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楹淡淡一笑,“既然他们想看就随他们过来看好了。总归咱们是不怕的。”
倒也是。
乔若昭嗤笑,“我只怕他们看了要吓坏了。”
杨筠楹莞尔一笑,“你啊,不过届时定会有相争,你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乔若昭点点头,“我明白。”
杨筠楹喝了一盏茶,便起身道,“我先出去了,你也不要总躲着。”
躲也只能是一时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乔若昭叹气,“且让我今日松快一天吧。”
能躲一天是一天。
杨筠楹只摇头笑笑便没有再继续说她了,转身带着人离去。
乔若昭坐在里头闭着眼睛养神,过了一会儿,一个宫女进来,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对方只是换了一下屋里的熏香,便也就没有搭理,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听着宫女脚步远去,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乔若昭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越发想睡了,可是身上却突然觉得很热,仿佛是屋里的热气升了起来。
她正想着叫人进来,可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乔小四,你怎么回事儿啊?躲哪儿去了?”
刘枫一转过屏风就看到了正半躺在榻上的乔若昭,而此时的她,满脸通红的,睁开的眼睛全然不同往日的犀利,而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小鹿一般地看着他。而她的手,也正扯着自己的衣领,口中喃喃道,“热死我了。”
刘枫眼瞳一缩,扭头一看身旁不远处的熏香铜炉,他快步上前,打开了盖子一看,一股迷离的香气扑面而来。
虽然他还是个没成婚的老光棍,但他作为男人,私底下也没少听那些人说的事情。烟花之地更是去过好几次,对于这种香气,别人不知道,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但他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宫里见到这种东西。而且还是在此情此景!
刘枫眼中冷光一闪,转身提起了榻上案桌上的茶壶,直接浇灭了铜炉里的熏香。然后盖上盖子,再次转身跑到窗边,把几扇大窗都通通打开。冰冷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倒是让迷蒙之中的乔若昭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一直忙碌着的刘枫,有气无力地笑着道,“你这是想冻死我啊?”
刘枫没好气,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满是担忧,“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乔若昭苦笑一下,道,“不能了,我现在说话都费劲。”
听着她那气若游丝的话语,刘枫也觉得她是不可能还有力气走了。他叹息一声,将手里的折扇塞到了腰间,然后伸出手来,将乔若昭横抱着,就直接起身,转身快步离开这里了。
好在乔若昭还穿着鞋子,倒也免去了刘枫还得给她穿鞋的麻烦。
走出了暖阁,刘枫对在门口等着的满堂道,“把屋里的香炉和熏香都拿走,另外,派人跟太子,太子妃悄悄地说。我先带着郡主去醒酒!”
完全没闻到酒味的满堂:……
但他还是恭敬地应下,“喏。”
刘枫抱着乔若昭就这么沿着宫里的回廊,四处七拐八拐地,直接拐到了太上皇所在的慈安宫中。
太上皇身边的侍监总管一看到刘枫抱着乔若昭过来,愣了一下,刘枫却快速说道,“何爷爷,阿昭中了药,我得找个地方给她醒药!”
乔若昭被他抱着却一点儿也不安分,左扭右扭的,还一直扯着衣领,刘枫实在是扛不住她这样折腾,所以只想赶紧让她清醒过来。
何忠皱眉,赶紧让他们进来,然后让人关上了宫门,还严厉叮嘱道,“都闭上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你们要清楚。”
守门的小侍监都赶紧战战兢兢地应下了。
何忠这才立马转身追上了已经快步走进去的刘枫。
“怎么回事?”
刘枫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无奈回道,“不知道是谁给阿昭下药了,让她现在脑子都不清楚了。”
乔若昭确实是脑子不清楚了。她浑身发烫,只想赶紧扯开了衣服来让自己舒服一下,而被刘枫抱着,她却觉得刘枫的手,身上凉凉的,十分舒服,就开始各种蹭。甚至因为这种无意识下的磨蹭,让她的脸和刘枫的脸时不时地蹭到了一起,她便越发的感觉刘枫身上凉快了。
她忍不住嘟囔道,“你别躲,让我蹭蹭,凉快凉快。”
刘枫:……
何忠一看乔若昭这副模样,瞬间明白了刘枫的意思。
“诚亲王世子可知晓了?”
刘枫哪里顾得上啊?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不过我让满堂去告知了太子和太子妃,恐怕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何忠明白了,“后院有一处荷塘,只是现今已经结冰了,奴才这就让人去把荷塘凿开!”
