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二年二月,大晋京都
一位身穿棕色软甲,身后插着一面红底黑字绣金边的旗帜的兵士,骑着一匹快马疾驰而至,从中间的城门直接进入京都。
城外排着队缓慢进城的百姓们看到了那匹快马,都有些莫名,不由自主地低声议论。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八百里加急了?”
“第三次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频繁的加急急报?”
“是啊,照道理说,这也没什么事儿了啊。难道是哪里有了灾情?”
“不会吧?这新的一年,又有灾情了?”
去年才刚刚建国,就已经发了一次水灾了,这刚过完年,怎么又有灾情啊?
在京都里常年生活着的百姓们真的不希望有这样的坏消息。这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还算靠谱的皇帝,他们就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老天爷怎么总是不消停呢?
而此时的宫城之中,今日是大朝会,正阳殿内,众多大臣们都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的一次八百里加急急报。
这急报是从西南那边过来的,说的是前段时间西南的一些动向,主要还是南越国使团即将要到了,所以才特意启动了八百里加急快报。
其实坐在高座之上的晋元帝早就从飞鹰急报之中得知了事情,只不过嘛,飞鹰急报事关机密,就不用在朝堂上大肆宣扬了。去年他都已经露了一手,今年还是消停些,让这些大臣们都安生地过日子吧。
等那位跑得快脱力的急报兵士,满身风尘进入了大殿,呈上急报,晋元帝还颇有心情地跟对方说,“辛苦了,先下去休整梳洗,好好歇息吧。”
急报士兵异常激动地叩首道,“谢陛下!”
等宫人带走了那人,晋元帝才不急不缓地接过急报,打开看了,随后就把急报递给宫人,让他传给底下的大臣们轮流阅览。
急报上面只是言简意赅地写了两件事:
一,南越国使团已经进入大晋境内,随行人员有南越国的三皇子,未婚;四公主莹月公主,未婚,年方十六;五公主,无封号,未婚,年方十五。并护卫副使等人共计两千人。
二,南越国继续涌现一大批难民,大多为年轻貌美的女子。
急报是守将刘森写的,言简意赅到那些前朝遗臣们都觉得这人实在是不通文墨至极!
但对于晋元帝来说,这样的奏报,看起来才是最轻松的。那些辞藻华丽,咬文嚼字的奏报,真是看得他头疼。他基本上都是让太子看的,他自己从来不看那样的玩意儿。
等底下大臣们都看完了,晋元帝才悠悠然地道,“其实,刘森将军所报之事,最为要紧的还是那些从南越国逃出来的难民。朕想过了,既然对方有了如此之多的难民,我大晋现今百废待兴,又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际。朕以为,可将这些难民尽皆收纳,融入我大晋境内,为我大晋之民,以充人口,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皇上就只关注了那些南越国的难民问题,那南越国使团进京的事儿呢?不管了吗?
那些跟着晋元帝发家的大臣们基本都闭嘴不言,相互看看就算了,只看晋元帝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可那些前朝遗臣们就不行了,难民问题要讨论,可是这使团进京也是大事啊,怎么可以完全不管呢?
身为礼部尚书的廖明就更是不得不出来问,他躬身小心翼翼地道,“启禀陛下,臣想问,这南越国使团将要进京,不知陛下是打算以何种规格相迎?”
晋元帝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但却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转头问站在一旁的太子安景琛,“太子,你如何看?”
安景琛十分淡定地道,“南越国使团乃是以属国身份进京,那自然是按照属国的规格相迎即可,无需劳师动众。”
晋元帝看着廖明道,“廖爱卿,你可听清楚了?”
廖明躬身行礼,“臣清楚了。”
可是他却在心中暗自叫苦,这南越国说是以属国的身份进京的,可现在的大晋和大魏可完全不一样了。刚刚才修订过了的《大晋礼法》中,可是对这些属国异常的不友好啊!
这可怎么办?
可就算他心中再如何叫苦,也只能是按照修订好的礼法来,不然,他这个礼部尚书就要完蛋了。不过他还是和鸿胪寺卿对视了一眼,打算一会下朝之后再好好合计一下。
看着晋元帝就这样两句话打发了礼部尚书,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这南越国使团,恐怕是不受皇上待见啊!
