵位前时,已经泪流满目。随着每走一步,他心中莫名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也许也就是所谓的血缘亲情?
他接过父亲递来的线香,撩起衣袍,跪倒在地。
“不肖子孙,竹……凌渊前来拜见列祖列宗,多谢各位在天之灵保佑,我才终于得以与爹娘相认。”竹渊忍住心中的酸涩,稽首行礼。
“小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庄主!外面有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攻了进来,他们人多势众,护卫们快挡不住了,该如何是好!”
祠堂中满室的温馨被打断,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上已经染血的下人跑了过来,他跑得气喘吁吁,只能扶在门框上,向凌毅报告此事。
“什么?竟有人如此不将我凌家庄放在眼里?待我去会会他们。”凌毅有些惊讶,虽然凌家庄在江湖中十分低调,可也从无人敢欺上门。
“爹,且慢。”竹渊大声叫住已经迈足的凌毅,“爹,眼下这个时节,会否就是风雨山庄那边的人?恐怕我们不能就这么直接出去,得先安排好才行,双双该怎么办?”
“对,对!双双,我送她去密道。”殷夜来转身紧紧攥着凌双双的手,“双双,一会你从密道走,别回头,去藏剑阁找你阿鸢姐姐。若是无事,我们必然会来和你汇合,若是有意外,你一定要听阿鸢的安排。”
殷夜来说着,一把拉着凌双双就往密道处跑。凌双双甚至来不及和自己的父亲、哥哥再说一句话。
“既然如此,小渊,那咱爷俩便先上吧。”凌毅豪气万千拍拍竹渊的肩,一马当先向着前厅走去。
“老爷,接剑!”半路碰上了已经去将凌毅佩剑取来的莫管家。
还不等他们走到前厅,兵器碰撞以及惨叫声已经传来,凌毅心中一急,足下一点便掠上了房顶,迅速向前厅跑去,竹渊紧随其后。
“住手!尔敢!”房檐上的凌毅看见来人均是一袭黑衣,且黒巾蒙面,一眼不知究竟是何门派。贼人的数量远远超过凌家庄内的护卫,且武功普遍比他们更高一些。
护卫们拼死抵抗,两三人合作方才堪堪接住一个贼人的招,可他们人更多,一转眼护卫们便已经倒下了好些。
凌毅在房檐上看得双目赤红,他一掌挥去,雄浑的内力直接使三个黑衣人全身爆裂,血尽而亡。他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一剑挥出,剑气横扫又倒下了一片。
竹渊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内力灌注,整把剑不复先前的柔软变得坚硬,他冲到凌家庄的护卫身侧,挡住了杀招,动作迅速反杀了对方。
“嗖嗖嗖”,一阵箭雨袭来,凌毅与竹渊在漫天箭雨中翻飞、躲闪,护卫们却没有那么好的身手,只一个照面,又倒下了好几人。
凌毅心中焦急,却无法赶到他们身旁。那些黑衣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领头之人,可这打头阵的人却已是数倍于他们,有箭有盾,一时难以攻破。
“爹,擒贼先擒王,这里有我。”竹渊分出心神朝凌毅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看出了凌毅的打算,连忙出声提醒道。
得到竹渊的协助,凌毅暂时从混战中脱身,他握着剑径直向众多黑衣人身后之人杀去。那人似乎看出了凌毅的打算,面具之下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凌毅几乎已经放弃了自身的防护,以攻为防,勇往直前。眼见侧面忽然砍来一柄大刀,凌毅已经躲闪不及,竹渊将眼前之人击退,足尖一勾,落在地上的一把刀便落在他的手中,他向着凌毅身侧掷去。
长刀晚出而先至,正好撞上那砍来的大刀。那人手上刀才刚被打落,紧接着就被竹渊一脚踹飞。父子俩抽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神上看见了相同的话,小心!
凌毅长剑刺出,一剑将护在前面的盾牌挑飞,双脚开合间又倒下了几人。原先固若金汤的防线一眨眼被凌毅撕开一个口子,他趁热打铁伸手向地面挥出一掌,整个人借力起身,提剑直刺面具男。
戴着面具的那个人应对自如,闲庭信步一般向后退去,头左右移动躲闪凌毅的剑,看起来毫不费力。
江湖上何时竟出了这样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凌毅暗自心惊。可眼下的情形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思考,他挥剑劈出。
见状面具男的眼神终于认真了起来,他整个人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躲开那裹挟着内力的剑气,剑气直直撞上面具男身后不远处的大树,整棵树爆了开来。
凌毅见一击不中,也不气馁,寥寥数招他已经感受到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有,但也并非不可战胜。
凌毅脚下一点,整个人旋身而起,一剑当空劈下,面具男终于取出了自己别在腰后的兵刃,是两把造型奇特的长刃。
两人手中的兵器狠狠撞在一起,溅出点点火花。凌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只觉得他面具后的眼睛分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面具男退后半步,抬起另一条腿朝着凌毅胸口猛地踢来。凌毅两手连忙回挡护在胸前,接了一招整个人却往后退了数步。他一脚踏定稳住身形,重振旗鼓又攻了上去。
另一边,送走凌双双的殷夜来姗姗来迟:“小渊,去帮你爹,这里有我。”说着,她提剑挡住飞来的暗器,来到竹渊身旁,推了他一把。
竹渊点点头,一跃而起,落在面具男身后。父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举剑袭来,一人攻上盘一人攻下盘,一时之间面具男确有些招架不住。
他手中长刃从身前划过一个弧度挡住了身后竹渊刺来的剑,勾了勾唇,一脚往后踢,而后向前翻起,落在两人面前不远处。
面具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松开手中的长刃,任由它们落下,插入土中。伸手覆上自己脸上的面具,另一只手解开了束在脑后的绳结。
“师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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