这也是个办法。
“行,不过还是要准备好驱寒的药物。这大冷天的,要是真的冻着了,可不得了。”
“奴才明白,宫里有专门给上皇日常诊脉调理的御医,世子放心。”
刘枫这才彻底放心了。
他抱着乔若昭快步地跑到了后头的荷塘边上,看到真的已经有人凿开了一个不小的窟窿,就赶紧走过去,将乔若昭丢了进去!
噗通的一声,乔若昭被冰水一泡,瞬间清醒了过来,好在这个窟窿是在荷塘边上凿开的,水并不深,她一站起来就冒了一半的身体在外面,可是被冷风一吹,身上就禁不住地打冷颤。
她顿时火大了,瞪着刘枫道,“你有病啊!刘枫!”
刘枫左右看看,见都是宫女,何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他顿时放心了。淡定地看着乔若昭道,“你终于清醒了?”
乔若昭一愣,方才迷迷糊糊的记忆这才回笼,她脸色一黑,“这是怎么回事?”
刘枫双手抱胸,“还能是怎么回事,你得罪人了呗?”
明摆着就是被人给暗算了。好在这次是遇到了他,要是碰到另外的一个人,恐怕乔若昭这会都要彻底栽了!
乔若昭气得浑身发抖,咳,其实大概是冷的。
“谁啊,竟然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刘枫沉默。
其实这很好猜。宫里主子不多,统共就这么几个人。晋元帝,惠元皇后,然后就是太上皇,太后,再就是东宫的太子安景琛,太子妃杨筠楹,以及那两位太子侧妃郑氏和崔氏。
晋元帝和惠元皇后就不说了,两个都是长辈,再怎么看乔若昭不顺眼,只管光明正大地训斥便是,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而太上皇历来是不管事儿的,太后亦然。再就是太子安景琛,也同样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教训乔若昭。同理,他都是太子了,想要教训乔若昭,光明正大的,怎么不行?杨筠楹是太子妃,而她又是乔若昭的至交好友,更不可能这么做。剩下的郑氏,崔氏虽然是太子侧妃,但两人在宫里,还真没有这样的能耐来算计乔若昭。
那么就只有是皇室内,而又不是居住在宫里的其他人了。
荣亲王安景玘不可能,他跟乔若昭之间也没多少交集,更谈不上乔若昭得罪他的话了。同理,庄亲王安景瑄也不是。再就是安景玥这位公主,那就更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平亲王一家,孝亲王一家。平亲王一家跟乔若昭之间也无仇怨,矛盾都没有。那就只有孝亲王一家——毕竟安景瑭闹出来的事情,确确实实地让乔若昭得罪了孝亲王妃的。
乔若昭也想到了,她脸色越发难看,身体里还一阵一阵的难言热气冒出来,更是让她心里的怒火越发旺盛!
“早就知道安家的没一个好东西!”
刘枫叹气,“好了,我想,大概是她想着让你出出丑,又或者是直接让你定下了婚事,这样子坚就能彻底死心了。”
这段时间,安景瑭虽然是没有再追着乔若昭跑了,但他那一副痛失所爱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作为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心里恼火也正常。只是,孝亲王妃还是太过狠毒了。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乔若昭一个女孩。
刘枫实在是无法苟同。
乔若昭心里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一半,满是复杂。她抬步走上岸,“你让人留着了证据?”
刘枫点头。当然得留着了,不然,这亏就真的是白白地吃了。
乔若昭苦笑道,“罢了,让她也尝一尝这滋味吧。其他的,我也不想再计较。”
被冰水浇了个透顶,现在的她满身狼狈,刘枫看着她脸上的苦笑,心中难免憋闷。
“行。你想如何就如何。”
乔若昭点点头,轻声道,“谢谢你。”
说罢,她就走了。
一旁等着的宫女赶紧上前来伺候她去沐浴更衣。
刘枫站在原地看着她浑身湿透地顶着寒风离开,眼中冷光闪烁,哼!不是宝贝你的儿子吗?那我就直接找你的儿子来还债!