既然都不受自家老大待见了,那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多花费心思去想那么多了。于是,众人便开始就晋元帝所说的那些南越国难民们的问题开始商议,最后都决定接纳这些难民,也都将这些人重新登记成大晋境内的百姓,优先就近地让这些难民们和守卫西南边境的将士们成亲。
对于这些从南越国逃出来的女子们来说,能够嫁给大晋边境的将士们,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因此倒也没有什么反抗不满的。
只是,还有一部分人,是被前去南越国经商的人,一路带着过来的,她们就不是所谓的良民了。毕竟无缘无故的,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好心人愿意带对方千里迢迢地走这么远,大多数都是自卖自身地成了奴婢,然后就被带到了大晋京都来卖给那些高门大户之中的。
虽然之前晋元帝已经折腾了好几波的世家大族们的奴仆问题,可跟着他到京都来的那些新贵们,家里可还缺人呢。而且,还有的人想着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总要试试纳妾什么的,这自然地,京都的大户人家还是要买很多人的。
而这些从南越国逃出来的难民中,基本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这简直就是这群新贵们的福音啊!
于是,这群自卖自身进入了大晋京都的南越国女子们,便散落到各处,要么就成了奴婢,要么就成了某家的妾侍,要么就到了花楼之中,成了日后的摇钱树……总之,她们既是幸运的,又不是那么幸运的。
乔若昭这段时间没少听京都里发生的事情,但她听过也就算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跟刘枫在户部忙着呢,要重新制定以后的户部收税的事情,还要精简一下现今的户部各个小部门。跟安景琛等人一起,制定一个基础的朝廷框架,让他们以后的人都能更有效地治理整个国家。
同时,他们还要计划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部署,这一大堆的事情,忙得她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时间跟精力去多管其他。
而在东宫之中,杨筠楹却听着御医所说的话,有些怔愣了。
“你说什么?”
御医恭敬地再次回道,“启禀太子妃,您已经怀有身孕两月了。”
杨筠楹坐在榻上,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
她竟然已经怀有身孕两月了?!
也就是说,她马上就要当母亲了?
说不清楚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得有些茫然无措,又有惊喜,更有担忧:现在她怀孕,真的好吗?
时机真的对吗?
但不管如何,她怀孕了,这就是宫里最大的喜事!
尤其是太子安景琛,得知杨筠楹怀有身孕了,立即就从乾元殿里跑了,鞋子都来不及穿,就直接跑着回了东宫!
看到站在窗边的杨筠楹时,他赶紧上前来扶着她,道:“你怎么站到窗户边上了?这天气还未回暖,小心着凉了。”
杨筠楹笑笑,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顺着他转身回到了暖阁的软榻上坐着,馨兰正好端着一杯温热的白水过来,安景琛接过,小心地试了试温度,这才递过去给杨筠楹。
“来,喝口热水。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的?”
杨筠楹接过茶盏低头喝了一口水,正好看到了他那脚上脏兮兮的罗袜,她微微一怔,抬头看向满是殷勤的安景琛。
她才发现,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跟她在一起的。再回想怀孕时间,仿佛是团年那夜,他留宿在她这里,还格外的有兴致。那时候杨筠楹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过年了,才想着放纵一下。可现在,她觉得,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杨筠楹按下心中的那些思绪,微微笑着道,“殿下,您不是在乾元殿议事吗?”
今天是大朝会,先是在正阳殿里上朝,之后议事肯定还是要挪回乾元殿的,毕竟那里才是晋元帝起居办公的地方,也是日常小朝会上朝的地点。
宫城很大,从乾元殿到东宫,可是有不短的路程,看安景琛脚下罗袜的脏污程度,他肯定是直接从那边跑着回来的。这可不像他这样板正守礼的人会做的事情。杨筠楹的心微微一沉,稍稍垂下了眼睑,但很快她就重新抬起,看着安景琛了。
安景琛没察觉她的不对,他还正处在将要为人父的兴奋之中,他笑得格外灿烂,“我知道了你怀有身孕的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反正今日也无大事,我就想回来陪陪你。”
说着,还伸出手来拿走了她端着的茶盏,放在一旁的案桌上,紧握着她的双手道,“阿楹,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儿育女。我……我真的太高兴了!以后我们就有孩子了!阿楹,你高兴吗?”
