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姜枫与二四中那群昏头崽干架前。
上次九个都干不过姜枫一个的耻辱根植在户舟心底,经过日积月累的催化,最终成了他心里抹不去的仇恨。于是他再下战书,约姜枫线下对战,也就是斗殴视频意外流出那次。
姜枫本不再想睬户舟这个跳梁小丑,前两次他被迫出手,先是无缘无故地赔了一笔,后一次直接把温璃那个烦人精给招过来了。不管他是否还手,最后都得落一个不胜其扰的下场。
替两头传话的张凡回来后,姜枫临时改了主意。
张凡说户舟大放厥词,如果这次姜枫甘愿当缩头乌龟也行,那他有的是手段让姜枫周围鸡犬不宁。
这激将法叠着**裸的威胁,见效显著,成功激起了姜枫想踢死户舟这个灾祸来源的邪念。
户舟这次可算学精了,他特地让小弟在约架地点附近侦查了一圈,确定没有保安驻守以及派出所之类的干扰因素。
万事俱备,人还没到,户舟就已经在为他那不一定实现的复仇计划沾沾自喜了。
下午放学,姜枫准时抵达了先前定好的老巷子,身边跟着一瘦一胖的手下。只认数量的户舟见了直叫‘笑死人’,心想这么三个臭鱼烂虾,就想撼动他带来的二十来个人?
人齐了,逼该装了。
户舟神态嚣张地往前一站,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吐着烟圈说:“上次害老子进局子,这次怎么算?”
“呵。”姜枫扯了扯唇,冷笑:“有这功夫耍嘴,上次怎么没跑快点?”
“你!”户舟一下就被扼住了鸡脖子,底气耗尽,他烦躁地吸了口烟,突然想起了什么,嗤笑了声,贱兮兮地说:“你牛,我不跟你嘴炮。但是你身边那个妞,也跟你一样牛吗?”
上次他被保安摁在地上摩擦,是很狼狈,却也意外地收获了个情报。户舟虽然只看到那个女生的背影,但那人跟姜枫的言行举止表现得很是亲密……
打情骂俏的,一准有猫腻。
姜枫眼尾一抽,上次被堵在巷子里,温璃确实莫名其妙地跑去关爱他了。
户舟这个头脑简单的见风就是雨,估计就是那会儿,被他看见还误解他俩的关系了。
姜枫对户舟的臆想了无兴趣,他恢复云淡风轻的神色:“我跟她不熟。”
如果周围的温度没有降低好几个度,户舟指不定就信他了。冰冷的气场出卖了他的极力隐藏的心思,几个站在他身边的小弟冻得直哆嗦。
姜枫那逐渐阴沉的脸,就差把‘此地无银三百两’写上边儿了。
户舟也长眼睛看在眼里,立马嚣张地戳人心窝子:“我没说什么啊,她跟你什么关系你说了不算,我认就行,反正最后都是因为你受罪。啧啧,我现在很好奇,你的妞禁不禁打啊?我迫不及待想试一……”
户舟下一个‘试’字还没出口,门面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姜枫一拳。
“想我直接废了你?”姜枫否认干脆,迈开一对长腿,逐步逼近他:“我的拳头现在就能办!”
“你你、你等等!”户舟连连后退,难得在挨打过后还机敏一回,闻出了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心想,这他妈的,总算给老子逮到你小子的软肋了!
姜枫反应也快,抓了个托词来掩盖:“上回住院那人,是你唆使他闹着要赔偿的吧?”
“是我又怎样?!反正你也动不了我!”户舟踉跄了下,往地上吐掉嘴里的血水,骂道:“还有你他妈是不是听不进人话?每次都不等人说完就打!”
他大概是最讲究仪式感的校霸,打架前必嘴炮,嘴不过就威胁,反正绝不让对方占上风。
横行霸道地当了一年多校霸,户舟没想到碰到了个实打实的疯狗,每次话都没说完就动手。
“操。”户舟摸着钝痛的左脸,不忍了,嘴炮失败决定以武力取胜:“兄弟们给我弄死他!”
一群人听了户舟的驱遣,满腔热血地扑上去就要跟姜枫他们混战。
“张凡跟哥上!”齐非从姜枫身侧飞快掠过,带起一阵风,上去对准人腹部就是一脚。
“好咧!看我一个厨神甩锅!”张凡依仗他的体重优势,拽住一瘦子的手臂就拉人转圈。那人被他甩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实在受不住了,就歪歪扭扭地倒下去,撑墙吐了一地。
户舟带来的小喽啰们禁看不禁打,没几分钟,二十来个人便求爷爷告奶奶地撤了。
有了上回的经验,户舟这次开打过后就站远了把自己高高挂起。一察觉战况不利,皱着眉头预感,妈的,又要失败了。
于是他自己先跑了,友军也不管了,只用一个嫌弃的眼神厚葬他们。户舟一边跑一边继续大着声音朝姜枫放狠话:“你给我等着!下次,下次老子他妈的一定要你好看!”
