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既宴伸手拿了一个十三香小龙虾，慢条斯理地剥着。

他的手型优美好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红色的辣油裹在指尖，衬得他原本白净的皮肤更加肤若凝脂、透如白玉。

他的手指灵动，举止优雅，连剥壳的动作都看上去格外的赏心悦目，小龙虾在他手里也变得像个艺术品。

他只是简单地坐在那儿，都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里不是街边的小龙虾店，而是高档奢侈的米其林西餐厅。

时华予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目光。

“想吃这个？”穆既宴看向时华予，他手上拿着个刚剥好的虾肉，一滴红艳艳的辣椒油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滑下。

时华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的手看，还目光灼灼地看了好一会儿。

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不是在看小龙虾，而是在看他的手吧？

不等时华予开口，穆既宴便把剥好的小龙虾肉放到了时华予的碗里。

这下，时华予的脸更烫了，只好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谢谢。”

看着时华予渐渐泛红的耳朵，穆既宴的眸中不禁漫上了笑意，眼角处的双泪痣也变得生动起来。

“老大，我也要。”张双全冷不丁地咋呼道。

看着穆既宴又拿起一只小龙虾，张双全一脸的期待。可转眼，就见自己的盘子里多了一只盔甲完整的小龙虾。

“自己剥。”穆既宴扔下这么一句。

“自从时哥来了以后，老大，你就变了。”张双全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穆既宴睨了一眼张双全，张双全立马噤了声。

“对了，瑞庭雅苑那边查的怎么样了？”穆既宴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问道。

“是个女鬼，不久前过世的。”李晋泽答道。

穆既宴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同一个。”

张双全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老大，你是不知道现场有多可怕。这么厚的地毯吸足了血，一整张啊，灰的都被染成红的了。我穿着鞋套踩在上面，还能感觉到那种湿哒哒、黏糊糊。”

他喝了一口可乐，继续道：“时哥，幸亏你没去我们那儿，要不然肯定受不了。”

穆既宴听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的胆子可比你大得多。他在瞬间现场里，见到了女鬼的样子。”

进入瞬间现场是灵媒体质特有的能力，即使如李晋泽这般法术小有所成，也依旧无法接触到这扇“门”。

李张二人听到瞬间现场四字便立刻来了兴趣。

“时哥，你快给我讲讲，你在瞬间现场里看到了什么？”张双全顿时好奇心大起。

时华予具体地讲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并且非常细致地描述了女鬼的恐怖模样。

“当时要不是有分长在，你现在就已经见不到我了。”时华予这会儿想想还是心有余悸。

张双全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也太可怕了！这女鬼要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非得吓死不可！”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次多亏了华予，我们才能得到这么有用的信息。”穆既宴毫不吝啬自己的欣赏。

“至于女鬼的身份，我已经让云成着手去查了，看看这公司所有的相关人里面有没有因高处坠落或者车祸之类原因死亡的，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桌上点的菜，有一半都是张双全干掉的。风卷残云之后，他打了个饱嗝，一本满足。

“我真怀疑你的肚子是不是通天的。”李晋泽忍不住吐槽道。

“能吃是福，谁叫我消化功能好呢，你羡慕不来。”张双全得意道，“我才十七，还在长身体呢。”

“叮”“叮咚”“咚隆咚”“滴”四人手机接连响起。

手机屏幕亮了，提示有五条新消息来自群，是陆云成发来的。

时华予点开了群聊，每当他看到这个群名，都不得不佩服张双全这个起名鬼才。

在他加入之前，海市灵调处一共六个人，当时的群名叫做“1008（6）”。他加入之后，变成了七个人，群名就势必得改。

那段时间的张双全正沉迷于各种网文小说，什么夫人带球跑、归国白月光、酷拽俏王妃那是看了一大堆。

他一拍脑袋，灵光闪现，当即就取了个“霸道总裁傲娇（7）”的群名，结果被全票否决。之后思来想去，最终改成了现在的这个“田（7）”。

中药田七给身体消肿定痛、活血化瘀，而他们田（7）则为社会解决疑难、维护安定，可不妙哉！

陆云成在群里发了几句话，外加一个PDF文档。

当收到穆既宴的指示后，陆云成先是将启邦公司里面十二个人的社会关系都细细查了一遍，其中着重调查了王金宏、陈达利、赵兴扬以及那个名叫毛丽娜的卷发女员工。可从他们的家人亲戚，一直查到同学朋友，都一无所获。