他一甩手就转身离开,刚走出了慈安宫的大门,就看到了正匆匆而来的杨筠楹和乔若晅等人。
刘枫对杨筠楹道,“她就在里面。”
杨筠楹点点头,“多谢。”
刘枫嗤笑一声,根本没搭理他们,就直接走了。
乔若晅扭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却是显露出点点笑意。他对身旁跟着的妻子道,“你先进去看看阿昭如何了,我先过去看看。”
诚亲王世子妃微微颔首,“好。”
乔若晅和乔若晨,乔若晢对视一眼,便就一同转身跟着刘枫走了。
剩下杨筠楹带着三兄弟的妻子就走进慈安宫。
太上皇正在暖阁里做琴,何忠进来如此这般地禀告了一番,他手微微一顿,叹气道,“让老五过来一趟。”
“喏。”
太上皇抬头看着窗外,淡淡道,“郡主在这里的事情就不必对外言语了。”
何忠微微躬身,“奴才明白。”
*
刘枫快步地回到了宴会席上,直奔男宾这边,根本没管晋元帝还坐在高座之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就直接找到正和一众勋贵子弟喝酒高声谈笑的安景瑭,冲上前去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毫无防备的安景瑭就被他这样给打得飞了起来,摔倒在后面的案桌之上,把案桌压碎了不说,还打翻了一桌子酒菜,身上满是狼狈。
安景瑭都被他打懵了,抬起头瞪着刘枫就怒喝道,“你发什么疯?”
刘枫冷笑一声,“卑鄙小人!”
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安景瑭:……
他跟刘枫的关系其实挺好的,可再好的关系,也忍不了他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地辱骂自己。而且还是无缘无故的!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吧。
安景瑭腾的翻身而起,冷冷地瞪着刘枫道,“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卑鄙了?我哪里小人了?”
刘枫冷笑,“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知道!哼,演给谁看呢?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处事能力的混蛋!”
有本事招惹,你有本事摆平你/娘/啊!
就只会假惺惺地表演着自己的情深难过,有个屁用!
刘枫越想越气,再次冲上前去,挥手就要再给他一拳。
安景瑭也被他这样的态度给弄得火冒三丈了,举起手来就反击。
可是,两人手臂刚一相交,安景瑭就被刘枫的拳头给差点打折了!
他顿时大惊!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他不是武功平平,身体羸弱吗?怎么会这般大的力气?
一直都韬光养晦,从不表露真正实力的刘枫冷笑,低声道,“你是不是很惊讶?我告诉你,原本我是不想揍你的,可你怎么就不知道要管好你娘?我就不信,你娘对阿昭的怨怼你半点都不知情。你任由她这样,却半点都不作为。现在却要让阿昭来承受你带给她的苦果,你凭什么?!”
安景瑭越加震惊,压低声音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刘枫依旧冷笑,“什么意思?等我揍完你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接下来的发展完全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刘枫就像发了疯一样地一拳一拳揍安景瑭。
孝亲王率先回神,赶紧呵斥道,“怀康,你干什么?赶紧停下来!”
说着就想冲上前来阻拦他。
刘沛一看,这可不行啊。自家儿子瘦不拉几的,要是被孝亲王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可怎么得了。于是他也跑过来帮忙拦着孝亲王,“诶诶,安老五啊,你别急啊,小孩子闹腾一下,没事儿没事儿的。你跟我小时候不也挺喜欢打来打去的吗?”
从来就没打赢过的孝亲王:……
“那能一样吗?你没看见是你儿子按着我儿子在打?”
“那也是他们俩孩子的事儿,咱们做长辈的凑过去算什么事儿啊。”
孝亲王:……这个老无赖!
当然,除了孝亲王之外,还有这么多人,肯定也不会就这么看着。
安景琛是知道内情的,安景玘,安景瑄,安景琅,安景瑜,安景瑅,安景璋几人却不知道,尤其是安景琅,一看刘枫的架势就不是闹一闹这么简单,连忙就走上前想要拦着刘枫了。
正好乔若晅几人回来,一看,乔若晢就快步走上前拉着他道,“算了,老三,你别凑热闹了。”
安景琅不明所以,“你没看见怀康都动真格的了?”
乔若晢点点头,有点敷衍道,“你听我的,别管。”
其他人一看乔若晢这样,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都没有上前来阻止了。甚至安景瑭的亲弟弟安景璋还皱着眉头道,“怀康哥,你轻点儿,别真的把我哥给打出个好歹来了!”
安景琅都震惊地转头看着他,安景璋却十分淡定道,“肯定是我哥做了什么,惹火了怀康哥。”
安景琅:……
被打的安景瑭:……
安景玘一看这情形确实不一般,便走到安景琛身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景琛低声道,“五婶给阿昭下药了。”
安景玘瞪大眼睛:“什么?”
