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当天，佟笙跑温璃家里扎堆，想着一并查了，顺便跟她聊一下填报志愿的事。
温璃如愿过了理想大学的分数线，甚至成绩出来的当天下午，名校的招生办已经把电话打进了家里。
张欢接得欢天喜地，单方面跟招生老师热火朝天地聊上了。
温璃出来倒水喝，察觉到了这股不明火势，怕张欢把自己给聊进去，于是撂下一句言简意赅的‘都推了’，张欢前一句还聊得眉飞色舞，下一秒就给人挂了。
温璃端着水杯走回房间，张欢全程幽怨地看着她，一张不满的老脸拉得比火车还长。
恨不能把电话里的招生办老师给拖出来，变个人形给她看，再指着学校的金字招牌，大喊‘名校！你看清楚！名校啊！’
“我妈又在跟招生办的人扯皮了。虽然我明白她是想替我的前程分忧一二，但在这关头，我更希望她尊重我的想法。毕竟在没有出谋划策的能力时，不插手也不失为一种成全。”温璃端着水在房间里巡游，喝了一口，放在了桌上：“而且我都跟姜枫说好了要去星州，地方还是我决定的，怎么可能反悔。”
“呜呜，我也想拥有这样的烦恼。”从桌上挣扎起身，听她碎碎念的佟笙拿掉了盖在头上的书，手握成拳头揉眼：“困死了，就呆了一个中午我居然精神如此不振……”
“你也不错啊，高考超常发挥。”温璃抬抬下巴，坐在床上翻开了那本砖头一样厚的招生计划书：“有目标院校没？”
“我刚都查过了，星州邻省的一所师范，我心仪的学科，表现还可以。”佟笙调整座椅，朝向温璃：“勉强算一个吧。”
“还可以？”温璃翻书的手一顿：“那可以考虑下。”
“不行，我实在困，先补个觉。”佟笙径直扑向温璃的小床，以大字型鸠占鹊巢，没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
温璃怕她着凉，从衣柜翻了条毯子出来给她盖上。
也是这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
“查成绩了？”温璃接通，姜枫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那个。”温璃默了一秒，说：“志愿我已经填好了。”
那头正对着电脑的姜枫一愣：“……”
很难想象这是人类的决断速度，他貌似联想到了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于是笑着开腔：“你是不是怕我跑了？”
温璃往睡着的佟笙那儿看了眼，走向门口，带上门，恢复正常语调：“很难说啊，虽然不像你能干出来的事，但万一呢？”
“刚要填，想问下你的进度。”姜枫不贫了，视线落在电脑网页，边用键盘敲下选好的专业边感慨：“就是有些意外，你决心竟然这么大。”
“因为是我选的地方啊。”温璃理所当然地说，溜达到了阳台看花草和蓝天：“总不能我自己临时变卦吧？”
“嗯。”姜枫应声，鼠标点击最终确认：“我也好了。”
阳台的几盆薄荷被她养得一如既往地生机盎然，一大片根系四处蔓延，有的爬出花盆，有的缠去了栏杆边缘。
她的手从叶片上轻轻抚过，凑到鼻下闻，香气就属于了她。
电话挂断后，温璃蹲下身，一一跟它们低语。
“我决定了，带上你，一起去星州！”
薄荷叶在风里轻微晃动，仿佛给了她一声肯定的反馈。
佟笙最后的选择也是落在了那句‘还可以’的学校，由于录取学校入学早，佟笙比温璃要早离开清河市。
机场前送别佟笙那天，温璃哭得稀里哗啦，不像是告别，像要送人走。
“没事啦。”佟笙抽出纸巾递过去，好声好气地安慰她：“我就在邻省，高铁半个小时就能到你那儿。你得空了，记得来看我就行。”
“好。”温璃用纸巾把眼泪都擦了，不敢耽误她太久。
“还有……”上一句话还在安慰人，这会儿佟笙就自己哭上了，哭声比温璃还大：“以后交、交了新朋友也不许忘了我。”
“呜呜香梨，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温璃取过她手里给自己抽了三分之一的纸巾，换着给她塞。
“不会忘记你的，放宽心。”温璃摸她头，手里抽纸一张一张地减少，却怎么也拦不住佟笙两只开了闸的洪流。
三天后，温璃和姜枫搭乘同一辆航班，去往了距离清河市好几个省份以外的星州大学。别人是毕业分手，他们是毕业才开始正式有一份能够向外人宣布的情侣关系。
开学后大学军训，十月份，大热的天，听说体质不太行的已经迎着烈日倒了，被接连送往了医务室排队。
好多女生眼睛黏在姜枫身上，休息的时候想过去搭讪，却被他冰冷骇人的眼神吓得一撤就是三里地。
生人勿近的禁欲性格，又只见他跟几个男生搭过腔，女生们纷纷猜测这人铁定是个自带人设的‘1’。
刚下完定论，她们就看见姜枫拎了两瓶水往别的系走，几个最关注她的女生全程拿眼跟着连轴转。
姜枫走到一半就停了，一个将长发盘起的女生站在他面前笑，晃了晃手里的水，好像在说，我也买了。
谣言就这么被现实碾碎了。
不仅如此，她们表情还跟被雷劈了一样地看见姜枫……
跟着那个女的笑了。
“得，我明白了。”一女生豪迈地宣布最终结论：“我就说这么好的苗子怎么会剩到现在，他都被人种成树了！”
