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迭达,“……”
都是纸人了,怎么狐仙少爷的脸上还能对他飘出一朵红云?别告诉他,这是爱情的力量啊?
简迭达吃不消狐狸相公的眉含桃花,他只能当做看不见,但简迭达想找狐仙有事问问是真的,只见他从地上的腰包里拿出牛皮本子,封皮是犯人做口供专用。
钟界的心提了一下。
哪知道,简迭达清嗓子读出归纳的第一个要点是,“回答一下派出所找你了解的问题,作为本地狐仙,你有没有定期上兽医站打针……”
“……滚!”
简迭达吓一跳,站起来说:“别急,会滚,你来录一个口供,我来一个滚来滚去都行。”
他还一本正经说:“狐仙同志,你别误会,是这样……我是想来和你重新认识一下。”简迭达指指头发,“看见没有,喷了摩丝。”
“是来查案,还是来发骚?”钟界知道简达找他准没半点好事。
“就为了骚给你看看。”简迭达反讽不到位,口吻听着过于亲密。
钟界这次不吃这套了,他怀疑当公安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每次只要有人死了,他就必须被政府怀疑上了,在凡人的眼中,鬼都是如此,是不是,嗯?
明明自己这个狐仙同志扎根基层,为狐规规矩矩,从不损阴德,反倒是小片警这小子擅闯民宅,简直是伤风败俗,败坏风气。
钟界背负佛楼的业火,他缓缓放下了脸,眼底划过粉红色。
自己上次干嘛把他当回事,都说了,自己是被冤枉的,本少爷还救过他。
他怀疑我……
错付出一片真心,钟大仙忍不下去了,他背后狐气四溢的雪白色魂精撕开纸糊的脑袋,里面是空的,只有对着墙上狂舞的九条白色尾巴代替仙人在冲天而立,像一只巨型的九尾大妖狐要冲出来吃人一般。
简迭达傻了,“……”
男狐仙出马上身,小警察中邪惨死,故事里凶手和帮凶逍遥法外的烂尾大结局即将上演……
千钧一发之际,狐仙被攻略过一次的双眼忽然见小片警一脸认怂地趴上膝盖。
钟大仙看到小片警没见过世面地被他吓出眼泪了,颤着喉结的身躯里传来一阵惹人稀罕的哭声……
狐仙手足无措了。
钟界丢开事,来瞧人,二人一把拉起了手,钟界说,“你先前不是胆子大得很?今天是不是又惹了脏东西?火点这么低,魂魄这么飘,到底怎么回事!”
“对……我……我今天验尸了……我发现副所长的尸体不对劲……可能又是凶杀……”简迭达才不是怕,他说着案子的疑点给钟界听,偷瞄一眼狐仙。
钟界把脸一黑,开口就怀疑起来:“曹春兰?”
简迭达摇了摇头:“我看不像。”
“那能是谁?”钟界说。
简迭达套话:“你昨晚在哪儿。”
“我当然在胡同里睡觉,我又没有信众,以这等微薄的法力根本出不去……”钟界着了他的道。
简迭达,“原来如此。”
等等?
咳嗽上了的狐仙少爷戾气暴涨,抬手指着这号大傻蛋气咻咻地说:“滚!你这个土狗,别继续赖这儿!”
“土狗?”简迭达听不下去了,“我看你才是藏狐呢!”
自尊大大受损的钟界理解错了藏狐的意思,变变脸色:“什么藏狐,原来你还认识另一个跑到西藏当知青的狐!”
“……”啥玩意儿!西藏的狐?
“呵……怎么?简达,被我说中了?——”
简迭达被钟界指责得讲不出话,他只能走到钟界还在的墙边试图组织语言,可自从副所长尸体捞上来,所里就开始停水。
如今,自来水厂不打电话通知,他们一辈子洗不了澡,洗不了衣服,简迭达和同事们跑去了隔壁的小学,他一个人来回用杯子和水壶接,也只弄了半瓶水。
抓握了下,手一点劲没有了,但简迭达这次努力向狐仙少爷靠近了点,还摸向了自己的裤兜。
可狐都不爱找人打交道,狐仙少爷更是受不了这等窝囊气,他怒的丢下一个篾,想砸飞那顶大檐帽,让简迭达滚去找别的狐仙,一辈子也别来找他了。
就是这一下把简迭达抓着没敢送出去的东西掉了。
简迭达的兜里掉出了两件礼物。
狐仙一低头,定睛一看,是面霜和口红。
钟大仙爱擦香香,会用口红画纸人的嘴唇。
简迭达会观察这些细节,所以,他带来了一个信徒给狐仙的礼。
两件东西还是用拜堂那夜的红丝巾包着的。
简迭达戴着大檐帽都挡不住热气,他弯腰捡起了信物,冷峻的俊脸好像有点红,面霜和口红也变得像烫手山芋。
荡漾了的钟大仙差点搂过简迭达亲两口,方才的误会一秒解除,狐仙少爷在墙上躺了下来,三秒后翘着嘴角哼了一下:
“哟,还带东西了,给谁的?”