他这一声惊呼,周围的人都听见了,顿时看向了他。他皱着眉头,把他们都叫到身边来,压低声音说了,其他人都:……
晋元帝从刘枫进门冲到安景瑭面前揍人就看到了全过程,但他根本没打算管。
这群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各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都清楚。
怀康虽然是刘家的独苗,但性子真是很好的。要不是有什么事情惹火了他,他轻易都不会这般。
所以,他让身边的侍监总管去把事情问清楚,知道了一切后,他就更是不打算管了,心里还想着:这皇室宗亲,也是时候该管一管了。
这样的想法倒是与慈安宫里的太上皇想的不谋而合。只不过他是打算先处置了小儿子的事情之后再跟晋元帝说,没想到这会儿晋元帝自己就已经想到了。
而众多大臣勋贵们就这么看着刘枫堂而皇之地揍安景瑭,高座之上的皇上还一副眼睛迷离,昏昏欲睡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管。这让诸多大臣们的心里都各有想法。
而躲在一旁的常智成却心头一紧:这刘国公世子竟然如此大胆地当着皇上的面公然揍孝亲王世子,那要是他的事情被公主知道了,岂不是要……
他心头一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与明阳公主成婚以来,对方都以公主之尊,并不宣召他圆房。
两人虽然现在还居住在一个院落,可安景玥却基本都不见他。
甚至还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公主府一修建好便搬过去。
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惴惴不安。
他想不明白,既然公主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那又为何要嫁给他?
刘枫也没有真的打死安景瑭的意思,把他打得满脸都是血了,这才停下来。
刘沛一看自家儿子打完了,这才松开了孝亲王的手,任由他跑过去扶起安景瑭。
安景瑭至今还被刘枫所说的话给震惊着,他不敢相信刘枫所说的是真的,但他也知道,倘若不是真的,对方也不会这般恼火地揍他。
刘枫站在他面前,压低声音道,“要不是碰到我,阿昭现如今到底如何,你可想而知!安子坚,你要是个男人,就做点爷们儿的事儿!别让我看不起你!这一次,我是看在咱们两人自幼的交情上,所以就只揍你一顿,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轻易放过你!”
说罢,他还给孝亲王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叩首对晋元帝道,“臣莽撞,搅扰了陛下宴席,还请陛下责罚。”
坐在上头的晋元帝仿佛刚睡醒一样,睁开眼睛,淡淡道,“嗯,既然你都知道错了,那就回去思过半月吧。”
“喏。”
晋元帝看了看满是狼藉的大殿,对刘沛道,“爱卿啊,你看,这东西都砸坏了,你是不是该赔偿朕的损失啊?”
刘沛十分乖觉地跪下道,“是陛下,臣应当赔偿!谢陛下隆恩!”
一众大臣们:……
安景琛也笑了笑,对身边的众弟弟道,“好了,都散了吧。”
其他人相视一眼,都只能是恭敬向晋元帝行礼,“儿臣告退!”
其他大臣们一看,便也都行礼道:“臣告退。”
一场宫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孝亲王扶着儿子,还一脸懵逼,“到底发生了什么?怀康那孩子怎么就一副找你拼命的架势?”
可不就是拼命么?
浑身都疼得不行的安景瑭苦笑了一下,道,“父亲,先回府,我再慢慢告诉您。”
好吧,儿子都这个样子了,还是赶紧回府去看伤吧。
平亲王却没有走,只吩咐了儿子安景琅带着弟弟们回去,顺便把平亲王妃,世子妃都接回去。他抬步跟着回宫的晋元帝走了。
孝亲王才扶着儿子走到门口,何忠就到了,对他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上皇有旨,宣召王爷进宫觐见。”
孝亲王看了看儿子,何忠笑着道,“王爷放心,奴才会派人送世子回府的,御医也正在宫门外等候着。”
意思是,您还是赶紧去见太上皇吧,世子我帮您照顾。
孝亲王自然明白,安景瑭也明白,他苦笑道,“父亲去吧,我没事。”
确实是没有多大的事儿,刘枫虽然是打得挺狠,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他的筋骨,只是表面看起来挺惨的罢了。
孝亲王叹气,任由宫人接手扶着安景瑭,对他说道,“你回府就好好歇着,其他的事儿,有为父。”
安景瑭眼眶一红,沉默地点点头。
孝亲王只能是满是担忧地看着他被宫人扶着离开,自己跟着何忠去了慈安宫。
缓缓跟着众人走出大殿的皇甫伟意味深长地看着孝亲王走远的背影,对身后的哈扎尔淡淡笑着道,“哈扎尔,这大晋,还真是有趣啊!”
