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颠簸间，正在拧瓶盖的空姐重心不稳，大号塑料瓶里的可乐眼见就要洒出去。

宵将阑反应迅速，一手将尚未会过神来的叶听秋按回座位，一手稳稳地扶住可乐瓶。

尽管如此，可乐还是执着地喷涌而出，棕色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咦?老宵你……卧靠！”叶听秋慌忙低头凝视自己的裤子，“哦！这糟糕的颜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空姐道歉的同时递过去几张餐巾纸，“要不我……”

“没事，我不投诉。你忙你的。”叶听秋接过餐巾纸，处理衣服上残留的可乐。

空姐离开后，他索性把沾了可乐的羽绒服脱下，动作间偏头看了眼已经坐回座位眉头紧锁的宵将阑。

“想啥呢？”

“可乐有问题。”

“这不废话吗？”

“不，我是指它的运动轨迹有问题。”宵将阑从兜里取出湿纸巾擦拭手指。

“相比受外部作用力泼出，它更像是因内部力量而喷出。然而，那瓶可乐最初水位线目测大约至瓶身上三分之一。”

“哦……”叶听秋两手搭在裤腰上欲言又止，“……虽然空姐铁狼无疑，但有没有可能，可乐并不代表危险，不一定要处理?”

宵将阑不解地看向他。

叶听秋压低声音，一脸悲壮地解释道：“我里面就一条秋裤，还是大红的。”

“……”

“在这里！找到人了！”前方，蒋霖霖朝身后挥了挥手，而后转头向这边走来。

她身后几米处，许斌正领着其他人。

“哇，好像有人比我们更惨。”蒋霖霖打量叶听秋白色长裤上那一大滩浅棕色痕迹。

“这话说得……”叶听秋窘迫地挠挠头，“你们也被泼了水?”

蒋霖霖的左臂上隐隐有水痕，她身后的许斌右边裤腿也湿了大半。

“算是吧。”

“也是乘务员?”宵将阑追问。

“不完全是。”蒋霖霖摇头道： “我们大多是因为坐在旁边的乘客不小心把水洒了。”

“除了韩子初和梁思涵，他俩坐在一起。他们是被一名空少泼的水。我们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

宵将阑活动两下肩颈，轻轻叹息。

“尽量站得分散点。”许斌出声提醒。

原本还算宽敞的过道里同时站着七人，顿时显得拥挤狭窄。

七人……

宵将阑与叶听秋对视一眼。

叶听秋出言询问：“谁还不在？方鹏?”

“还有刘雅情和潘宇飞。”许斌回答。

“还没找到吗?”叶听秋东张西望，“不对呀，我们这已经是机尾了，后面最多不过六七排。”

许斌道： “他们不肯找其他人会和，耐不住性子，自己单独行动了。”

“这仨真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知道落单必死定律吗？尽瞎窜。”叶听秋吐槽道。

“现在人基本上算齐了，基本情况大家也已经了解，我们进行下一个环节。”许斌把控着团队的节奏。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是三个问题。一，试题究竟是什么？二，为什么我们会被泼水，这与初测有何关联？三，那个所谓的主持者是谁，在哪，来干什么的？”

“主持者会不会是给我们发任务的重要NPC？”蒋霖霖推测道。

“也许吧，但我们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梁思涵道。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而言，似乎推断不出什么结论。”韩子初道。

“还是得找线索。”梁思涵攥着一块裙摆，愁眉不展：“刘雅情他们那边，会不会已经有进展了？”

“从开始到现在最多过去两三分钟，他们没那么快。”许斌道，“既然所有人一致同意，我们现在开始搜集线索。”

“蒋霖霖和梁思涵跟我去头等舱和商务舱。叶听秋，韩子初还有齐菱悦负责经济舱前半部分。”

“剩下的人留在这，负责经济舱后半部分。”

宵将阑视线掠过叶听秋，停留在靠着椅背的邓茵和被她架着的茅青嶂身上。

两人一个身份可疑，一个精神萎靡。

叶听秋留意到他的目光。他瞧瞧身后邓茵又瞅瞅身旁许斌，开口道：“哎，等等。”

许斌冷眼看他：“你又有什么问题?”

“能不能让我跟宵将阑一组。”叶听秋煞有介事，“别看他人高马大的，其实不仅心理素质差，而且身体不好。”

“你看他之前那状态，面无血色，双目通红……”

“行了。”许斌打断他，“邓茵，那就劳烦你多关照一下这位‘羸弱’的先生。”

叶听秋见对方这般油盐不进，不再抱有侥幸心理。

“多谢。”他对邓茵客套一句，然后低着头转向宵将阑，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道：“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看等会小爷我找到关键线索不把你架空。”

“……”

旁人怎么闹，宵将阑不在乎，只希望自己别再被牵扯进去。

…

六人相继离开，宵将阑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情与周围乘客如出一辙。

终于走了。

他微眯着眼不动声色地关注着邓茵和茅青嶂的举动。

邓茵将茅青嶂拉到叶听秋先前座位上坐下后便再无动作。

茅青嶂坐着一动不动，看上去依旧是如提线木偶般任人宰割。

气氛和谐而诡异。

“宵先生。”半分钟后，邓茵开口打破沉寂，“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了？”

“你留意过座位顺序吗？”宵将阑不答反问。

“留意过。”邓茵并不否认，“先说好，我们得有来有往。”

“嗯。”

“潘宇飞，齐菱悦，茅青嶂三人依次坐在头等舱。”

“往后是商务舱，顺序是蒋霖霖，刘雅情和许斌。”

邓茵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向宵将阑：“到这里，算定金。”

“我怀疑我们被泼水是主持者在往我们身上留标记。但暂且没有确凿证据。”

“除此之外呢?”邓茵将信将疑，“你为什么不急着找线索?”

