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安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引爆了现场。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赶到的警察迅速举枪,将他包围在中心。红点在他胸口和额头闪烁。
然而,陈景安对此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林知微身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
“你保住了那些冰冷的数据,林顾问。”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但真正的艺术,在于过程,在于此刻的……交锋。”
林知微从掩体后走出,示意周围的警察稍安勿躁。她知道,常规的武力威胁对陈景安无效,他既然敢来,就必有依仗。
“你的艺术,就是毁灭吗,陈景安?”林知微与他隔着几步之遥对峙,声音清晰而冰冷。
“不,是重塑。”陈景安微笑,“打破旧的、僵化的秩序,才能在废墟上建立新的、更美的形态。就像声音,需要打破寂静,才能产生共鸣。”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的、类似音叉的金属装置,末端镶嵌着那枚从林知微怀表里取出的齿轮。
“看,旧时光的齿轮,即将驱动新的乐章。”
林知微瞳孔一缩,她注意到陈景安的手指按在齿轮边缘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按钮上。
“阻止他!”她大喝。
但已经晚了。
陈景安轻轻触发了装置。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也没有刺眼的光芒。只有一种低沉到极致、却又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嗡鸣声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嗡鸣所过之处,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警察们手中的枪械,内部精密的机械结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瞬间卡死,无法击发!
头顶的应急灯管,内部的荧光物质剧烈震荡,发出不稳定的、频闪的光芒,将所有人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更令人惊骇的是,大厅承重柱表面的混凝土,开始剥落细小的碎屑,露出里面的钢筋,而那些钢筋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高频振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他不是在攻击人,而是在与整个环境的固有频率产生共鸣,引发结构性的震荡!这比直接的攻击更可怕,它预示着整个建筑的崩塌!
“他在摧毁这里!快疏散!”赵伟嘶吼着指挥人员撤退。
混乱中,陈景安依旧站在原地,如同风暴眼,平静地看着林知微:“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共鸣。与物质,与空间,与秩序本身共鸣。这才是……我的镜舞终章。”
林知微没有退。她强行压下身体因共振产生的不适感,大脑飞速运转。陈景安的装置核心是那个齿轮,以及他计算出的特定频率。只要能干扰那个频率……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因共振而剧烈振动的物体,最终定格在掉落在地的一根金属警棍上。警棍与地面撞击,发出杂乱无章的噪音。
杂乱无章……噪音!
一个想法瞬间成型!
“所有人!”林知微用尽力气大喊,声音甚至压过了嗡鸣,“制造噪音!用你们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敲击金属,摔打东西!越乱越好!”
她率先捡起那根警棍,狠狠砸向旁边的金属档案柜!
“哐!哐!哐!”
刺耳杂乱的撞击声响起。
虽然微弱,但在这单一的、强大的共鸣频率中,注入了一丝不和谐的杂波。
赵伟和其他反应过来的警员也立刻效仿,用手铐敲击管道,用脚猛踹金属门,甚至有人对空鸣枪(尽管子弹无法击发,但撞针的声音也是一种干扰)!
一时间,各种杂乱无章的噪音混入了他那完美的共鸣频率之中。
陈景安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精心计算的完美频率,正在被这些毫无美感的、野蛮的“噪音”污染、干扰!
装置的嗡鸣声开始变得不稳定,周围物体的振动幅度也有所减弱。
“没用的!”陈景安加大了能量输出,嗡鸣声再次变得强劲,“你们的噪音,不过是乐章里微不足道的杂音!”
“足够了!”林知微紧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你的‘完美’已经破了!陈景安,你输了!你输给了你最看不起的‘混乱’!”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陈景安一直维持的优雅表象。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的怒意。
也就在这一瞬间的分神,林知微动了!
她不是冲向陈景安,而是将手中的金属警棍,用尽全力投向大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正在剧烈震动的中央空调通风口盖板!
“铛!”
一声巨响!
金属警棍精准地卡入了震动的盖板缝隙,巨大的、不规则的撞击力与陈景安制造的频率产生了剧烈的、不可预测的二次共振!
“嗡——轰!!”
一声远超之前的、沉闷的爆炸声从通风管道内部传来!整个建筑为之剧烈一震!
陈景安手中的装置猛地爆出一团电火花,那枚镶嵌其上的齿轮在过载的应力下骤然崩碎!
强大的反噬力将陈景安震得向后踉跄几步,装置脱手飞出,他本人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那笼罩全场的、令人窒息的共鸣嗡鸣,戛然而止。
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有应急灯还在顽强地闪烁,以及尘埃落定的簌簌声。
林知微喘息着,看着不远处那个终于失去了一切从容、显得有些狼狈的男人。
警察们迅速上前,将失去反抗能力的陈景安制服,铐上了冰冷的手铐。
在被押走前,陈景安抬起头,最后一次看向林知微。他的眼神复杂,有失败的不甘,有装置被毁的心痛,但深处,竟然还有一丝……释然和完成某种使命般的平静。
“你找到了……打破镜子的方法。”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奇异的笑意,“用最直接,最不优雅的方式……林知微,你果然……是唯一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押离了大厅。
林知微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枚已经碎裂的齿轮碎片,久久无言。
她赢了。用最不符合他美学的方式,打破了他的“镜舞”。
但她的心中,却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以及一种预感——
镜子碎了,但映照出的,或许是更广阔,也更复杂的现实。
陈景安被捕,但他所代表的阴影,或许才刚刚真正开始弥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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