哈扎尔一脸茫然,不太明白自家王爷的意思。
但他知道,王爷说有趣,那就肯定是有趣的。不过这大晋勋贵竟然会这般公然大打出手,也确实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大晋不是一向以礼仪之邦自居的吗?怎么这些勋贵大臣们还一个个都这般的……额,冲动?他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
这跟他们部落里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哦,是了,大晋才刚刚建国,以前那是大魏来着。或许是大晋跟大魏还是不一样的吧。
总之,按照他的脑子,是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在皇甫伟的眼里,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据说,孝亲王世子跟嘉荣郡主颇有纠葛,而现今,这刘国公世子又公然跟这位孝亲王世子干架,那他们之间岂不是一场大戏?
而这场大戏,自己也可以掺一脚啊!
嘉荣郡主,嗯,很好,这个女人还真是不一般。
*
宫中宴会,男女分开,因此前面打的乱成一团了,后头都还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直到惠元皇后从身边的掌宫知道了前面所发生的事情之后,这场宴会才结束。
而同一时间,并没有出席这次宴会的太后却把孝亲王妃给叫走了,众人都还一副并不奇怪的样子:毕竟是太后的儿媳妇,见一见什么的,大家都不会多想。
而等她们都各自回去了,这才从丈夫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哦,原来是两家孩子打架了啊。
可是为什么太后只叫了孝亲王妃,而没有刘国公夫人呢?额,她们才想起来,这刘国公府,是没有女主人的。刘国公的妻子早就逝世了,偌大的国公府内,也就他和儿子,两个大小光棍儿。
如此一想,众人都觉得挺正常的。
只是对于刘枫为何要打安景瑭?她们都各有猜测,但也没有猜到乔若昭的身上。
这就是为何乔若晅看到刘枫出面揍安景瑭时,还帮着他挡住了安景琅等人了。
就是因为他们不好出手,而刘枫跟安景瑭两个人打一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他们几家孩子,从小就打到大了,也见怪不怪。
即使是其他人见了,也不会联想到乔若昭的身上。
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聪明人还是多少能看出端倪,但既然是聪明人了,也就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来——要真是说出来了,这就是明摆着得罪诚亲王府,聪明人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儿的。
乔若昭在慈安宫洗漱更衣之后,太上皇见了她一面,道,“委屈你了,孩子。”
乔若昭摇摇头,只沉默着,并没有回答什么。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
太后这会也在,她拉着乔若昭的手,叹着气道,“好孩子,回去睡一觉,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是真的心疼她。
心里对孝亲王妃更是恼火得不行。你说你一个当长辈的,纵然是对孩子有什么怨怼的,直接说不行吗?非要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这简直就是要结仇的节奏!
诚亲王世子妃看自家小姑都神色蔫蔫的,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两位老人家,她便笑着道,“上皇,太后,阿昭想必是累了,臣妇先带她告退回府歇息,改日再进宫给上皇,太后请安。”
太上皇和太后都缓缓点头,太后道,“也好,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诚亲王世子妃和二夫人,三夫人就行礼告退了,乔若昭这会便也开口嘶哑着道,“爷爷,奶奶,我走了。”
久违的称呼一说出来,两位老人家都禁不住红了眼,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好,回去好好歇着。”
等看着他们走了,杨筠楹这才行礼告退,太后这时道,“让宫里的人都闭紧嘴巴。”
杨筠楹恭敬应下:“喏。”
等她走出慈安宫,正好看到了孝亲王和孝亲王妃一起进门,她微微颔首,没有如往日那般给他们行晚辈礼,直接就在宫门外坐上马车离开了。
孝亲王妃皱眉,忍不住对孝亲王道,“你看看阿楹,才嫁进来多久?就变得如此目中无人了。”
孝亲王却想到更多,再联想到今天刘枫莫名其妙地揍了自家儿子一顿,这摆明了就是有事,而且一定是自家招惹起的事情。否则,杨筠楹,刘枫这两个晚辈不会这般对待他们的。
听到孝亲王妃这般说,他心中烦闷,呵斥道,“她是太子妃,没让你给她行礼就已经是给你脸面了,你还想如何?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三嫂不成?”
说的是惠元皇后。
孝亲王妃脸一僵,她也知道,可她就是觉得憋屈。凭什么呢?明明她也是太子的长辈,太子见到自己都要行半礼,她一个太子妃,妻凭夫贵的,凭什么就能不给她行礼?
