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回来啦！！哎呀痛痛”

顾施雨刚打开家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冲了出来，撞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撞傻了到时候真成木头了。”

顾施雨笑着把顾霖捞到怀里，右手伸到鞋柜里拿了双新拖鞋。

递给江临舟。

“你穿这双吧，干净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或者你要不要穿鞋套？”

“这个就可以了，谢谢。”

江临舟接过拖鞋。

顾霖在顾施雨怀中探出半个头。

“唔，你是我的姑父嘛”

又重新看着顾施雨。

“姑姑我是要有妹妹了嘛”

你这个一脸希冀的表情是什么回事？？

“不是，他...”

“不是嘛但姑姑不是说穿同款鞋子的是一家人嘛”

顾霖指了指顾施雨的拖鞋，又指了指江临舟。

“小狗一号，小狗二号，一样呀。”

之前有次顾施雨带着顾霖在外面玩。

误入小情侣约会圣地。

“姑姑这些哥哥姐姐的鞋子怎么都是一样的呀？”

顾施雨看了眼就知道是情侣鞋了。

但毕竟跟一个五岁的小孩解释情侣有点困难。

“因为这些哥哥姐姐是一家人呀”

当时就不该跟顾霖解释情侣鞋...

江临舟脚上那双拖鞋，其实是顾施雨没看清买错的。

买一送一，但是尺码不一样。

顾施雨回家剪完吊牌后才发现的。

反正也穿不了，拿了个塑料袋套着，就塞回鞋柜里积灰了。

现在...算了跟小孩子解释什么...

顾施雨转头。

刚好看到江临舟偷偷盯着自己。

被发现后假装无事发生地把眼神瞟开。

耳尖还带着一点奇异的红。

顾施雨突然特别想逗他一下。

“走啦，吃饭去。”

“小狗二号。”

“小雨回来啦，哎呀，还有个小帅哥。”

“妈，他是同事，啊我之前应该也跟你提过的，就我之前那个高中同桌，江临舟。”

顾施雨把江临舟带到客厅。

顾妈妈正在茶几上研究怎么摆盘更好看。

“小江呀，坐，来，吃块西瓜。”

“谢谢阿姨。”

虽然这个词跟一米八多的身高有点不适配。

但..

好乖。

江临舟其实有点局促。

稀薄的印象中，自己的母亲好像是很温柔的。

只是时间太过残忍，甚至眉眼都有些模糊了。

他一直记得。

中考出分那天，天气很好，风中夹带着暖意。他看着烧好的饭菜逐渐失去温度，他等啊等，最后只等到一条噩耗。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母亲，他考上了第一志愿。

父亲为了转移痛苦，把所有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他变得沉默寡言。

一个人吃饭好像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把自己锁起来了。

或者说，用着跟父亲一样的方式，强迫自己忘却。

那把锁，在高二的时候被强势的砸开。

是她。

随意地闯入他的世界。

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

把他的屏障撞的支离破碎。

只是最后，她也离开了离开。

那时不会挽留人的自己...

在她连着三个月没有联系自己后，他没有忍住，编辑了很久，却只是发出一条带着红色感叹号的消息。

“我学校边上新开了一家火锅店，要一起吃吗？”

江临舟坐在沙发上默默啃着那片西瓜。

看着顾母跟顾施雨凑在一起讨论拼盘。

自己看起来格格不入。

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可以坐下来只是谈论一份水果拼盘的家人。

“小江你看看，好看嘛？”

一个水果拼盘出现在他面前。

审美受到冲击的感觉。

这摆的..什么啊..

凶杀现场吗？

别说好看了，简直一片狼藉..

西瓜被切成块状，红色的汁水积在盘底，稀稀拉拉的桂圆剥了壳，被摆成一个疑似笑脸的样子。

江临舟沉默。

偷偷看了眼顾母身边的顾施雨。

顾施雨闭眼，又摊了摊手。

没办法。

“妈我说江临舟来搞吧，人家本身搞策划设计的，拼个盘肯定好看，你去看看爸烧的怎么样了。”

第八百次摆盘失败。

顾母心碎的走了。

西瓜跟桂圆被倒到旁边的小碗里。

顾施雨抽了张纸擦了擦盘子，递给江临舟。

“屈尊降贵一下？”

盘子来到江临舟手里。

“西瓜蓝莓草莓桂圆苹果橙子...呐这些，你挑挑。”

顾施雨把水果一股脑儿放在茶几上。

又放上水果刀跟水果专用的切板。

“我来吧。”

江临舟拿过水果刀。

没什么花哨的造型。

除了苹果被削成小兔子，单独摆在一个小碟子上。

其他的都是日常切法。

意外的摆起来很好看。

就差橙子了。

江临舟瞟了眼顾施雨。

后者正在低头看手机。

笑得很开心。

在跟谁聊天啊..

顾施雨在忙着给江茗滑跪。

早上说好的去接她，提早跑路导致这会儿也只能给她叫个车了。

江临舟抿了抿唇。

把刀刃往左侧了侧。

“嘶..”

果然。

注意力从手机上转移开了。

手腕被抓住了。

“怎么..啊怎么这么不小心，深不深啊，走，先洗个手。”

水很凉，流动地裹着他的指尖。

“有点深。”

她的手心好烫。

江临舟感觉自己的五感几乎被剥夺了。

“可能会有点痛。”

顾施雨用纸巾擦干后，习惯性地吹了吹。

不可以，心跳有点太快了。

江临舟下意识地想把手攥紧。

“等下，擦个碘酒。”

最后演变成抖了抖。

没有逃脱。

江临舟垂眸看了看新贴的创可贴。

一只吐舌头的小狗。

好可爱。

像她。

“好了。水果你别切了，我切好，你摆。”

橙子最后换成了最简单的方法。

平分切开。

“来来来，欣赏一下。”

顾施雨拿着果盘去厨房里转了一圈。顺便不自觉地炫耀了一遍。

炫耀完把果盘放在餐桌上，想了想，又把苹果小碟拿起来。

拎了一块苹果。

小兔子，可爱，啃了。

比平时更好吃。

“嘟嘟——”

门铃响了。

“唔江江（嚼嚼）来一块（嚼嚼）”

江茗刚换了鞋，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苹果。

“好看吧”

“可爱”

“江临舟切的”

“谁？”

顾施雨还没来得及重复一遍江茗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江临舟。

江茗下意识皱眉，一把把顾施雨扯到洗手间。

“你们怎么又...”

顾施雨不记得了，但她还记着。

跟江临舟断了关系后的三四个月，江茗跟顾施雨一起整理照片，正好翻到一张高中毕业照。

毕业照上，是前后站着的顾施雨和江临舟。

顾施雨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沉默地把照片塞进相册。

手像是有些脱力，搭在毕业照上，指尖正好落在江临舟的脸上。

“阿雨？阿雨。怎么哭了？”

膝下的毯子柔软，江茗爬过去把照片遮住。

“没事。”

顾施雨笑了笑，又重新开始整理照片。

她背过身。

泪水落在地毯上。

江茗看着她，挪过去把相册拿开，抱住顾施雨。

像冬天的两只小流浪狗，依靠着汲取温暖。

“我想忘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