杨筠楹心中越发沉了,但面上她还是笑着点头道,“当然,殿下,我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现在,她担忧的更多,喜悦的更少了。
看着安景琛那激动得前所未有的失态时,她是真的很担忧。
安景琛全然不知道杨筠楹心里的想法,他还在滔滔不绝地畅想着以后孩子出生如何如何的事情。
“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阿楹,到时候,我要亲自教他/她识字,习武,写字……不管她/他想要学什么,我都会教他/她的。阿楹,你还记得吗,我还会雕刻,我要给孩子雕刻小木马,小木车……”
杨筠楹含笑听着他说,可心里的担忧却越发地浓烈了。但她并没有打断安景琛的话,就这么看着他各种畅想,仿佛孩子明天就能出生了一般,而他明天就能将这个孩子捧在手心里疼爱着。
等安景琛好不容易说够了,郭平才小心翼翼地道,“殿下,陛下刚才派人来说,事情还没商量好呢,殿下还需过去商议。”
安景琛叹气,他知道,父皇哪里是什么事情没商量好啊,只不过是想跟自己说一说这孙子的事儿罢了。他初为人父,父皇也是头一次当祖父,自然也是一样激动的。
自己跑回来跟阿楹说这么多,父皇肯定是抓心抓肺地想知道更多,也想跟自己说一说这激动的心情。
安景琛无奈地看着杨筠楹道,“阿楹,那我就先过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吃的,就直接吩咐人去做,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杨筠楹笑着点头,“好,我听您的。”
整个东宫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哪里还会受什么委屈?
只是安景琛的态度才是让她现下感到最担忧的。
安景琛依依不舍地起身走了,当然,一出门,郭平就赶紧给他换了新的罗袜,穿上鞋子,重新整理衣冠,又恢复以往的正经储君模样了,这才坐上车架离开,向着乾元殿而去。
杨筠楹坐在榻上,安景琛一离开,她脸上的笑容就彻底落下了。微皱着眉头看着安景琛离开的方向。
馨兰看着她这般模样,便明白她的心情肯定不像旁人所以为的那样高兴了,只是她有些疑惑,这怀孕不是好事吗?为何太子妃这般地担忧?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杨筠楹摇摇头,说道,“让馨萝进宫。”
馨兰躬身应下,看着依旧皱着眉头沉思的主子,她原本高兴的心情也渐渐低落下来了。
主子到底在担心什么?是担心自己怀孕之后,两位侧妃要分宠吗?还是说担心自己十月怀胎诞下的是小郡主①?
杨筠楹担心什么?她担心的并不是馨兰以为的那些,而是她感觉到安景琛对她似乎不一样了。
这才是让她最为担心的事情。
要说杨筠楹嫁给安景琛,当初最放心的就是: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
也就是说,安景琛对她,她对安景琛都只是有夫妻之责,彼此理智而清醒的亲情,信任,却没有那些会扰乱他们情绪的爱慕之情。
可现在,安景琛似乎是对她动了情?!
杨筠楹实在是很担忧。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坚守着这一点的底线,她能够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安景琛身边患难与共的妻子。可唯独她无法回应对方的爱情。
说她冷情也好,说她矫情也罢。她是真没想过跟安景琛这个太子爷谈什么恋爱的。
这不是现代,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家。一旦两人谈情说爱了,那两位已经进门的侧妃该怎么办?
安景琛当初纳妃可是为了稳定局势的,虽然大家都是彼此因利益结合,可也不能说现在用不上她们了,就直接将她们都丢到一边吧?
要说什么送她们离开?那就更不可能了。这里可是礼法森严的古代,两个侧妃进宫为的是什么?她们又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她们愿意,她们的家族也不会愿意的。
假死送人走?不说会不会暴露,就算是不会暴露,这两家侧妃的家族,也会因两人的离世而对皇家产生怀疑,甚至是猜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将她们和她们家都全灭了?杨筠楹还做不到这么残暴。她相信安景琛也做不到。
所以,杨筠楹才烦恼,才担忧。
按照安景琛的想法,他要是对自己动情了,那其实也不会影响到他临幸两个侧妃的——别觉得奇葩,在这个时代,这才是正常的。
可杨筠楹接受不了啊!