“……”
“小片警,你动凡心了。”
妖气的笑声中,简迭达不讲话,心里又怪了一不止点,狐媚子,真的是祸水……
简迭达甚至感觉自己在哄一个野蛮男友,他单手抓抓头发,没办法地摆出一个井冈山会师的姿势说:“好了,给你的,你别这样胡闹,我就你一个狐,行了吧?”
钟界不吭声。
“真的,狐仙同志,老百姓是水,派出所是土,不说了,你先给我借个厕所行不行,单位停水,你不想让我臭死你吧?”
简迭达用嘴和手背污染了狐仙少爷的耳朵。
杂院门不得不应声开了。
简迭达马上挤开门进来,钟界没拦住。
院里。
灶台边的热水正好开了,壶嘴跟着噗噗噗。简迭达跑来串门子,他也撸起袖子,帮忙提壶灌起了水。
在白色的热气腾腾中,天气死热死热,简迭达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口温白开,抹嘴把杯子倒过来。
屋檐下,有狐仙平时装成凡人的皮尔卡丹皮鞋,还有上午手搓的跨栏背心和三角裤。
坐上小竹椅,简迭达故意问;“狐仙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钟界开始不理。
后来,还是答:
“钟界。”
“好名字,是世界的界吧?佛楼钟声,普世无界,这代表家仙修炼是冲着慈悲救人的,”简迭达瞎扯犊子的病犯了,跟钟大仙套着近乎,“我在本地打听过你,听说你三十了,我看不像。”
钟界说话了,“我像多大?”
简迭达擤了一下鼻子,开口就是得罪,“像二十九吧,哪有三十那么明显,还是蛮年轻的。”
钟界瞪了简迭达,抄起蒲扇要打又没舍得,初次被说‘老’处男,他屁股后面的粉尖尖大尾巴又一次炸开,拎起板凳要动手了。
简迭达一跳起来。
钟界追来也赶不跑他的。
痞痞的小警察还把手背放到唇边,又噗一下。
他俩的一举一动让院里生动化了起来。
之后,正题回归了。
小片警一笔一划地写钟界的名字。
在他看来,寻找案情突破的第一步,就是争取证人信任,他们俩得说说事情了。
钟界却只想把简迭达拖住,拖一辈子。
其实,他狐仙少爷这辈子没想过找其他狐狸说媒,为什么非得栽在这一棵树上呢?
钟大仙只能拿香出气,对着饭碗一插到底,他还取来碗筷一副,两枚洋钱,乘好了饭,他按住打火机点着一只香的头部,侧插到米饭里说:
“让你少来这种鬼多的地方,非要不听,狐和人不一样,我们喜欢住在阴气重的胡同,这个胡同有不少野鬼,它们一旦看见生前认识的人会贴上去,凡人老被鬼找会生病,不叫魂就要丢命。”
“……”
“算了,为了打消我的嫌疑,我把那个副所长的魂叫上来,让你看看他是不是被狐狸咬死的怎么样?”
简迭达光听人说过**十年代有人会这一招,他没有概念,也不太能细想鬼魂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破案的环境变了。
“诶,冷……地上怎么冒烟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二氧化碳挥发!”
简迭达用冷得打摆的脚表达了年轻无神论者的无知,他还没碎碎念完,脑门像被重击,牙齿窜上一股三伏天吃冰西瓜的刺激。
他门牙和下门牙打起架,嘴唇像被吸干了阳气,脸色变成纸一样的白。
钟界嘘了他一下,呔一声跺脚令地下的东西出来,那根香带来的烟直直地上升。
简迭达还没细想清楚冷意从何处来,地上继续冒出一团类似精神幻觉的黑烟,简迭达发出啊一声。
狐仙的心不知为何揪了一下,单手抄起简迭达就跟拎麻袋似的,一手又把他搂放进了心口处,用力掐他唇上的人中。
忽然,一个领导打扮的秃头男子鬼魂趴到桌子上来了,它的十根手指乌青,一出现就夺过他们摆的筷子,也吸引了二人。
简迭达骇然地叫,“有鬼啊!”
前有薛副所长的尸体,傍晚又见了活的鬼。世界之大,剧本杀都有。
钟界说,“认识他吗?”
