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笑难得有几天空闲，藏在自己的小窝里连门都不出。凌夕的“十周年精选集”自她从澳大利亚回来就在CD机里一直待命着，凌夕新专一出，立马接班上岗了。

乐笑听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作曲和睡觉时不听，其他时候都不停。

自己写的歌被凌夕唱出来，总有些特别的感觉，而那几首歌的灵感还是凌夕。

那凌夕是想着什么写出新专里其他的歌的呢。

乐笑总在想凌夕。

宇宙万物都可能是你的灵感，都可能经由你的天才幻化成音符做的诗。没有人能拥抱月亮，但是古往今来它给了无数人灵感。

凌夕在乐笑的印象中就是如此了。

乐笑给家里的装饰又做了一番调整，客厅中间铺着一大块毛绒地毯，可以躺着趴着做什么都行。她现在在家里浴室之外的地方都光脚。

这会儿吃完了中午饭，乐笑在看凌夕十周年特专的评价。

——凌夕的音乐水平可以算得上是出神入化了吧？才子的含金量不必多言。

——凌夕是音乐界的诗人，这评价太贴切了，他真的做到了每一首歌都让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如果凌夕的歌是诗，那乐笑的封面绘画就是注解。凌夕在发布会上说“野生河流，爱与自由”这两个主题都是乐笑命名的，反过来去听凌夕的歌，如果没这八个字我可能理解没那么深刻。

——我跟楼上想法一致，《月地球》这歌我就已经这么想了，凌夕的原版本我苦思冥想也听不懂，乐笑的改编版本听完之后，我居然听懂了。

——所以说，乐笑说自己是凌夕的脑残粉一点不带炒作的，不是把凌夕的音乐理解到骨子里，绝对做不到这份儿上。

——以往凌夕专辑作词作曲一把抓，十周年的大专居然用了乐笑参与的三首歌，听起来像一套组曲。

——暗恋三部曲。

——楼上说得太贴切了，就这个味道。

——凌夕不会真的恋爱了吧？

——何以见得？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写过恋爱为主题的歌，可是展现的内涵都很理想化，但是现在他的歌里面出现了一些负面情绪，占有欲啊什么的。

——那这个意思是凌夕之前没谈过恋爱吗？

——也许是谈得没那么深刻？

——谈没谈不知道，他和乐笑之间确实有够深刻的……

眼看着又往自己和偶像身上乱猜疑，乐笑准备换个帖。门铃响了，乐笑从地毯上爬起来去开门，小鸟和小鸡也追过来跟上。

乐笑在繁忙的工作间隙中得以喘口气，陈佩拉作为她的经纪人也是如此。陈佩拉去了医院做了个简单的检查，医生告诉她她的激素水平有些紊乱，失眠药不能大剂量地吃了，还是要调整心情。

忙惯了一闲下来，反倒难受。陈佩拉想着去看一眼乐笑在干嘛，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做了将近二十年经纪人的陈佩拉居然要见到手底下的艺人才觉得踏实，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陈佩拉在鲜果源买了些乐笑爱吃的水果，结账出来的时候碰到了陶修昀和他的爱人。陈佩拉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简单地说了几句话，逃避似的离开了。

这个小会面让陈佩拉的心情更差了，她往乐笑那里去的时候甚至有想闯红灯的冲动，她愈发迫切地想要见到乐笑。

乐笑打开门把陈佩拉迎进来，陈佩拉看看里面，和上次她来又有了很大的变化。乐笑把房子装修得很别致，之前陈佩拉觉得丰富明亮得有些晃眼，这会儿倒是觉得有种被温暖色调包裹住的安心。之前暂住的房子也是，乐笑去之前，那里只是十足方便的住处，乐笑住进去就一点一点地添置了很多宜居的玩意儿。想着这孩子这里加块砖那里加片瓦地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陈佩拉就觉得心里软软的。

乐笑把门关上，接过佩拉手里的东西，把包放在玄关柜上，“姐你怎么来了？”