要么就别谈情说爱,要么就利利索索地断个干净。
这么一边对着自己深情款款,一边还左拥右抱……
杨筠楹:我呸!
而最让她觉得棘手的是,安景琛付出了他自认为的真心,那长久下去,他会接受杨筠楹这样无动于衷的态度?
杨筠楹觉得很悬啊!
唉……这人心,还真是难测,她也没想到,安景琛这样理智至上的人,竟然也会犯这样的糊涂。
而且,他到底是为什么就突然对自己动情了?
美貌?扯淡!她的脸又不是一天变成这样的,从小看到大的,他怎么以前没有感觉,现在反而是有了呢?
日久生情?不可能啊!两人自幼相识至今,总不可能是短短数月时间就突然发现她的美好吧?
杨筠楹扶额,她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可如今看来,安景琛是真的要把事情往复杂里发展了。
至于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只能是能装一天是一天吧,面上她还是能够撑得住的。至于说对方什么时候发现,发现之后又会如何,她只能是到时候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乔若昭是三天之后才从诚亲王妃那里知道杨筠楹怀孕了。她先是吓了一跳,“阿娘,您说啥?阿楹怀孕了?!”
诚亲王妃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这几天,太后,皇后,还有皇上,上皇他们有多高兴,太子终于是有后了,还是嫡出嫡长,这可是国之大喜啊!”
可不是?太子有后了,那就不必担忧以后皇位传承的问题了。而且还是太子妃有了身孕,这嫡出嫡长的皇孙,皇孙女,还是不一样的。
乔若昭有些怔愣,阿楹竟然都要当娘了?
这也太快了吧?
那她这个当姨母的,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啊?
从未想过这么快就要当长辈的乔若昭,顿时有些麻爪了。
诚亲王妃却看着她道,“阿昭啊,你什么时候找到合眼缘的?这太子妃都有身孕了,你还打算继续一个人?”
从古未变的亲娘催婚。
乔若昭回神,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嗐,我早就跟您说了,让您和父亲从军中给我选个合适的就行,我不挑。”
诚亲王妃:……
“你还真打算这么嫁了?”
乔若昭奇怪,“不是您让我嫁的吗?那就嫁呗。我无所谓啊。您也别跟我说什么合不合眼缘的事儿了,我就没想过。就这样吧。”
诚亲王妃叹气,“其实那位拓跶质子还是不错的,要是他不是敌国亲王就好了。”
乔若昭没好气,“就算他不是亲王,只是一个拓跶平民,我也不可能嫁给他,那是敌人!阿娘,您可不能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
诚亲王妃嗔她,“我是那样肤浅的人吗?我只是可惜他对你一片真心罢了。”
乔若昭:……
“您还真相信啊?”
诚亲王妃笑笑,“是啊,我还真想相信的。”
这就是不信呗。乔若昭实在是闹不懂自己娘亲的想法,起身道,“阿娘,我去东宫看看阿楹。”
诚亲王妃含笑点头,“也好,你带些酸果子过去,她现在正有孕,肯定是好这一口的。”
乔若昭点头,行礼就退下了。出了门,带上两坛子酸果子,她就直奔宫城而去。
杨筠楹在东宫里的凤梧院的暖阁见她的。
一进门,乔若昭就把酸果子放到了桌上,跟杨筠楹道,“阿楹,这是我阿娘亲自酿的酸果,你尝尝,阿娘说,你现在刚怀孕,正喜欢吃这些。”
杨筠楹笑着让馨兰把坛子打开,夹了一碟子出来,夹了一颗吃,确实是酸酸甜甜,味道很好。
“好久没有吃二伯娘的果子了,还真是想了。”
乔若昭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那还平坦着的肚子,十分好奇,“阿楹,你还真是怀孕了?里面真是有小娃娃了?”
杨筠楹见她这样,笑了,“是啊,我确实是怀孕了,御医诊脉说的,难道还有假吗?”
也是。但乔若昭还是觉得神奇,“你这么快就怀孕了啊?”