“呸!还给我哥好看?也不先看看自己那张肿起来的猪脸!”张凡看见户舟屁滚尿流地第一个跑了,对着他背影啐道:“这孙子跑这快,比我都孙子还学人复仇!个傻叉!”
“也没必要这么诋毁自己。”齐非跟上来,在旁边凉凉补充。
姜枫全程都没理会那躲得老远的傻帽,解决完麻烦就带着齐非和张凡撤离战场,去学校附近的小饭馆补充能量去了。
“哥,咱们坐那儿!”张凡先一步跑进去占了位置,再跑回组织给人引路,指了指那个靠窗的四人位。
齐飞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这是赶走了哪批好好学生?”
“我是那样的人吗?”张凡委委屈屈说,然后越说越起劲:“我就是跟他们说我哥要坐那儿,让他们滚远点。”
“……”站在旁边的两人默契地看向他。
这跟赶人有区别?
“哥,你别放心上。”张凡跟往常一样坐进最里面的位置,给齐非腾地:“温学神不一定受他欺负呢。”
“称呼都改了?”齐非大方落座,看向坐得挺直的张凡:“你什么时候开始信任她了?”
张凡回忆了下之前温璃那些震慑他精神世界的照片和视频,放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想了一会儿,他又把自己吓了一跳,撅着嘴掩饰:“没什么啊,你不也看过那些调查的东西吗?不用想也知道她没那么好受人欺负。”
“而且她长得也好看,你没发现吗?”张凡拿筷子‘啪’一声戳破了保鲜膜,才说:“她那眼型跟咱哥生得一样,老好看了。”
“哟。”齐非边直接用手撕边回他:“对这还有研究?”
“那可不!王祖贤就有双桃花一样的眼睛啊!”张凡大为震惊,他以为只要是他知道的事几乎人人皆知,一看齐非那纳闷的眼神,懵了:“你不知道?!”
齐非轻蔑一笑,取出茶杯:“没你八卦。”
“切。”张凡报以等量的不屑。
“哎,不过我感觉她变化真的好大,以前跟咱们一样当女混混,后来一心向学,还学那么好……”张凡蛰伏了没两分钟又跳起来了,神情崇拜,眼里有光:“唉,我感觉都要迷上她了。”
姜枫将他胆大妄为的妄想和企图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提壶,斟了杯热茶,递到他跟前:“喝。”
张凡一看大哥给他斟茶了,感动得要死,压根来不及怀疑这里边儿有啥阴谋诡计,端起茶杯就往嘴里送了一口。
“啊——卧槽卧槽,烫死我了!”
张凡火速放下茶杯,吐出舌头,拿手当风扇,给火辣辣的舌头和口腔散热,崩溃了:“哥,你干啥呀!这茶水好像刚送来的吧?!”
齐非搁一边憋笑,被张凡远远哈过去一口气,波及了。
“张凡!”他喝完人赶紧屏住呼吸,频繁扇走鼻子跟前被污染过的空气,恶心了半天,还是感觉空气里全是张凡嘴里的味儿。
小动作得逞之后的姜枫只是笑,一句话也没说。
张凡看得眼都直了,心想他哥这是咋了?
难道是在介意自己在他大哥的地位前吹别人牛逼所以才要惩罚他吗???
“不过学神也真是邪门得很,怎么就跟哥扯上了关系,还被户舟拿来做文章?这个傻逼也不打听清楚,就把她跟咱们说成一伙的,也不问问我们答应了没有。”张凡嘴不烫了,说话也利索多了。
“草。”齐飞也低声骂了句,替姜枫叫屈:“那孙子纯粹是无所不用其极,逮到点风吹草动就以为自己抓到了蛇。”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吐槽和维护,姜枫并没有因此宽心,还是阴着脸。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淡淡开口:“以后别跟她扯上关系。”
齐非张凡面面相觑:“……”
于是姜枫有意疏远温璃那段时间,户舟派去搜集俩人关系密切情报的小弟一无所获。
他侦查了将近一周,小有所得,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向领导汇报进度去了。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坐在空掉的教室里,户舟听到这消息后眼珠子滴溜转,摩挲下巴,作思考状。
“千真万确,我前几天盯出来的。”小弟表情真诚,实话实说:“别说关系好了,这俩人简直就跟不认识似地,面不打,话不说,一坐教室就是两具木乃伊支在那儿,关系好没看出来,挖坑能一块合葬倒是几率大点。”
户舟面色犹疑:“……”
不可能啊!提到那女的,姜枫那天反应大得很!