孝亲王知道自己的妻子就是这般,若是小家小户还好,可如今自家完全富贵了,她骤然被外面的人给捧着了,又有了这王妃的身份,飘飘然,自以为是也正常。
可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有这心情。孝亲王第一次对自己的妻子起了厌烦。
但他也没空再跟她多纠缠,带着她就赶紧去了里面。
太上皇和太后是分开见他们的,一个在后面的暖阁,一个在前面的正殿。
太上皇在暖阁见儿子,太后在正殿见儿媳妇。
孝亲王是知道自己的父亲跟三哥一样,都是年轻的时候操劳太过了,所以就导致如今满身病痛,尤其是到了冬天,那基本都是要待在暖阁里的。
太上皇坐在榻上,看着他恭敬地跪下行礼,却没有立马叫起,反而是淡淡道:“还记得当初你跟你三哥刚上战场,不过才十五岁,见到了死人,还跑回来哭。跟我说,‘爹,我不想打仗了,我怕!’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还能骑马,我还能举起大刀,我肯定是不让你去的。”
太上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粗糙的老茧,即使是养了这么些年,也还是养不回来,依旧清晰地印记着当初他所遭受过的那些苦难。
他声音淡淡,悠长温和,却隐隐仿佛带着利剑,隐隐扎向了孝亲王的心中。
“你大哥……他当年为了你,伤了心肺,妻死子亡。是他挡在你的面前,把你从战场上背回来,你二哥,为了护着你的妻儿,差点就让阿昭死在乱箭之下,葬身火海……”
太上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头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无言以对的孝亲王,“我知道你胆子小,我也知道你性子懦弱,可我从不知道,你的心还能这么狠!阿昭何其无辜,你就忍心看着她被你妻子这般糟蹋?”
别人都以为乔若昭的事情是孝亲王妃一个人干的,可只有太上皇才知道,这其中,绝对少不了自己儿子的推波助澜,甚至是暗中帮忙!
他真的是觉得寒心啊!
他可以忍受自己儿子不成器,无所作为,甚至是浑浑噩噩,但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要知道,几家能走到今日,哪个不是为了对方豁出命去的?尤其是乔家,他们几兄弟的师父就是为了他们死的,可现在呢?国家才刚刚建立,脚跟都没站稳呢,就一个个地想着卸磨杀驴了?
太上皇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血肉淋漓,痛不欲生。
为了皇位,他退让了,大儿子退让了,小二这个豁出过命去的也退让了。他们还想要如何?!
何忠这会走进来道,“上皇,陛下来了。”
太上皇冷笑一声,“好啊,果然是兄弟情深,让他进来,跟他一样,都给我跪着!”
他还活着,就不信这几个不孝子还能真翻了天了!
晋元帝和平亲王一走进来就看到了正跪着,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的弟弟。
两人都:……
其实还真是父亲误会了这傻弟弟,要是他真有这么精明,当初他就不至于要跟着几个哥哥身后蹭军功了。
说白了,人家是装傻,孝亲王是真傻。
而且还是个能轻而易举就被妻子给哄骗了的大傻子!
安家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像他这么傻的了。
可自家父亲偏就不信,他不仅不信,还连带着把晋元帝和平亲王都想得特别的阴险恶毒。
真是天大的冤枉!
明明就是大哥自己不想辛苦管事儿,只想安逸地享受一切,明明就是二哥(诚亲王)他不想费脑子,只想听晋元帝怎么说就怎么干,轻松省事儿。可在自家父亲眼里,这就是他们几兄弟逼着他们退让的。
要不是知道自家父亲身体不好,也真的不想当皇帝,晋元帝都想说:爹,要不您来?
如此这般,总之,他们就这么被一直误会着了,现在都建国一年了。老爷子都还过不去这个坎儿。
看看弟弟都被说成啥样了,肯定又是拿当年的事儿来刺他了。
唉……
晋元帝和平亲王也知道,这次是孝亲王妃做错了。而夫妻一体,孝亲王自然也跑不了。弟弟都跑不了了,他们当哥哥的,还能跑?
跪着吧,等老爷子说高兴了,就都好了。
晋元帝还腹诽道:怀康这小子,一看就是故意的。不然皇宫这么大,带着阿昭去哪儿不行?就非得往慈安宫这里来?
谢谢莫怡雅亲亲的鼓励,有你就足够了!我会找时间来补更新的!最近腰疼,真的不能久坐。抱歉!
有你的支持,我就能一直坚持下去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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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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