杨筠楹笑着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乔若昭不愧是跟她一起长大,朝夕相处的挚友,虽然她是笑着说的,但言语中那隐隐带着的担忧,却让乔若昭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看了看馨兰,道,“馨兰,你把这些果子放好,留着给阿楹慢慢吃,对了,我还没吃饭呢,你顺道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给我上点儿。”
馨兰也习惯了乔若昭这般吩咐她,躬身应下后,就带着屋里的两个宫女抱着坛子离开了。
见屋里没人,乔若昭便看着杨筠楹皱眉道,“阿楹,你怎么了?怎么听你的口气,你还有些担忧?”
杨筠楹也没想到她会这般敏感,见屋里没人,眼前又是乔若昭这个至交好友,她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她隐藏心中的担忧:“我发现太子对我动情了。”
乔若昭:?!!!
她瞪大眼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压低,“真的?!”
杨筠楹感激她还记着控制声音,没让人听见,她点点头,低声道,“是啊。我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的。”
乔若昭缓了缓,这才消化了这个有点惊悚的消息。
是的,对于她这样从小跟着安景琛身后,看着他长大,又见证过他到底是什么人的世交来说,她就是觉得这件事特别的惊悚!
乔若昭皱眉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原因你想到了吗?”
杨筠楹摇头,“就是毫无头绪,根本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从何缘起,我这才担心的。要是知道了他到底是为什么对我动情,我反而是没有这么慌。”
是啊,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好好的动情了呢?
而且还是一国储君,这简直就是要出事儿的节奏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杨筠楹叹气,“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尽所能的未雨绸缪,到时候再兵来将挡。”
乔若昭有些烦躁地抓了抓鬓角,道,“那能给他找几个美貌的妾侍吗?”
正好是杨筠楹怀孕,这时候给他找几个新人,他肯定也不会怀疑什么的。
杨筠楹看着她,一副你在涮我呢的样子道,“你觉得这可以吗?他是什么人?能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那到时候,我就被动了。”
现在他还没捅破窗户纸,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了,也无所谓那么多你侬我侬的意思,只要日常杨筠楹一如既往地对待他,他肯定不会发现的。相反,一旦给他送人,他立马就能从这其中知道了杨筠楹的心思——至少是发现杨筠楹察觉了他对她的感情。那到时候就搅和得更复杂了。
况,明明只是他和她的事情,为何还要牵扯进别人呢?杨筠楹并不想这么做。
乔若昭头大,她完全没经验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能对杨筠楹道,“阿楹,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就说,我在宫外,比你要方便许多。”
杨筠楹点头,她还真有事儿要乔若昭帮忙,“帮我找个精通医术的女医送来,另外,还有精通接生的,带孩子的,宫里的,我不放心。”
并不是说皇上他们会对她的孩子如何,而是怕以后她和安景琛发生什么的时候,那些人都只听皇上他们的。那就完蛋了!
乔若昭皱眉,“至于到这步吗?”
杨筠楹摇头,也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不安。从得知他动情之后,这种不安就一直加重,我只能是按照我的想法来未雨绸缪。纵然日后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我也要保住我的孩子安稳长大,安乐地度过一生!”
乔若昭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想到那么长远了。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也不忍好友失望,便点头道,“好,我帮你,我还会帮你在宫外找好以后伺候的人,训练好,以后再送进宫来。”
她的身份,即使日后有变,那也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给阿楹的孩子送人。
相信皇上他们都不会说什么的。
两人商量好了,馨兰也正好带着人端了膳食过来,乔若昭吃了一顿就离开了东宫,回了户部。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案桌后面正埋头奋笔疾书的刘枫。
她坐到刘枫对面,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问道,“嘿,刘枫,你说,要是你对一个女子动情了,你会如何?”
正跟一堆数字做斗争的刘枫:……
他满是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乔若昭,“啥?”
乔若昭顿时没有了问他的心情了,瞪了他一眼道,“没说啥,你赶紧写你的吧。”
算了,问他还不如回家问三哥呢。
刘枫愣了好一会,才终于接上了刚才的记忆,看着乔若昭微微挑眉,“怎么?你遇到动情的人了?”
乔若昭顿时炸毛,“我哪有动情?是……是别人!我就问问而已,你不知道就算了。”
刘枫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丫头,是去东宫了吧?所以是阿楹,还是……
啧,这还真是挺意想不到的啊!