佩拉脱了鞋，“来看看你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

乐笑拎着水果往餐厅走，“吃了，这几天都有按时吃。”

乐笑把水果放进洗碗池里，佩拉挽起袖子，走过去把乐笑挤开，“我来吧。”

乐笑没有走开，看着佩拉，很担忧地问：“佩拉姐，你还好吗？”

佩拉看她，她又小心补充说：“你的脸色真的很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佩拉含糊道：“没有，就是突然闲下来了，睡眠出现点问题。不用担心。”

“哦。”乐笑了解她不想细说，也没有再追问。

佩拉把洗好装盘的水果放在茶几上，乐笑拿起遥控器，“姐咱俩看电视吧。你想看什么？”

佩拉：“都行。要不就看凌夕的纪录片吧？”

屏幕亮起，乐笑都没有选片，自动继续播放的就是，乐笑把进度条拉到最前面。

佩拉坐下后，乐笑又跑去了浴室，搁了会儿搬出来个泡脚桶。佩拉低头看着乐笑蹲在她面前一阵鼓捣鼓捣，桶里飘出来一股中药材的香味。

乐笑看温度到了，抬眼看佩拉，“姐你试试？”

佩拉不相信这个仪器可以改善自己的睡眠，但她听乐笑的话把腿放了进去。

乐笑坐在沙发下面，聚精会神地看。纪录片里放了很多凌夕从未在大众面前展示过的模样，他进公司那年十六岁，跟着日出的哥哥姐姐学了一年才推出了首张专辑正式出道。人多的时候，他会待在最角落的位置，哪怕是被让到中间，他也好像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

乐笑看着屏幕上拿着本漫画书在看的凌夕，画外音说他神秘，外界对他的评价就是如此，连许多他的粉丝也这么想。乐笑只觉得他很悲伤。

星海公司或者说丁岩团队，真的是把凌夕当孩子在养，哪怕这些影像没有公开的一天，他们还是细心纪录着凌夕一步一步的成长。

陈佩拉觉得她比丁岩就是差在这个地方。以前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她有了乐笑，心胸倒是开阔了些。

屏幕上的凌夕跟现在的乐笑一样，出道一年多点，年龄比乐笑还小，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佩拉觉得那样的凌夕也挺有意思的，再看看乐笑，脸上写着满满的心疼。

乐笑肯定看了不止一遍，还能露出这样的神色。

乐笑难得，凌夕难得，两个人有缘相见最难得。

陈佩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泡脚桶已经收走了，自己躺在沙发上还盖着被子。

她坐起来，看到乐笑趴在地毯上看杂志，戴着头戴式耳机，悠然地随着里面的旋律轻轻摇晃。

世界上依靠音乐生存的有太多人，数也数不清，可很少有人是为了音乐而生。凌夕是，这个孩子也是。

陈佩拉还沉浸在想法中时，乐笑已经发现她醒了。她摘下耳机，“姐你饿了吗？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

话音未落，乐笑已经从地毯上爬起来，跳进了厨房，又探头说：“姐，茶几上的奶茶你喝啊。”

陈佩拉无奈地笑了，拿起恒温杯垫上的瓷杯喝了口，温热醇香的奶茶让刚睡醒的她很舒适。她起身收拾乐笑散落在地毯上的东西，《心行》的日出旅行特刊，耳机，手机，还有几张纸。

陈佩拉看着一桌子的食物，“你平时就吃这些高热量的吗？”

乐笑开着红酒，“才不是，是因为你在我才打算这样吃一顿，吃起来会比较开心。”乐笑给佩拉倒上，“都是雷姐给准备的半成品，稍微加工一下就能吃。”

陈佩拉也不矫情了，她先拍照发了微博了，“多谢我的小公主款待。”很快贝儿评论：“好丰盛啊！看起来就很美味，下次也带我一个？”

陈佩拉看着“小公主”，后者正给烤盘上的串刷酱，佩拉对她晃晃手机，“你去回复一下？”

