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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玄侑是千山飞雪,世间千般难得一见的天外飞仙,那么谢知舟就是孤崖血莲,万载春秋兀自凋零的芙蓉艳鬼。
原著中的谢知舟本是人国一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之子,天赋异禀,但地位卑微,是家族中众多庶子女中的一位,后被发掘出火系单灵根,因此得到重视。看似脱离苦海,实则变相软禁,只待她体内火灵根发育完全后就杀鸡取卵。
谢知舟本身性格张扬,原在底层时就因容貌昳丽知晓了不少人性恶欲,后来虽激烈反抗但势单力薄,幸有家族嫡子与之周旋安抚,岂料自己要被生挖的灵根正是给予这位嫡长子,得知真相时她欲引体自爆,但对方修为上乘下手极狠,生挖后便将其扔到野外喂狼,但谢知舟硬是活了下来,随后更是一路逆袭,步入修真,与男主相识,被男主的魅力折服,成为其一大助力,共赴山海。
后面的就是修真界的篇章,此时的谢知舟还处于人界篇,表面上是一位贪心艳俗的风尘女子,实际上是以这座人界有名的青楼做基底发展暗线,时机一到便是扳倒一城的结局。
因身世所困,她此生最厌男子,也异常厌恶别人说她一个“美”字。
祈逾怜小心翼翼地看向她,火红的裙摆映衬着她妖冶的面容。
她极快地扑了上来,祈逾怜一下子就闻到了女子身上的香气,不知道是擦多了脂粉,还是人本来就是这么香的,就好像最喜欢的某种甜的浆汁包裹着心脏,叫人腻得慌,但又十分好闻。
“妈妈,奴看上了揉雪堂的芙蓉莲子糕,云晶阁的牡丹戏蝶钗,还有穿花院的折月引星裙……”
祈逾怜闷在谢知舟怀里,即使听不清也觉得这些东西一定好贵好贵,估计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知舟,莫闹。”又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插了进来。
“哼!关你何事?”谢知舟虽有不满,但手还是松开了。
祈逾怜到现在还是懵的,被挤到人怀里闷了半天喘不上气。她现在头发也乱糟糟的,发钗也疲于缠在她头发上。
她抬头看向眼前又一人。
虽生男相,实为女子——柳暗潇,青衣浊世,虽拥蒲柳之身,却是扶风之姿。
原著中的她出身一普通商贾之家,但柳暗潇却不想困于四方一角,深居内宅方圆。她有从商之心,但难违父母之命,十三岁便与一二十二岁的侯门嫡子订了亲。
那侯门本看不起她一商贾之女,但这嫡子生时体弱多病,长到此时更是吊着一口气,便找了个算命的合对这嫡子的八字,准备找个女人结婚冲喜,没想到方圆百里,能够契合的女子竟只有她一人。在侯门的威逼利诱之下,她父母竟也答应了,将她锁在房内等着结婚。她不甘认命,便趁着上轿前换喜服的时间逃往山野,愣是跑过了一帮壮汉,跨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来到了这个地方,被青楼鸨母捡了回去。
后来凭青楼掩人耳目,以男相示于战场,盘下一座又一座店铺,使得水仙琼楼再不是一座普通的青楼可简而言之。柳暗潇也凭借经商发展暗阁,搭起人间与修真界的桥梁,提供信息和利益的交换与往返,也为其之后步入修真界留下基垫。
谢知舟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柳暗潇的助力,俩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伙。
“妈妈可是累了?交接的工序确实麻琐了些,不过晚上大家齐聚一堂,将思路理顺便好。日常若有疑问,也可来寻我。”柳暗潇拉过她的手,轻揉她的头发,体贴地笑道。
要说实话吗……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祈逾怜脑子还是懵的。
谢知舟先“嗤”地一声笑道:“别装得那么熟悉,说的好像妈妈关心你住哪似的——不像我,我就在妈妈身旁,哪都不去。妈妈何必跑那么大老远去见你?”