不过好像他也说到了住院那小子,姓姜的赔了一笔肯定心里不痛快,好像也是个值得出手的理由?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不行,你再去追两天。”户舟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
虽然他时常判断不准确,挨了两次打就可以看出,但这次,他独独认了‘姓姜的肯定跟那女生有一腿’的死理。
户舟没看到真实情况自然不信,可打探消息的小弟却是真真切切地把俩人互不往来的关系看在眼里。
他叹了会儿气,为了不挨打只能领命:“行,哥,我再去跟一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真要成变态了,天天跟人屁股后边观察**。
过了两周时间,小弟回来报告的情况与上次如出一辙。
“不可能!”户舟大手一挥,二次将小弟的观察报告作废:“姜枫那孙子那天激动的样子在我脑子里回放了百遍不止,不会只是为了一个无缘无故的人!”
小弟真服了,想直接说‘要不你自己去看,少使唤我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儿’,但他心里斗争了会儿还是不敢,只能耐着性子迎合:“哥,我是真的从没见过他们走一块啊,这都观察快一个月了,就算是干地下工作的间谍,但凡接触点啥,我早让我发现了……”
“真的……?”户舟摸着自己的狗头问,突然才察觉到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了?
他以前可是说风就是雨的,就没纠结过事儿。
姜枫那孙子果然是个祸害,打他打脸就算了,现在都给他招出疾病来了。
他隐隐感觉头真的有点疼,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脑门。
小弟也是个实诚人,扔出一句:“那天姜枫也没有明确维护谁吧?可能他就是单纯想揍大哥您。”
“我他妈要你提醒啊!就你聪明,就你聪明!”户舟气得蹭一下站起,上手直糊他的头,小弟顶了两下就撒腿跑了,整个教室又只剩他一人。
冷静下来后户舟还是不甘心,他心中扭曲地想:
妈了个巴子的,算你逃过一劫!
我就不信这剩下来的时间里就找不到你一点破绽!姜枫,咱们走着瞧!
姜家别墅二楼客厅内,争吵声此起彼伏。
“你还狡辩!你要证据是吧?我查到你一天之内在两个酒店各开一个房,怎么?你身体分成两瓣儿了啊?左边睡一张,右边睡另一张?”
“你!”
“我什么我,是觉得这点东西我搞不到吗?!”周灵将一张开房记录猛地打在桌上,男人震住,沉默,她顺手砸了一个水杯,火冒三丈地咆哮道:“无话可说了?!还敢狡辩你没在外面养野女人!”
“你监视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捕风捉影?!”姜林摇头,一脸无奈,将眼前的妻子拽得远离那堆碎片,怕她一个不小心踩到:“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那天就是撞见了个突发状况。你为什么都听不进去呢?”
“你松开我!”周灵挣开姜林禁锢她的手,躲病毒一样避开丈夫:“我信你才有鬼!一把年纪了还乱搞,咱们儿子都多大了?你算过吗!你对得起我和儿子吗!”
“啧!我真是完全和你沟通不了!”姜林被她的疯癫行径激恼,索性坐在沙发一边当起了哑巴。
周末和张凡他们几个在外面野了两天,姜枫心情原本还不错,一踏进家门,父母却将往日战场移到了客厅,他的愉悦一扫而空。
以前好歹有扇门做掩护,呵,现在疯起来都不挑场合了。
姜枫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听了几句,还都是关键内容,实在觉得刺耳,索性他们是空气,像往常一样径直穿过客厅,走向自己的房间。
“阿枫回来了?”在看到姜枫进门的那一刻,周灵剑拔弩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她面色尴尬地看向儿子,赶紧招呼保姆上来打扫玻璃渣子。
姜林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起身,往楼下走。
“阿枫……”周灵喊了好几声,姜枫都只顾着走他的路,冷冰冰的不回应。
不论和丈夫对峙多少次,她都没有觉得委屈。儿子长达一个多学期的叛逆以及跟她的疏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灵神色恍惚地瘫坐在沙发上,低头捂脸,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回到房间,姜枫第一时间戴上了耳机,调大音量听钢琴曲,将外部的纷争彻底隔绝。
他心情烦躁地点燃一支烟,靠在窗边抽完,烟雾散去,姜枫随手关上了一半。
他的书桌对着窗,采光极好,光线渗进桌面,投在温璃在酒吧塞给他的那些作业本上,他坐在桌前,那光也眷顾了他,将他的身体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耳机里是曲调悠扬的琴声,舒缓他浮起的焦躁。
姜枫静静望向半开的窗,外面的风迎面跑进,卷动他前额的碎发,又匆忙逃走。
平时打完游戏抬头,天色基本都是黄昏,他只要一偏过头,就能看到那几本作业本。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会不会因为他的刻意疏离而耿耿于怀,会从此厌恶他吗?
姜枫收回远送的目光,启动电脑,将纠结淹没于点开的竞技端游。
不重要。
生活已经不会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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