“相貌虽然不怎么出众，但气质不错。”另一个女生对温璃提出了中肯的评价。
另一人回头觑了眼评价的女生，说：“是没你好看，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姜枫跟温璃交换了手上的水，喝了一口，注意到她番茄色的脸颊，眼睛半眯，耿直地提问道：“很累？”
温璃摇头，手背很快地贴了贴双颊，确实烙铁一样烫。居然把她的心思说成生理性的……也好，省得他拿来取笑自己。
“你干嘛……”温璃手刚放下，姜枫就只手掐住了她的左边脸颊，还迟迟不松手。她皱着一双疑惑的大眼凝视他，表情无辜又天真，把他心底那点欺负人的心思全勾出来了。
他笑如清泉，眼睫生辉，让人不忍心责怪。
“你表情太可爱了，实在没忍住。”姜枫直白地赞赏完，指尖稍微用力揉了揉，占尽了便宜，收回手时，又就着曲起的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尖。
温璃被他轻薄的举止撩得两只耳朵直放热汽，对上他眉间的宠溺，脸颊的红色程度直抵脖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撂下一句‘流氓’二字，温璃扭头含羞逃了。
教官吹哨喊集合，姜枫快步回到队伍，同寝室友凑了个头过来问：“你亲戚？挺漂亮啊。”
虽然还没到修成正果那步，但姜枫觉得他这个想法不错。想归想，为避免误会，他澄清道：“女朋友。”
“我靠！哥们你这刚上大学就找到了？”室友跟张凡的虎劲儿有得一拼，锤着他肩膀道：“果然帅哥魅力大。”
“没。”姜枫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拂落他架上来的手：“一块考上来的。”
“那更牛了啊！”这兄弟眼睛跟倍镜一样放大了八倍，下意识将手又架上了姜枫肩头：“从高中杀出来的旷世奇恋，就是别具一格！”
姜枫没接茬，带霜的目光投在他故技重施的手上。
“啊，对不住！”他尴尬一笑，放了下来：“激动了。”
温璃也归了队，刚熟络起来的女生蝴蝶一样聚了过来，揪住她接连发问：“那谁啊？你哥？”
“长得也不像啊。”一女生扶着她肩膀，踮脚往姜枫离去的地方张望。
温璃得意一笑，又意识到这样太张扬了，随即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刮着鼻子，幽幽憋出一句：“不是，那我男朋友。”
“啊——？真的假的？！”
“你下手这么快？别不是撞上了渣男吧？”
“呜呜呜小温璃，我刚想说军训完去加个微信聊聊看，你还我初恋！”
“……他是我们学校第一，我考试考不过他。”温璃被一女生抓着双肩晃成了筛子，就在这摆动之间无奈向她们解释：“后来我就缠着他辅导我，嗯，一来二去地就……”
“我也不是吃醋，就是不太建议加他。”解释完前一个，温璃赶紧劝阻要加姜枫微信的女生，能拉一个回头是岸也好：“他会不会被移花接木不好说，我真的是好心提醒。”
她们哼声连连，都说不信这个邪。
末了她们又觉得玩笑有点过了，就笑着补了句：“开玩笑啦，我们不会挖墙脚的！”
“对对！”
隔天，她们就因为好奇心而改换想法，果断叛变了。
可能是一夜之间败绩累累，导致军心不振，她们不得已又把温璃围起来吃同一个瓜。
“听说艺术系有人加了。”
“咋样？”
“刚加上就被删了……”
“好惨。”
“这至少能加上……”
“我有个朋友更惨，被回复说‘这我女朋友的号，拜托别再传了’，然后惨遭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我听说昨晚加的人至少有十来个吧，全军覆没了？！”
“……不然呢，他后来直接设置陌生人都加不上了。”
男主角桃花堆到家门口了，女主角站在一边当群众，若无其事地拿手给自己扇风解热。
商议无果，她们几个又附过来，对着温璃勾肩搭背：“真牛，小温璃，你怎么预判的？”
温璃心头一动，心想总不能说姜枫以前也像嫌弃别人一样嫌弃过她吧？这多惹人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牢固程度！
天马行空了会儿，她决定找个由头对付过去：“就是开学那天，就已经有好几个人跑来要联系方式了。他当我面吐槽想加他的人来着，说这些人真无聊。”
一女生听出来她的点题之意，笑脸顿逝，尴尬地掩饰道：“小温璃，我们加他真的就是纯粹好奇，没别的心思，你不要放在心上昂。”
温璃笑面虎似地点头应着：“没事啊，我很大方的。”
实际心里早就和她们划清了楚河汉界，觉得她们简直神经病，当面撬我墙角还想我大度。她已经在盘算好军训一结束，立马就能人间蒸发的大计了。
军训一连苦到了周五，这天结束，明天就是周末。
队伍一解散，姜枫拿好随身物品，飞快地跑着找温璃去了。
温璃当时正要离开操场，转身之际发现了他朝自己奔来的身影，干脆就站在原地等他。
可能是想和她亲近但又怕她在人前有心里负担，走前，姜枫很快地抱了她一下，贴在温璃红透的耳边说了句话。
“明天等我电话，我们去外面约个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