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往前。

一直走。

“哒、哒……”

我是谁？

——沈频笑。

在做什么？

——向前走。

要去哪？

……不知道。

“哒、哒……”

这是什么？

——一扇门。

门里有什么？

……

有什么？

……

……

“吱呀——”

没有生物锁、电子锁、实体锁、灵异锁，没有任何阻拦，门一点点打开，发出陈旧得令人牙酸的声音。

“——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频笑推开眼前的门，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喊叫，随之而来的是响亮的巴掌声。

一团黑色液态物质扑向另一团，二者相撞，碰出飞溅的墨珠。

沈频笑看到这一幕垂下了眼睛。

心里有一种感觉，是什么呢？

——是痛苦？是愤怒？还是愧疚？

沈频笑说不清楚。

脑中有一道声音响起：局外人替代局内人，只承因果不承情。

这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不舒服，沈频笑只能关上门，继续往前走。

“咚、咚……”

又是一扇门。

沈频笑有些犹豫，这次他小心的打开，门没有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到一个人形物质坐在一把转椅上，黑与灰的混沌在人体内翻涌。

看到他进来，黑灰物质抬头，声音浅淡：“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

沈频笑心里好像有了答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只能伫在原地。

“又是那些破事？”黑灰物质自顾自说着，椅子转动，发出“滋钮”的呻吟。

“他也没对你怎么样。你还是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知道吗？”

……什么意思？

沈频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我在搬弄是非？

金属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像钝刀刮在沈频笑身上。

不……

不是。

不是的！

他终于艰难开口：“是他……”

“够了！”黑色物质不耐烦了，声音又尖又锐，直接刺入沈频笑心脏，“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怎么他就这么对你，而不这么对别人？！”

来不及反应，他猛然被一阵风推出门外，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沈频笑迟疑的抬手触碰自己，摸到了满手黑灰色液体。

啊……好痛啊。

不过，没关系的。

反正这里……嗯，这里是哪里？

“咚、咚……”

人。

向前走。

他在流失着什么，留下一串黑灰色脚印。

好累啊。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又为什么要存在？

还是因为存在才有了意义？

为什么总是追寻意义？

……

沈频笑停下，他又遇见一扇门。

这是第三扇门？是第三十三扇门？还是第三百三十三扇门？

不知道。

不过——都不重要了。

沈频笑把手重重按在门上，跌跌撞撞摔入其中。

强光袭来，沈频笑开始向下坠落。

过了一年，过了一秒，他被一具躯体接住、容纳，落入其中，双脚终于踏在实处。

睁开眼，他看到雪白如笼的墙壁，黑色电子教学大屏占满其中一整面，洁净的灰色课桌排列整齐，智能助教设备镶嵌在桌子侧边，一些仿纸质书凌乱地瘫倒在地上。

教室里有人，很多人。

有黑有灰，或坐或立，向他送来各色目光。

恶毒、同情、嘲弄、事不关己。

沈频笑通通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向那些书，然后俯下身，一本一本捡起，拍掉灰尘，抱在怀里。

他们怎么不能消失呢？

全都挫骨扬灰，爆炸成烟火，嗯……把存在也全部抹去，让给他们底气的人全都不记得他们！

这样，这样……其实也不能让我好受。

算了……

要不再试着和老师说一次？

或者告诉她？

沈频笑心不在焉的愤怒着，把情绪嚼碎了往胃里囫囵吞下。

他忽然看见了掉在角落的笔袋。

“哗啦啦……”

仿纸质书重新回到地上，周围传来几声嗤笑，但沈频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他半跪坐在地上，抓着笔袋拉链，触屏笔和电子便签纷纷掉落出来，但他只死死盯着半把断裂的玻璃钥匙。

钥匙牙断裂，不规则的玻璃齿咬上沈频笑的指尖，半截钥匙由玻璃变成红宝石，往下滴落石榴汁。

“谁干的？”

