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印最近过得很不好。他宛如烧开的水壶,心里的压抑像是壶里的水,快要顶开壶盖沸腾而出。
他的父母警告他最近安安分分,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解释了无数遍,得到的依旧是一道道怀疑的目光。
许父说:“你那天确实是不见了,如果不是你,你那时候去哪里了?”
许母说:“我们都打点好了,你安分点就行,别让人抓到错处。”
没有人相信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犯罪嫌疑人”,带着审视的目光。
许父许母让许成印待在家里避风头,但他不愿意。假装安静了几天,在父母离开后,他翻窗逃了出来,再次踏入学校。
他没错!凭什么要退缩!
抱着这样的心态,许成印一路走到学校。
他是学校的学生,没人拦着不让他进门。但他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路上碰到凑在一起聊天讲话的,都觉得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那些细碎的声音像是老磁带发出的刺耳鸣叫,针扎一般的闯入他的耳朵。
“肯定就是他!”
“他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
“毕竟有钱人,啧啧。”
…
几个男生的低声暗骂传入许成印的耳朵,他立马凶狠地盯着说话的几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即将冲上去将人撕碎。
被他盯住的男生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啐了一声,朝他骂道:“有病啊!看什么看啊!”
许成印走过去,一把揪着男生的衣领,怒吼道:“你TM说谁呢?有种大声点啊!”
男生脸色苍白,但被刺激一阵,嘴硬道:“说的就是你!杀人犯!”
“你傲什么傲啊,有几个钱了不起啊!真以为杀人不犯法是吧!”
旁边有人好脾气地劝到“算了”、“少说点”。他们好像在劝叫骂的男生,但眼神却时不时飘到许成印身上,明显怕他暴起伤人。
这些眼神刺痛了许成印,他一拳砸在男生的脸上,骂道:“说啊!继续说啊!有什么大声说出来啊!”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眸染上血丝,狠狠喘着粗气,满身狠厉。
他的动作激怒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对他的讨伐。
“许成印!这里是学校,你还想当着大家的面杀人么!”
“人家说错了什么,大家都知道高二的那个人是你打的,你还要狡辩么!”
“你看没看到周弼父母的样子,看见他们的样子你还有脸来学校啊!”
“垃圾,人渣!滚出去!我们才不要和杀人犯在一个学校!”
…
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像刀刃一样割在许成印身上。眼眶渐渐发热,鼻头也有些酸涩,他深呼吸,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大叫道:“滚!你们知道个屁!老子没干过的事老子才不认!”
以前他总认为自己足够强大,谁都不怵。但被一群人用冰冷而防备的眼神盯着,他却没了办法,只能大着嗓门反驳,苍白又无力。
“好了!吵什么吵!不上课了!听不到上课铃么!赶紧回教室去!”
赶来制止的两个男老师将许成印按住,对周围的人呵斥到。
把围观的人赶回去,老师皱起眉:“许成印,你之前不是保证好好学习么,怎么又惹事?”
许成印很是委屈:“是他们先说我的,他们说我是…”
“好了。”老师话语里带上火气:“你就不能少惹点事么?老师不求你当个好学生,但至少别惹麻烦行么?你知不知道最近…”
“滚!”
许成印不想听老师的唠叨,粗暴地掀开身边的人,闷着头跑开。
他想要通过奔跑发泄心中的愤懑,抑制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却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绊倒狠狠摔在地上。手腕上摩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他再也忍不住,泪花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小花。
“真狼狈啊,许成印。”
许成印猛地抬头,他想做出凶狠地表情,却只能哽咽道:“要,要你管!”
余知弦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兮兮的人,一时间没法把对方和自己记忆力趾高气昂的校霸画上等号。
他其实很想嘲讽一番,但话出口前,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
“要告诉他么?”
相月的悄悄话传进耳朵,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也将余知弦心中的戾气一起吹走。
他深呼吸,调子懒洋洋地问:“喂,你想知道周弼是被谁打伤的么?”