说着便摇起祈逾怜的衣袖,娇声道:“好妈妈,你便买给我罢!那莲子糕咱们一人一半好不好?妈妈人这么好,便依了我,下次奴一定不乱花钱了……”
她说得委屈巴巴地,一把将人捞进怀里。
“你又这样!”柳暗潇叹口气道,“总爱花钱,钗子衣裳都随你乱买,你可倒好,花完自己的竟又来找妈妈,这次绝不能纵着你了。”
“妈妈愿意你管不着!”谢知舟朝她翻了个白眼。
“呐,你要喜欢,你就去买吧。”祈逾怜闷闷地回应道。
话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谢知舟先把人捞出来,笑盈盈地问道:“妈妈可是认真的?那奴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祈逾怜点点头,柳暗潇只是无奈地抚额。
“哈哈,骗妈妈的。我哄妈妈玩的,妈妈不用当真。”谢知舟娇俏地眨了眨眼,笑着提上裙摆就离开了。
柳暗潇对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摇头,接着对祈逾怜说道:“妈妈不必理会,知舟惯会使性子瞎闹,从不认真的。”
祈逾怜表示理解,经历了那么多,像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干多么离经叛道的事也不奇怪。
“我送妈妈回房吧。在外面这么久,妈妈一定累了吧。”柳暗潇看着眼前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子,温柔地说道。
“嗯。”
待回房落锁,祈逾怜瘫在床上,她捂着被子,闷声说道:“似零,我有点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回答道:“宿主,你不用为别人感到难过。”
“可是……她们都经历了那么悲惨的过去,我看着都觉得好难受……”
“她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如果作者不曾创作出来,她们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了……”
“如果她们本不存在,自然不必接受现世一切的安排。但既然她们已经渡过了这样的半生,便应该顺从世界的意志活下去。仅是这样,便已是自由。”
祈逾怜抱着被褥,发呆半晌,小声说:“我也会经历这样的一切吗?”
“灵魂决定不了归宿,如有来生,你在现代会有幸福的一生——不会和她们一样。”
“过了以后,现在的我还会是我吗?”
系统的声音又变得冷冰冰的了:“你的身世还需自行探索。后来,一切都会知道。”
为了方便晚上的宴会,在这一段时间里,系统帮她梳理了各大女主的身份和剧情。
水仙琼楼的生意包括但不限于药理、日常商业和武器制造,身为药理经营的总领是一对姐妹。
一位名叫落荆庭,一位则称落云婴。两位皆是后来能妙手回春的神医,进入修真界后更是前途无量,成了一对万人敬仰的炼丹天才。后来两姐妹在一次凶险的秘境中被男主所救,缘分因此落下,因果缈缈,等待的结果便是助男主成功飞升,再不相见。
此时的她们还只是人间一对初出茅庐的药剂师。世人看不起女子行医,她们只好隐居幕后,这些时日得到一位高人指点,与其一同云游人间,不在青楼之内。
还有一位女主名为歌楚瑶,现在还未出现在青楼中,人数因此也空了不少。但除此之外,青楼内还有二三十个奴婢负责日常杂务,四十多位侍女负责招待客人。祈逾怜只需记得一些要人即可。
待到消化完这些信息后,黑夜如约降临。
和三大女主共处一室,身为背景板的祈逾怜刚调整好的心情又提了起来。
方形议堂,祈逾怜坐在最前边的位置,左边独坐玄侑一人,右边坐着的是柳暗潇和谢知舟。按照排列顺序,谢知舟应与玄侑一组,但她本就不太感冒玄侑那冷淡的性子,不如和“同伙”坐一块。
正如在敌人和陌生人之间,谢知舟更愿意与死敌来场无端的厮杀,而不是与陌生人交流无感的话题。
可能因为遭遇,她对距离感有种扭曲的自我认知,譬如白天对祈逾怜的表现,明明可能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因为身份创造的联系远亲于自我情感的认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对“妈妈”进行旁人看来毫无分寸的动作。
“妈妈先看看这册子。”柳暗潇打破了沉默的局面,有条不紊地摊开书页,递到她跟前。
日常开销、月入收支、地皮扩建……一条条账目和重要事宜详略得当的被指出和建议,看得祈逾怜不禁咂舌,与似零交流道:“不愧是女主,真的好厉害……”
一本册子并不厚,每周的议事也就挑重点进行商讨。
祈逾怜看了看日常的月钱,打杂的婢女每月月钱在几十文钱到五百钱之间,侍女每月至少有三百钱,至于身为招牌的几位女主,见面都需要花费不少银子,更别提那些贵客打赏的缠头。
那她每个月有多少钱呢?祈逾怜心里琢磨着,她认真地找自己的工资,直到似零在耳边提醒道:“宿主,你无需担心钱财,人间的货币系统可以无限量供应。”
对哦,整个青楼都算是她的吧……
看着祈逾怜发呆,瘫在椅子上半宿的谢知舟突然发声道:“不如我们现在就买下揉雪堂如何?”