“没什么，仅仅是不想被航空安全员当作恐怖分子。”

“此话当真?你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按照常理……”

“按约定，该你补尾款了。”宵将阑阻止邓茵深究。

他的确有更多猜想，但毕竟还未取得验证，细节仍不明确，不方便梳理明说。

“……方鹏很早就离开座位了，遇到的时候也没搭几句话。但我估计他坐我前面。”

“我在经济舱比较中间的位置。”

“再往后是韩子初和梁思涵，最后是你和叶听秋。”

“好，谢谢。”

“所以，你究竟在等什么？”邓茵并没有放弃追问。

“你在等什么，我就在等什么。”宵将阑一本正经敷衍道。

他话音落后两人各自沉默思索。

他右手抄兜，手指轻轻捏着放在里面的机票。

巧合多了总不免叫人多想。

况且，他的机票本该对应客舱中间部分的座位。

邓茵忖度片刻后便自顾自开始寻找。

宵将阑视线跟随她来回游走。

邓茵反复搜寻无果，决定找乘客套话： “女士，请问……”

“厕所往那边走，其他的不知道。”

“老人家，您有没有……”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士您好，请问您这次航班是要去……”

“对对对，我也是去火星度假的。”

“您好……”

“再过来我报警了！”

屡次碰壁的邓茵垂着脑袋走回宵将阑和茅青嶂这排。

“你早就料到了。”

“一般人都能想到。”

宵将阑说着目光掠过邓茵衣服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淡然地落在表上。

12:19。

初测已经开始七分钟。

“借过。”

他微微站起身，低着头弯着腰准备离开。

一直闷声不响的茅青嶂依然僵硬地坐在那没有丝毫动作。

邓茵右手搭在她腿上，将她的腿往里侧收了收。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且在持续恶化。

明明之前自我介绍时还能说话，现在却几乎完全无法控制身体。

宵将阑沿着过道向前。

“你干什么去?”

“找人。”

“哦。”邓茵没了兴趣。

“不是叶听秋。”

“嗯……嗯?”她愣了愣，旋即迈步跟上宵将阑。

两人脚下生风，快步经过一排排座位。人们谈笑声掩盖下的哭喊求饶声愈发清晰。

“裘哥！两个月！再给我两个月！我一定……！啊！……救命啊！”

“别打了！要闹出人命了啊！”

“肉多了不起啊！看小爷我不……我靠！”

“碍事的东西，都给老子滚一边去，信不信连你们一块揍！”

“这群NPC怎么这时候就一个个跟瞎了似的！”

走道间，三个彪形大汉正拿着铁棍围着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正是潘宇飞。

旁边叶听秋正坐在地上擦鼻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你就拿命抵！”那裘姓男子放着狠话，将手里铁棍高高扬起蓄力，要往潘宇飞脑袋上打。

宵将阑跨步上前一把夺过铁棍。

“哪个不长眼的！?信不信老子……！”裘某刚一侧身正欲挥拳教训来人，手腕却倏地被对方攥住。

宵将阑不留其片刻喘息的余地，他左手顺势一拉，同时提膝攻其腹部，继而将手一松，侧身往旁边一闪，对方便捂着腹部栽倒在地上，吃痛地弓起身子。

对面另两名大汉回过神，他们满脸戒备，不敢轻举妄动。

宵将阑将铁棍斜横在身前，目光凌厉地扫向二人。

“抱头蹲下！”

【判定成功。】

威严有力的男声和冰冷漠然的女声几乎同时在众人耳畔响起。

下一刻，几名大汉竟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几名普通乘客。他们若无其事地忙起手头上的事。

“我靠……这就是亲眼目睹系统超自然力量的震撼吗！”叶听秋忙着抒情一时没顾上处理挂在鼻子下早已凝固的血，“老宵！干得漂亮！身手不赖啊！”

“心理素质差?身体不好?”抱头蹲地的韩子初后知后觉站起身，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你跟他真的认识吗？！”

“额，哈哈……我是这么说的？不，肯定是你记错了。”

宵将阑顾不上理会二人，他将倒在地面上的潘宇飞搀扶起来，余光扫过周围异常淡定的乘客。

他们之间仿佛多了层无形的屏障。

“谢……谢大佬救命之恩！”潘宇飞双手合十，望向宵将阑的眼神满是感激，“我潘宇飞这辈子做牛做马……”

“不必。心领了。”宵将阑制止道。

“判定成功，是指你完成了任务么？”邓茵转回正题，“你已经知道主线了？”

“主线？是什么？”叶听秋感到诧异，“居然不是拆弹主题?”

宵将阑目光游移：“尚未确定。”

“你之前问过我……不对……难道……?！”

“难道什么？哎呀，倒是快说啊，一个两个都吊人胃口。”

“齐菱悦呢？”

“她……”叶听秋被宵将阑问得一蒙，“她好像没跟我们在一起吧?”

“对。”韩子初补充道，“之前我们找过许斌他们一次。”

“再次分队时，潘宇飞也恰巧和方鹏分开。他跟我们走到一块了，齐菱悦则改为跟许斌他们一起行动。”

“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恐怕……”

【齐菱悦测试失败。】

冷知识：老宵原皮并不戴眼镜，封面单边眼镜是后续小黎给的道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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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厄运航班(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