“是薛副所长……我刚给他验过尸了……”简迭达躲到钟界的后面,点了一下头。
可惜副所长还没去地府报道的鬼魂除了能听懂人话,根本没有思维能力,他对原主的脸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简达是谁,他全无印象。
鬼影子抢饭吃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他在死死瞪大眼球,眼袋挂到嘴边的表情诡异,哀怨,黑洞洞的眼神透出他想宰了所有人的恨意,但他不敢惹狐仙。
钟界眼梢细如丝,瞟一眼饭粒减少的饭碗,秀气眉头带皱地道,“你偷简达的阳气,我会收掉路口的碗,活活饿死你。”
薛副所长饿到只会瞎点头,吞咽饭菜的口腔冒出一团气味实质化的恶臭。
简迭达问不了口供,指指脑壳像有包的鬼,“他一点……不认识人了吗?”
钟界对他嗯道,“枉死鬼都这样,死的突然,心中全无身前事。”
案子沾灵异,有狐仙,还这么久都破不了,果然有一个深层次的特殊原因,也许连死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薛文化,天色不早了,吃完就走。”钟界匀出碗里最后一口的饭菜,用筷子拨给地界上的其他小鬼,他的左手掐断烟,口中发出驱逐,“再劝一次,人进了棺材,来世才有官有才,早日投胎吧。”
“呜啊——”
打了一个饱嗝的薛文化不太听话,钻到桌底下怪叫起来,他抱桌乱啃一气,残羹剩饭从流血的喉咙里喷出来,吐出一嘴已经走过胃的食物泔水,屁股后面拉出一节橡皮红的鬼肠子。
简迭达的胃里想吐了。
好在香猝不及防朝左边一断,鬼被家仙镇压,地上一串黑色的污渍,但这说明薛文化选择继续滞留。
五年前的案子,加上这起茅厕里发生的凶案,一瞬间变得更诡异起来。
正巧路口有唢呐队和炮仗经过胡同,一行戴横幅的老百姓们像是奔着派出所那边去的。
钟界眼梢斜斜地看了一眼门缝隙外边,“听听这声在外头吵的,你们副所长最近也会躲到胡同里,人总是喜欢生前不闻不问,死后大操大办。”
简迭达堵起耳朵眼想,是这么回事,一般葬礼办的隆重永远是做给活人看的,可谁都知道这点,也没什么用,陋习到现代还是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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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钟界放好碗,简迭达好转了。
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刺激下,钟界掐了自己左边的胳膊,稳稳方才的失态。
严格来说,这是狐仙和小片警的第一次正面认识,他们上两回都没太搞清楚大家的身份。
然而钟界没好意思讲,他对小警察是有一些特殊感,就是他那晚夺走的一口阳气,让简迭达成天快把他吓得没气了。
“好点了吗?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赶紧说出来。”
简迭达心里明白是该揉几下眼睛假装清醒过来了。
他抬起哆嗦的手,要求不高地说:“是我不该先怀疑你,我马上走了,有水喝就好,你别破费。”
钟界听到这种小要求,不能随人家去了,他抬脚拐进自家杂院左边的厨房,拿开锅盖子做了一锅开水,打三个鸡蛋,兑了四五勺红糖,取出碗装着端出来。
还别说,这碗有三个鸡蛋撑场面的糖开水闻闻怪香的,好甜好好吃的样子。
钟界抓起白色调羹,搁在碗边吹凉后戳开半个嫩鸡蛋,一口深红色的糖鸡蛋凑到青年的嘴唇喂进去了。
简迭达的唇一甜,喉彻底热了,他抬起下巴喝了一个干净,口水说来就来。
钟界又喂另外半个蛋,简迭达咂咂嘴不想光喝糖,他没吃够地瞄了一眼碗里漂浮的水铺蛋。
钟界先前没多想,小警察瞅碗馋鸡蛋的样子着实不像刚被叫魂。
事情的前后发展不对劲。
钟界提心吊胆半天,猛然察觉二人关系上的端倪,一把没好气地掐小警察的人中,“你根本早就没要紧了对吧?那你还装什么装,给我起来!”
简迭达被他推开,这下知道事情不好了,只能在旁边疼到龇牙咧嘴。
钟界瞪过来一眼,“还敢笑?”同时又为他的精神能好转感到歇了一口气。
简迭达不笑了,他的手弄弄嘴唇皮,脸皮再厚也装不下去了。
“你家这鸡蛋真大。”
“大也不是你下的,你骄傲什么?”钟界说话刺耳,却清楚他还是想吃鸡蛋,立刻端碗让他拿起勺喝。
简迭达的手残,拿不动调羹,他把碗盖到脸上,连汤底都舔得一干二净了,好吃,下次还得来。
旁边,钟界一不留神盯上了简迭达正在舔嘴角的舌头,钟界脸上明露出来的关心感也消失,转变为不明不白的……臊气,裤子也很不……安生地紧了一下,胸膛,后背和手心更是窜上邪火。
第一个副本要开始收尾了~
正式投敌环节即将开始。
PS:简子虽然会换第二个马甲,但二人的第一场鸳鸯债已经种下,说了生生世世~就不会改变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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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片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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