他也没点穿,只是悠悠然地一边继续下笔,一边淡淡道,“别人我不知道,但要是我对谁动情了,我就一定想方设法地护住她,给她一个安稳长乐的未来。”
乔若昭一怔,皱眉看着刘枫道,“那你是会把对方娶回家吗?”
刘枫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淡淡道,“不会。”
乔若昭诧异,“为何?你不是对她动情了吗?为何不娶她回去?你不娶她,又怎么能护住她呢?”
刘枫叹气,放下笔,抬起头看着乔若昭,格外认真地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是要纳妾的,要是真娶了动情的人回去,看着她受委屈,我又如何能快活?至于说,不娶她就不能护住她?呵,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些所谓的一心一意,对她也不见得就是多好的事情。我只要把她最想要的实现了,她就能快乐一辈子。”
乔若昭茫然,“什么是她最想要的?你又怎么知道那是她想要的呢?你要是娶了她,不就能够给她一心一意吗?而且,这跟你所说的,也不冲突啊。”
刘枫看着她,笑了,“不,我很清楚,我做不到。既然我做不到,我就不害她,我不害她,她至少还是有可能得到那一心一意待她好的人,而我再将她所想要的都实现了,那她就一定能快乐一辈子。”
乔若昭实在是不懂他这话到底是啥逻辑,但她也不想一直这样纠缠下去,她皱眉道,“那你会想要得到她的回报吗?”
刘枫挑眉,整个人都慵懒地往后靠了靠,靠在凭几上,十分懒散地道,“为何一定要对方给予回报?若真是对对方动情,用情至深,这根本就不重要。我对她动情,那是我的事儿,与她有何干?又与旁人何干?我心甘情愿为她做那些事情,为的只是她能笑颜常开,又不是为了让她感动,让世人议论。我只要对得起我自己的真心便好,其他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何必纠结?”
乔若昭震惊了,她看着刘枫那慵懒散漫的姿态,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我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澄净的想法。”
刘枫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爱慕她,她又不知,为何我还要对方回报?倘若这样的事情都要讲究付出便一定要有回报,那这一份所谓的爱慕,动情,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罢了。虚伪至极!”
乔若昭顿时放心了,“是啊,这样的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有必须回报的道理。”
她觉得,安景琛这样的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刘枫看着她就真的这么相信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翻开面前的册子来看,不由笑了笑。这个傻瓜,真以为人人都跟他似的,是一个只管付出,不要回报的人?
太子,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虽然不知他到底会怎么样,可刘枫觉得,对方要是一直无法得到,恐怕还真会做出一些伤人伤己的事情来。
唉,算了,他还是早做准备吧。有准备,总比没有的好。
好歹不能看着这丫头到时候哭鼻子啊。
刘枫重新坐好,拿起笔继续埋头干活,但心里早就定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乔若昭全然不知,她自认为男人的想法都差不多,而且刘枫虽然也没经验,但看他说的这么认真,那大概率下,太子是不会对阿楹做什么的。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
三月初十,南越国使团进京,随之而来的还有刘森送来的调查奏报,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南越国近年来难民增多的缘故。晋元帝没有把这份急报公之于众,而是只跟负责南越国使团的官员,以及太子等人说了,让他们小心使团里的那位莹月公主。
外使来访,虽然晋元帝不怎么待见他们,但礼部,鸿胪寺还是按照该有的礼仪接待了。只是吧,皇族宗亲,勋贵大臣一个都没来,就只有一个礼部侍郎,带着鸿胪寺少卿来迎接使团。
南越国三皇子作为正使,一看这明显是简陋的迎接规格,便明白,自己一行人在大晋,恐怕是得不到多好的待遇了。想要如以往大魏时期那般,被奉为上宾,那更是不可能。
他忍不住眉头微皱,对于此次出使,充满了担忧。
这是今天23号的更新,明天更新也是在晚上。
谢谢亲莫怡雅的支持与投雷,我会继续加油!
嗯,节奏会稍微慢点儿,因为很多的事情需要写清楚。
PS:
①:太子所出的女儿,也是郡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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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1章: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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