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柠?”赵丽娜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来了?”
纪柠关上门,看到玄关处一排过年时走亲戚才会用的红盒子:“听时衿说弦弦喝多了,拜托我来接她。”
“时衿人呢?”赵丽娜一边问,一边替她找了双拖鞋。
“被她们导员叫去了,一时过不来。”
心跳漏了一拍,顾筝弦反复品味这句话,心里有个念头反复周旋:她还是答应去国外了吗……
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把时衿绑在她身边,但心里还是保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希望时衿能为了她留下来或者带她走。
……不是为了她也可以。
“弦弦,喝醉了?”纪柠放下包,第一时间来餐桌面前。
“没有。”
眼神没有懒怠,精神头也很好,明明没有喝醉。
交代了事情原委后,纪柠就带着顾筝弦离开了。
晚上八点了,用不着戴墨镜,顾筝弦把它别在胸前,撑着脑袋看向窗外。霓虹灯让她看花了眼,比南景时夜里最亮的星星还要亮,汽车的速度远远超过一匹汗血宝马,还有空调,呼风唤雨的,好不惬意。
她习惯了每次开车上路的时候,时衿在她耳边叭叭介绍:这叫红绿灯,那是公交车,上面的叫作天桥……
“上去了可以成仙吗?”
“当然不是哈哈哈哈哈!那就是一种比喻,高高架在天上的一座桥,过马路就会安全一点。”
都说特定的场景会想起特定的人,比如现在,面前这座天桥让她想起时衿。
“我觉着时衿跟你还挺有缘分的。”
“什么?”
一个名字,把顾筝弦从胡思乱想里面拉出来。
“我说,你俩还挺投缘的。你那时候当了学生会主席,你记不记得?”
“嗯。”不记得。
“时衿和我说,她们导员叫她去填竞选报名表,所以没去接你。”
“竞选报名?”不是出国的意愿征集吗?顾筝弦突然打起了精神,偏头看着纪柠。
“是啊。”
纪柠抽空瞥了眼顾筝弦,粲然一下笑了:“说你俩投缘,你那么高兴干嘛?”
“我跟你说啊,时衿这孩子真不错,学习又好,工作又上心,等她毕业以后,还想让她来久声呢。”
“那你莫想。”顾筝弦藏不住的傲娇,摘掉墨镜拿在手里把玩:“她毕业以后,肯定是要陪着我的。”
或许你有没有体会过,从别人口中听到喜欢的人的感觉?好似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藏被人发现了,你好想说一句:你怎么才知道她这样好!但更多的是酸涩,是不体面的占有欲,希望她的好被所有人看到,又吝啬于她留在你身上的,多一点点的偏爱。
顾筝弦慢条斯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车窗外面的照片。还和之前一样,发到朋友圈,然后,仅时衿可见。
这是仅她俩有权利共享的宝藏。
“那可说不定。”纪柠打着右转灯,从后视镜里观察后面的车,不紧不慢地拐弯,不紧不慢地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比较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工作,而且久声这边和她专业对口。”
很显然,她的意思是,于情,时衿会选择顾筝弦,于理,就说不准了。
“那便同我争一争。”顾筝弦很认真地下了战书。
小样儿。纪柠在心里偷笑,她的好朋友从小就不服输,怎么在这种事上也要争,幼稚。
“今天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下个路口就是华璟书院,纪柠决心跟她一起回家:“那个人摆明了要把你搞退圈,而且还跟踪你。”
“所以好在时衿没有来,不然她又要被我连累了。”顾筝弦心有余悸。
纪柠以一副“你什么意思啊”的表情顾一眼她,说道:“我有个黑客朋友,可以帮你查到那个帖子的精准ip,一会儿去你家,我们讨论一下。”
“好。”
时衿显然还没来得及看微博。她俩进门的时候,时衿围裙还没有摘,正在厨房忙活,洗了一串葡萄。
“已开门。”
“回来啦!”时衿从厨房探出半个肩膀:“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就洗好了。”
这是纪柠回国后第一次来顾筝弦家,最直观的感觉是,有人味儿了。
比如,从前总有个扫地机器人转来转去,今天她看到客厅中间竖着一个拖把桶,应该是时衿拖了一半的。比如,她家厨房很少开火,今天有幸听到油烟机工作的声音,挺奇妙的。再比如,每次去她家做客,迎接她的是天猫精灵,今天是时衿。
真的不一样了。
.