许成印最近对这件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听见这话没有暴怒,反而智商上线。他呆呆地盯着面前的人,傻乎乎的问:“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你觉得不是我么?”
像是看见了一道光,他的眼中燃起希望,小心翼翼地问:“你认为不是我,对吧?”
“这种事情是要讲证据的,正好,警方掌握了关键性证据。想知道的话,让你家里去问问。”
余知弦留下这句话,不顾身后使劲叫他名字的许成印,转身拉着相月离开。
上课铃早已打响,但他并不想回教室,干脆拉着相月在操场游荡,随意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
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卸下力气向后栽倒。但他并没有摔到地上,而是砸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余知弦眯着眼睛望着接住自己的相月,毫无感情道:“啊,上课了,你不回去上课么?”
话虽如此,但他在人家怀里躺得舒舒服服,一点没有挪动的意思。
相月伸手扶住余知弦的腰,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
余知弦无神地望着天空,只觉得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净。
在校门口遇到周弼的双亲后,他回家认真翻看了系统传给他的任务对象相关资料。略过那些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情感渲染,他在其中翻到了类似这次事件的描述。
在系统资料的描述里,任务对象是被身边亲近的朋友陷害。在那段描述边上,系统还特意强调宿主要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帮助任务对象,不过系统给的参考方式很离谱。
在系统设定的剧本里,宿主不仅要帮助任务对象洗脱恶名,还得隐瞒任务对象的朋友做的事情,理由是“不能让任务对象伤心”。
这种骚操作系统经常有,余知弦早就学会无视。他从系统教导的帮真凶扫尾的手段里找到了直接证据——一份拍到凶手和受害者身影的行车记录。
之后自然是搜集提交证据一条龙服务,过程非常顺利。
只是在做完了所有事情之后,余知弦并没有惩恶扬善的快乐,而是感到疲惫,就像是回到了过去跟在任务对象身后收拾烂摊子的日子。
虽然他内心明白这次情况和以前不尽相同,但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难受。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余知弦感到困倦,眼睛缓缓闭上。
他感受着撒在身上的阳光,听见耳边细微的风声,嗅到身下塑胶跑道的味道。他能感受到世间的一切,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么?
他呢?被系统禁锢的他又是否能算真实呢?
他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身体也越来越沉,身下的地面开始塌陷,他开始不断下坠。
“叮叮叮──”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如同微风穿过风铃时发出的脆响。声音由远及近,凝成神明手中的蛛丝,将他从地狱中拉了出来。
他睁开眼,看见相月温柔的眉眼。
“那是什么声音?”
相月抬起右手,握成拳的手打开,一串闪亮的东西从他的手里落下来。
像是透明的宝石,又像是反光的玻璃,在阳光下透射出五彩缤纷的光,亮的炫目。
余知弦使劲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将那串发光的小东西看清楚。
那是一串挂饰,银色的细长链条将饰品主体和相月的手指连接起来,又在阳光的掩护下隐身,使得主体部分像是悬浮在空中。
饰品的主体部分不大,由一个大的和三个小的球体组成,四个球体大小不一样,高度不一,配合一些流畅的链条装饰被连接在一起,看上去很有设计感。
四个球体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十分通透,内部还有细小的花纹,像是透明的琥珀,又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星球。
“这是什么?”
相月握住余知弦的手,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把那串挂饰放在他的手心,还细心将银色链条挂在他的手指上,确保挂饰不会掉在地上。
感受着手心的微凉,余知弦再次问:“这是什么?”
他靠在相月怀里,下巴微微扬起,眼中满是迷茫。
相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揭晓答案:“星星。”
余知弦眨巴眨巴眼睛,重复道:“星星?”
“对,是星星。”
相月身体前倾,双手搂在懒散靠在他怀里的少年的腰上,微微收紧。
他低下头,直视少年的眼睛,认真道:“现在暂时只能找到这种,以后我一定送你真正的星星。”
“看在星星的份上,可以稍微开心一点么?”
“以及生日快乐,知知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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