“啊？哦。”乐笑把烤好的肉串放在佩拉盘子里，拿出手机在贝天后的评论下回复“随时欢迎贝阿姐。”，又转发评论“还要多谢雷姐的食材。@磊”。

吃过饭，乐笑带着佩拉在小区里遛弯，绿化很好，佩拉来过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欣赏过。上楼后两人分开去洗澡，完事儿一起躺在客房的床上聊天。

佩拉给乐笑讲她知道的关于凌夕的事。

“我带着贝儿他们刚转来星海发展，他年龄小又纯情，贝儿她们就喜欢逗他，逗着逗着他老远一看见我们就绕道走。”

佩拉把乐笑的刘海整理到一边，跟着她笑，“就跟你当时躲着他走一样。”

“干这行的或多或少都有点虚荣心吧，但是凌夕看上去一点没有，我还是挺不相信的，直到他撇下一切去深造我才信他真的是那样的一个人。”

“更不敢相信的是丁岩居然同意他这么做，凌夕跟丁岩的关系很亲近，不像艺人和经纪人，像兄弟，如果丁岩劝他，凌夕会考虑，但是丁岩没劝他，劝的是公司高层。”

“我有的时候就在想，或许正如丁岩所说，你在……”

一直在听的乐笑打断了她，“佩拉姐，你不需要这么想，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佩拉翻了个身平躺着，喘了口大气，以前从不多问的乐笑却撑起身体凑过来，“姐你哭了没？”

佩拉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把人搂在了怀里。

之后，陈佩拉终于将自己的事讲了出来，她和初恋的故事，她当歌手的故事，她把珍藏却不敢再回味的过往全都分享给了乐笑。

陈佩拉难得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起来发现身边乐笑没在，洗漱后出去找她，主卧也没人，小鸟和小鸡的“乐园”都打扫好了。看样子乐笑是在音乐间了。

陈佩拉看时间还早，就去餐厅做早饭。

乐笑出来的时候，陈佩拉做得也差不多了。

乐笑：“姐你醒了，我写了首歌，麻烦你帮我听一下。”

陈佩拉进了音乐室，先被墙上挂着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乐笑把凌夕送她的杏仁饼的盒子和盖子里面画上了两幅封面，挂在墙上做装饰。

乐笑把新歌放出来，佩拉觉得自己昨晚说的每一件事都被乐笑很认真地听到了，被人认真对待总是幸福的。每一句歌词都是佩拉曾有过的心境，每一处旋律都能让她回忆起当时的挣扎，但是乐笑做的递进处理，仿佛是在安慰她每一步都会让她变得更好。

乐笑把乐谱拿起来给她看，歌名在最上面，叫《旧歌》。

乐笑问：“姐你喜欢吗？”

佩拉：“还可以。”

乐笑歪头思索，“这样啊……姐你觉得我要怎么修改它呢？”

“没有哪里需要修改，已经是一首很打动人的成品了。”

“但是你并没有很喜欢是吗？”乐笑看起来有点烦恼。

佩拉不知道乐笑要干什么，她写歌从不过问别人的意见，佩拉说还可以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热烈地表达感情，但是乐笑这样问，她还是说实话吧，“怎么了？我很喜欢。”她看着乐笑又补充，“真的很喜欢。”

乐笑如释重负地说：“是写给你的。”她在佩拉睡着后就起来写了这首歌，她能从佩拉竭力保持平静的描述中体会到当年放弃音乐时的不甘心，不再是歌手，但她还是选择留在这个行业。

梦想不再，希望的东西都泯灭，很多人还走在音乐这条路上，他们变得疲惫麻木，摸钢琴和摸电视遥控器没什么区别。曾经握着麦克风就想拥有了全世界的陈佩拉，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唱过歌了。她对乐笑向来都抱有期待，乐笑哪次都会回馈给她更多更好。

陈佩拉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来见乐笑了，乐笑的专注和单纯像她心中关于音乐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