“什么!?”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时衿背后直冒冷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总之就是,弦弦被人跟踪了。”纪柠喝了口汤,郑重其事总结道。
太抓马了,时衿没想到电视剧里才有的这种这种谍战风云,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头上。不对,是顾筝弦头上。
不过这样一想,如果是顾筝弦的话,她本身比谍战风云更抓马。
“那个人说九点钟发照片吗?现在几点了?”时衿慌忙打开手机:八点五十七。
“我们等三分钟,看看他是不是虚张声势。”
今晚的超话像死水一样安静,没有人分享日常,也没有人抢着当顾筝弦的狗。大家揣着不同目的,等着九点钟。
“到点了。”
下拉,刷新,灰色圆圈转了转,弹出来一张图。画面里,一辆车从云安雅墅里开出来,很清晰,清晰到能看见驾驶室的纪柠正在看后视镜,副驾驶的顾筝弦正在玩墨镜。
大夏天,几个人身上都出了冷汗。
等着看热闹的人很快淹没了评论区,比平时顾筝弦分享日常的微博评论还要快。
“顾老师好可爱啊啊啊啊啊!”这条评论热度最高,因为顾筝弦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冷淡的,没人觉得她私底下是这样,会低头玩墨镜的这样。
剩下的评论大多数在讨伐楼主:“这不还是没有实锤?从人家小区里出来咋了?你平时不去姐妹家串门?”
不过有一条评论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原话是这样的:“顾老师和纪老师感情好好,麻烦你们长长久久的。”
也就是说,要不是时衿临时被导员叫去填表,今天被拍的人将会是她和顾筝弦。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纪柠说:“冲你来的。”
坏了,“冲我来的。”时衿接话。
“方才你说,有朋友能查什么挨批……”
“对。”纪柠开始发微信摇人了:“是我公司之前的员工,平时很爱研究这些。我回去问问她有没有办法查到ip。”
简单吃了顿便饭,纪柠开车回家了。临走时还被时衿塞了一大盒洗过的葡萄,连同下午买回来的四个桃子也一并给她装上了。
要么说时衿适合去考公呢。
“查到了!”
一大早,时衿还没有睡醒,顾筝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去给时衿分享消息。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查出来的结果实在出人意料。
顾筝弦一屁股坐在时衿旁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猜他在哪里挨批?”
时衿本来睡得懵懵的,听到顾筝弦的话,一下子笑醒了:“ip是归属地的意思,不是谁要挨批。”
“ip在哪?”时衿揉揉眼睛坐起来,把靠枕放到背后。
”听纪柠的意思,好像挨批的人和赵丽娜,实为同一人。”
时衿彻底醒了:“什么意思?赵丽娜自导自演吗?”
“你看。”担心传话有误,顾筝弦亮起手机屏给时衿。
纪柠:ip属地在云安雅墅101C座。
“怪了。”时衿犯了难:“好端端的,赵丽娜害咱俩干嘛?你不是公司骨干吗。”
最后一句不是问句,而是时衿不大相信。
“我的确是骨干。”
顾筝弦从不推脱别人对自己的夸奖。
谁问她了……时衿无语。
面对这个问题,她们俩算是拔剑四顾心茫然。从顾筝弦之前微信聊天记录里来看,赵丽娜和她是一起创业的老伙伴,但是谁也不了解她们过去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两个人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让赵丽娜有理由做出背刺朋友的事。
“没有理由的话,”时衿思量一会儿:“钱就是最大的理由。为了抢公司股份,要用这样的方法拉你下水,可不可能?”
“很有可能。”
这是时衿教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纪柠很及时地打来了电话。
“纪柠?”
“喂,弦弦?微信看了吗?”
“嗯。”顾筝弦撩起眼皮,轻巧地瞥了眼时衿:“我和时衿正在商量。”
“你们怎么说?”
“时衿说可能是。Lina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语毕,她又看了眼时衿。
“其实,我也觉得。”电话那边的纪柠语气很认真,像是在做一项重大报告:“你有没有觉得Lina姐从去年开始就不大对劲?”
“怎么说?”
“你想啊,她一直都是个工作狂,但从去年开始到现在,我每次去工作室,只有偶尔那么几次能碰见她。要搁在从前,她可是把公司当成家一样,寸步不离的。”
时衿与她交换了个眼神,点头道:“有道理。”
纪柠听见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时衿在听啊?”
“我在的,纪老师。”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那就说的通了。经常不去公司,说明已经在找下家了;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搞垮了顾筝弦以后,自己好名正言顺地单飞成业界顶流,时衿成了这场战役的炮灰。
“《三十六计》第二十九计有言,引蛇出洞,欲取先予。”顾筝弦说。
“什么?”
时衿眼风了然,给纪宁解释道:“顾老师的意思是,如果她要陷害我们,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来第二次。我们不如先假装不知道,到时候再引蛇出洞,拿到她污蔑造谣的证据。”
“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约弦弦。”
说话间,顾筝弦微信里弹出条消息,一语成谶:“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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