半散的发髻勾起美人鲜亮的衣角,垂下的青丝因为女子柔媚的动作伸进了里衣。谢知舟惯会知道怎样利用别人讨自己欢心,她希冀地看向祈逾怜。
那乌黑的眼睛不禁让她恍了神,似乎是一只天边的鸟儿,被猎人打中,小心翼翼地挖出干净的眼睛,然后塞进狐狸的眼眶中,那样的娇妍而狡黠,让人心生爱怜。
不等祈逾怜回神,端坐一旁的柳暗潇摇头道:“不要胡闹了,知舟。平日里的月钱还有贵客的赏金,还不够你花吗?但凡省着点用,你也能买下一个揉雪堂了……”
“怎么?有钱的柳大人看不起一个小小的揉雪堂啊?”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你知道我们并不需要花这些钱,收益也并不划算……”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我就花!谁跟你一样每天浸在利益和算计里,像个坐在金山里的乞丐……”
比起谢知舟的反唇相讥,柳暗潇要平和得多,她坐在她应该坐的那个位置,一袭青衣,像一块温润的翡翠,如琢如磨地回应着。
祈逾怜看着二人的争论,不知如何开口,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玄侑,她还在安静地看着书册,低垂的眉眼温顺得像晴日的冬天。她注意到对方素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杯中清水已经凉却。
祈逾怜轻声问道:“玄侑,你有什么想法吗?”
玄侑听到她在问自己,思索片刻,回答:“合妈妈心意便好。”
“别叫我‘妈妈’了……”祈逾怜摸了摸脸颊小声问道,“叫我逾怜好吗?”
她实在想不到要叫她什么才好了。
玄侑接受良好地点了点头:“如果逾怜开心的话,那好的。”
“妈妈?”这声出自谢知舟,她好像意识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偏过头挑逗似地问道,“妈妈,你说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祈逾怜,叫我逾怜就好……”祈逾怜莫名觉得介绍自己的场面有些尴尬,好像大家都对她很熟的样子,可她却实在愚笨,毫无波澜。
“那妈妈可知道我叫什么?”谢知舟彻底撇开了与柳暗潇的拌嘴,像看到一个漂亮又好奇的物什一样看着祈逾怜,问道。
祈逾怜点点头,认真地回道:“你是谢知舟,还有玄侑、柳暗潇。”
谢知舟一脸感到有趣的表情,整个人撑着桌子向她的方向倾,明晃晃的笑容支在脸上。
晚间议事就这样淡淡地过去了,临走时柳暗潇私自嘱咐她道:“妈妈若有什么问题,都可来问我,刚刚开始会有些许陌生,后续处理会慢慢好起来的。”
三人均向祈逾怜道了声“晚安”后便离开了,祈逾怜在怡红、柳绿的引导下回到了房间。
想起今日所见,男人、女子、绸缎、银铛、脂粉、环扣……好似**一刻、黄梁一梦,触景皆是男女欢爱,声色鼎沸,奢靡、模糊。
祈逾怜埋进温水里,晕乎乎地有些困了。
“晚安,似零。”她卧在软被中,小声地呢喃了一声。
明天,明天会有更好的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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