沈频笑血液翻涌，现在就想让世界变成画布，然后由他一把将其撕个粉碎。

之前沈频笑总是想：我的东西被扔在地上只侵害了我的利益，其他人不会在意；而我在班里闹大了，就会侵害其他人的利益，他们大概会讨厌我，我的处境或许更加不利。

现在他却觉得，别人的目光都是枷锁，囚犯被折磨的这么痛苦，又凭什么要顾及锁链是否被腐蚀呢？

全都消失才能一劳永逸。

于是他走到一个幸灾乐祸的男生面前。

很突然的，教室里的人都有了脸。

这让沈频笑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面前人粗而短的眉毛，吊起的三角眼，满是横肉的面颊，合不拢的龅牙。

这张丑陋的脸正尽其所能的释放着它的恶意，嘲讽沈频笑的无能。

自然，它是无所畏惧的。

它又高又胖，遍体生肉，一站起来衬得沈频笑弱不禁风。

沈频笑不会打架，他总觉得在所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中，动手是最低级的那个。但是他现在不想管和这种人计较值不值的问题，只渴望把眼前的人狠狠揍一顿。

脱掉人皮，成为野兽。

不管不顾，拼上一切。

“你干的。”沈频笑压着怒气，陈述出来。

“哟，怎地？有脾气了？”这个家伙一脸贱样，扣着鼻子，“笑死我了哈哈哈——书呆子，现在谁还带那么多书啊，装什么装！”

沈频笑暗暗攥紧拳头，构想怎么挥出去才能打得最痛。

“卧＊，小爷一下不在你敢欺负我兄弟！”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沈频笑心猛然一跳。

只见一团黑色物质不知从哪冒出来，看到教室里的场景，直接拉开沈频笑，喊到：“我要让你好看！”

说着竟然真踹往前荡去，沈频笑仔细一看，只是踹到椅子上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憋着一股劲。

焰苗刚刚燃起就被一盆水泼来，星火依旧难以熄灭，却让每一次燃烧都带着彻骨冰凉。

他想上前拦下，又不甘心把事情轻拿轻放。

正犹豫着，没想到那个家伙受到挑衅，把黑色物质狠狠往后一惯。

黑色物质这下也来了真气，胡乱冲撞那个家伙。

沈频笑被推到一旁，才明明白白的看清：那家伙皮糙肉厚，知道别人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更加肆无忌惮。看笑话般看那团物质一次次被推开又涌上。

他大概也是这么看我的。

沈频笑跌坐在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椅子上，舌尖盛满深刻的无力。

黑色物质被惹急了，大喊：“你喜欢这么对别人，那我就这么对你！”

够了！

沈频笑心里大喊，他却吐不出一点声响，只能看着黑色物质把那个家伙桌子上的零食、游戏机等叫不出名字的物品也尽数推到地上。

那家伙看到黑色物质也跟他“开玩笑”，脸色一沉，用死力将其摔飞出去。

沈频笑看着那片黑色撞到墙上，无力的滑下，延展开来。

那一瞬间他心里又惊又怒又自责，想起身，却发觉他被被牢牢绑在椅子上。

起身的力道带着椅子骤然向后倒去，坠入无尽的深渊。

“不……”

沈频笑挣扎着被迫醒来。

心脏过速率动，震得耳膜直跳，踹不上气。

他感觉自己被钉在床上，久久缓不过神，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把身旁的金毛玩偶拽进怀里。

“都怪你。”他蜷缩起来，把玩偶放到心口试图压制什么，最后还是不情不愿改口，“……都怪我。”

明明都过去了，怎么还会梦到？

……幸好那时醒了，不然他也不知道梦里的他冲过去，是会扶起黑色还是撕碎黑色。

我大概总是自私的。

自私的希望自己过得好，自私的希望朋友不受伤。

沈频笑闷闷不乐，最后决定怪那些人。

他心里有气，又不知道能拿那些人怎么办。躺了一会，沈频笑还是闭上眼，心想：

既然是梦，那我可以给自己一个好结局。

他拿起画笔，开始为梦境上色。

无奖问答：

沈频笑真的会打人吗？

沈频笑真的没有承情吗？

破案了，那天点成英语输入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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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