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逢安将车停在楼下,看着后备箱里的东西发呆。
她和白觐少有重叠在一起的休息时间,昨天筹备时她欣喜了半宿,眼下计划被打断了,沈逢安难免失落。
回想起白觐今早的反应,沈逢安又有些担忧。
她编辑完短信点击发送,提着东西在楼道口等待了一会才上楼。
电梯里,沈逢安将输入完的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
“身体还好吗,中午可以一起吃饭吗?”
一直到做完家务,沈逢安都没有收到白觐的回信。
她摁熄屏幕,泄气般倒在客卧的床上。
从前白觐就是再忙也会抽出点时间回她的短信,虽然有时候只有一句“在忙,晚点回”,但是像今天这样一上午毫无音讯的情况真的太少了。
沈逢安惴惴不安,总觉得白觐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心绪不宁到干扰情绪时,沈逢安总习惯做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她打开衣柜,整理起了微乱的夏装。
这些衣服还是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和白觐一道叠放的。
重新整理好浅色的短袖,沈逢安发现摆放裤裙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她记性很好,过手的东西很难忘掉。当时她按照高矮次序亲手放进衣柜的,这几件裤裙因为太矮了被她摆在叠放的衬衣上面,怎么眼下垫在了最下边。
心底有道声音驱使着她去靠近——
衣堆下好似掩藏着什么,几番整理都没让它平整。沈逢安探手去摸索,指腹快要触碰到贴着木制柜壁摆放的东西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沈逢安迫不及待地扑向床,即将上扬的笑意在看到来电人名字时淡去了。
“喂,汪主任。”沈逢安坐在床边道。
“下下周吗?”
“大概去多久?”
“嗯,好的,我知道了。”
……
挂断了电话,沈逢安重新翻到了被各种讯息压到底下的对话框。
踟蹰了好一会终于打去了语音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语音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
手机那端传来了白觐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刚哭过。
“怎么哭了?”沈逢安的心揪成了一团,“你现在还在医院吗,我去接你。”
“室内太暖和了,嗓子有点干。”白觐打开自己那侧的车窗,好让风吹进来,“刚刚在忙,我才看到你的消息 。”
听着白觐轻柔的语调,沈逢安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问:“上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就早上那一会。”白觐答。
“下午应该不需要再加班了吧。”沈逢安起身,“我去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搭的同事的便车,已经快到小区了。”
说话时,车辆已经驶入小区内。
一向觉得开车进这种老式小区很麻烦的柳识春难得没有怨言,执意将白觐一直送到距离单元楼入口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白觐觉得她对自己有些关怀过头了,她不喜欢柳识春这些带着怜悯色彩的举动,推门起身时的身影看着分外疲惫。
连廊内没有开灯,大片的灰暗在柳识春晃神间弥散成了烟蒙蒙的浓雾,白觐朝浓雾走去,几乎要被吞没。
连串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刹,廊内的灯亮起了,温暖的光线映亮了白觐的侧颜。
她的眼睛倏的亮了,聚拢于眸心的光点被逐渐放大的身影衬得越来越亮。
柳识春眨了眨眼,看到白觐的肩膀被人揽住,被风吹乱的发鬓蹭上了来者的脸颊。不过是极其细微的几个动作,白觐一直紧绷着的背脊瞬间放松下来。
她依偎着沈逢安,阖眸片刻,短暂地忘记了心事。
和她分外默契的沈逢安朝柳识春歉疚一笑:“识春姐要上去坐坐吗?”
“不用了,我今天来总院办事,顺道送了白觐一路,还赶时间。”柳识春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并不打算久留。
汽车驶离小区时,白觐和沈逢安也刚打开门。
“今天很累呀。”沈逢安轻啄白觐的额角,揉着她的发。
白觐圈住她的腰,整张脸都埋进了沈逢安怀里。
她们很默契,彼此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等到白觐在她怀里赖够了,才用困倦的声音道:“今天好累。”
她知道自己是哭累的。从确诊到现在,上午的几个小时是白觐唯一一次彻底的精神崩溃。
有泪却不能在最亲近的人怀里落是种折磨。每每和逢安独处,白觐脖颈上套着的沉重枷锁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是什么科班演员,演技更是一塌糊涂,要在沈逢安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实在太难了。
白觐想,一向喜欢坦陈的逢安或许这两天比她还要难受。
可沈逢安真的太好了,她不想说,或者是说了假话,沈逢安一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心情。
“傻不傻。”抱着沈逢安的白觐在心底问出这句话。
酸涩感还是那样的浓重,可白觐干涸的眼睛却已经流不出泪了。
“我妈今天打电话来了,问我们过年回不回去。”沈逢安将白觐圈得更紧了,“我说得看你忙不忙。”
沈逢安的家并不在她们工作和读书的这座城市,而是在更繁华的沪城。当初逢安为了和她在一起和父母闹得不欢而散,她的生活痕迹随着白觐而改变,蜿蜒了数千公里,拉成了她们相处的点滴。
时间可谓是一方良药,最初不能理解和接受她们的沈家人最终也因为对女儿的爱而屈服了。这几年里,沈逢安的父母偶尔会来拜访,多数时都是和她们电话沟通,邀请同度春节还是头一次。
白觐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可就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她不能给出答案了。
她都要死了,不能拉着沈逢安再多陷一分了。
“今年我可能去不了。”白觐用缓慢干涩的声音道,“我要回家一趟了。”
“为什么?”沈逢安有些诧异,因为白觐这些年早就和父母决裂了。
联想起白觐连日来的反常,沈逢安下意识道:“是不是他们又来找你了。”
白觐挣脱沈逢安的怀抱,摇摇头:
“不是他们。”
立在玄关处的沈逢安迷茫地望着白觐,面色显出些许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白觐的担忧。
“我确定你有事瞒着我。我想要帮你,可你又不愿意告诉我。”
一段长久经营的感情离不开赤忱的信任和感同身受的体谅,这么多年来她们一直是这样相携着走过的,而眼下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的白觐让她感到了陌生。
其实也不叫陌生,更准确来说是类似与她们最初确定关系时那种不安全感。
“老婆,我下周就要出差到南韩了,我想在走之前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沈逢安抬头,眼眶含着泪:
“你这样,我怎么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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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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