随即，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曾经在这个公司待过，现今已离职的前员工？

按照这个思路，陆云成接着开始排查。

启邦公司是在鼓励兴办民营企业的新政策颁布之后才成立的公司，时间不长，所以并不难查。

自它成立三年以来，有且仅有一名员工离职。那个PDF文档就是她的个人资料。

女孩名叫宋依婷，97年生，湘省人。一年前入职启邦文化传媒，半年前离职，三个月前于家中跳楼自杀。

照片中的女生穿着条白色连衣裙，她容貌清秀，长发及肩，一看就是那种清纯乖巧的女孩子。

时华予实在无法将照片里的这个女孩，同那个在瞬间现场里出现的恐怖女鬼给联系起来。

从二十楼纵身一跃，摔得这般惨不忍睹。

时华予一直认为，自杀是极需勇气的，尤其是选择跳楼这种根本无法反悔的方式的，更是如此。

这个年轻的女孩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的自杀肯定跟启邦公司脱不了关系，不然也不会变成厉鬼，回来杀人。”张双全分析道。

“结案报告只简单以自杀定论。她没有留遗书，也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死因有异。”李晋泽沉言道。

时华予的灵媒体质在这也帮不上忙，瞬间现场只能看到人死前那一刻发生的场景，却无法得知死者活着时候的过往经历。

看着女孩的照片，再想想赵兴扬的嘴脸，时华予愈加觉得他们可能是在救一个人渣，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善恶到头终有报，作恶的人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穆既宴的话掷地有声，他认真地看着时华予，这话似是安慰，又似是承诺。

四人吃好的小龙虾，就先打车回了灵调处。

“廖姐。”张双全一路喊着，跑进了楼里，“知道你喜欢吃小龙虾，特地帮你打包了一份回来。十三香，你的最爱。”他拎着个外卖盒放到了茶几上。

廖静打开包装，香喷喷的味道便扑鼻而来。小龙虾即使冷了，还是令人食指大动。她笑嘻嘻道：“好小子，算你有良心。”

“那是。”张双全双腿盘坐在沙发上，来了个葛优躺，“我看以后就要多拉老大出去吃吃饭。”

“怎么说？”

“这顿小龙虾，最后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给我们打了八五折。八五折诶，别桌都没这个待遇，只有我们有。廖姐，你是没看到那老板娘看我们老大的眼神，啧啧啧……人家还想加老大的微信呢，说以后去可以提前预约，还有折扣，可惜老大拒绝了。”张双全说完，偷偷觑了一眼穆既宴。

“正常，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不拜倒在分长魅力下的人。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男女通吃。”廖静一边熟练地剥着小龙虾，一边说着，说完还不忘打趣一句，“是吧？小时。”

原本好好坐着的时华予突然被点名，一下子有些懵。

一旁的穆既宴双手抱肘地坐着，他的视线盯着眼前的一杯水并未移动，可耳朵早已经竖起来了。

“嗯，是，是。”时华予附和道。

穆既宴舒了口气，换了个姿势。他垂下的眼眸若有似无地弯了弯，瞬间就恢复了原样。

余敬之依旧捧着杯热茶，眼观鼻，鼻观心，却字字入耳，心如明镜。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灵调处的座机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陆云成起身过去接起电话，一分钟后，一脸凝重地对众人说道：“赵兴扬打来的，他在电话里鬼哭狼嚎，让我们赶紧派人过去保护他。说就在刚刚，他办公室里所有的八卦镜都莫名其妙地碎了，符纸也烧成了灰。”

“切。”张双全听后，嗤之以鼻道：“他不是在老大面前很嚣张吗？不是看不上我们灵调处吗？这会儿怎么屁颠屁颠的来了。”

“分长，那我们现在就过去么？”李晋泽问道。

“不急。”穆既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四点十五分。

“女鬼每次杀人都是在午夜时分，现在只不过是开胃小菜，吓吓他而已。都先去休整一会儿，准备一下晚上要用的符纸法器，我们五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