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梦2

晨曦初露,安信侯府各房各院儿已有婆子丫鬟起来忙碌,为府里的主子们准备妥当晨起时用的各种物件儿。

只有雅苑里安静一片。

卧房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香味,与寻常的香不同,有些怪,但胜在味道清雅,闻了让人控制不住的想吸入鼻中。

一夜未合眼,周韵迟双眼有些浑浊,银瓶早就熬不住躺在了软榻上小睡去了。

阳光浅浅洒进卧房里,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周韵迟熄了屋里燃了一夜的灯。

案桌上放着一盒新调制好的香,周韵迟拿起轻轻闻了下。尘封已久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尽显,那只兔子,那双红色的眼睛。

还有父亲的惩罚与自己的哭声,回想起这些,周韵迟身子轻颤了下,她收起了那盒沉梦,打开了窗户,散去一室异香。

院子里微凉的风吹进屋里来,银瓶在软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外头天光大亮,银瓶扫了一眼屋外从软榻坐了起来。

“转眼就是用早饭的时候了,你快去梳洗一番,去厨房婆子那里要一些鲜薄荷还有生姜来。”

“要那劳什子做什么?”银瓶从软榻上起身,一边不解的问。

周韵迟面也不抬,只顾着收拾东西,直直道。

“解毒。”

银瓶听闻倏地僵硬了身子,“为何要解毒?”

“你且快去吧。”

周韵迟催促的紧,银瓶也不敢耽搁,忙去厨房要薄荷叶与生姜了。

薄荷叶与生姜磨的汁子着实难喝,尝了一口后银瓶苦着脸问:“姑娘,咱们又没闻那毒香,何苦喝这劳什子受罪。”

“你怎知没闻那毒香?”

见周韵迟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银瓶捧着那一小碗解药喝了个干净。

昨日回来为做沉梦时间紧迫,于是今早周韵迟洗漱了一番后,换了件干净衣裙才往华瑞轩去向明惠请安。

秋蕊打着帘子迎周韵迟进屋,对着屋里喊了声,“二姑娘来了。”

明惠与柳眉互看一眼。

柳眉轻声在明惠耳边道:“二姑娘想必是为了昨日的事情而来,郡主这下心可能放肚子里了?”

“就你多嘴。”明惠含着笑嗔了柳眉一眼。

周韵迟进屋子后,明惠的目光就一直就未在她身上落下,看她神色正常才如柳眉说的真的放下了心,她如今就剩下这一个女儿,事事自己都要护她周全。

“母亲今日胃口如何?饭菜可用的惯?”说完周韵迟嗅到屋子一股子腥味,蹙紧了眉。

也是奇了,有了身孕的女子都闻不得异味,明惠之前也是如此,可今早醒来突然想吃一些海味,柳眉从库房寻来一些晒干了的海味,用水泡发,熬了一砂锅海鲜粥。

明惠反倒用着香,她下巴努了努用空的粥碗,让周韵迟瞧瞧。

“母亲只要能用的下饭,女儿便安心了。” 她的话明惠很是受用。

“母亲,女儿有话要说。”周韵迟给明惠使了个眼色,接着,屋里的婢女都被柳眉带了出去,守在华瑞轩廊下。

话不多言,周韵迟直接了当道。

“福顺的身契,女儿想让母亲给我。”

明惠一笑,“这有什么,你想要我自然会给你,只是咱们母女间我总是不希望你瞒了我什么的。”

周韵迟一叹,心里慕地对福顺又起了杀念,“福顺,他,他知道我的身份,女儿也不知他如何晓的,还有他似乎知道杀害我养父养母的凶手是谁,只是他要女儿给他五百银子,还有他的身契也一并还给他,银子女儿倒有,只是这身契就得母亲帮忙了。”

明惠心中大惊,昨日她小睡醒来后,府门前的闹事,秋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知道是福顺顶着侯府的名头欠赌坊的银子。

这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各家各府都发生过,甚至还有府中奴仆偷盗家中财物之事。

明惠管家有方,府中还不曾有过奴仆偷盗财物的事。

若不是顾及着肚子里孩子,明惠只怕立刻就让管家把福顺抓回来打死。她气的轻拍了下桌子,“真是个刁奴,竟要挟起了主子,还留着他做什么!”

廊下的柳眉听着屋子发出的声响,狐疑的往屋里望了一眼。

周韵迟怕明惠气出个好歹来,忙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胸口顺气,“福顺他以为手中我的把柄,拿捏着一以后就能潇洒富裕,女儿只想知道他口中的秘密,拿着身契和银两哄他说出来,之后……”

“你想如何?”明惠握住胸前的手,扭头看向女儿。

周韵迟趴在明惠的肩头,冷冷一笑,“母亲怀着身孕,这种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

明惠垂下眼,“既决定要做,就处置的干净一些。”

“那是自然。”

谈话间,一个人的生死就这样被决定了。

云嘉姿和周韵迟从小都被娇养着长大。

周家与侯府不能比。

周韵迟虽有周老爷和周夫人疼爱,可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儿性子总是小气了些,后来历经生死离别,周韵迟又活在仇恨里,这几个月下来才成了今日处事果断的性子,反而对了明惠口味。

“柳眉!”明惠唤她。

柳眉从廊下进到屋里,屋外还由秋字的那四个丫头守着。

“把福顺的身契给姑娘,再拿五百两银票。”说着明惠拿出钥匙递给了柳眉。

柳眉立刻去照办了。

周韵迟忙拦住了柳眉的去向,“母亲,银两我有的。”

明惠不理她的话,依旧让柳眉去拿银票和身契,又继而道。

“你能有多少银子,左不过是那晚从周家出门时带的一千两银票,咱们母女间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云嘉姿约见周韵迟那晚,出门时,周韵迟在胸口塞了几张银票,没成想后来周家成了一片废墟,这一千两银票一直留到了现在。

周韵迟笑了笑,肚子里再生不出什么话来,接过了柳眉拿过来的身契和银票。

临近晌午,西街的一个小院里,福顺在廊下的躺椅上用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

好不舒心惬意。

想着不久自己能得五百两银子,又能脱了奴籍,福顺脸上的笑就从晨起就没落下来过。

五百两银子够把这破院子修缮一番,还能再盖间房用来娶媳妇。

他环顾了一圈院子,对厨房里正做饭的老娘喊了句,“娘,饭好了没有!”

这时正是各家各户吃午饭的时候。福顺的老子娘正对着炉灶烧火做饭。热毒的碳火灼着她的脸,热出了一脑门儿的汗来,她添了把柴,出了门,对着悠闲的福顺不满,“你要是这般悠闲就回侯府里当值去,回来也不知帮我些,从侯府竟学那起子坏规矩像大爷似的一张嘴就要吃饭!”

福顺觉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是自由身了,还能带一笔银子回来,顿时觉得腰板儿也硬了,老娘的训斥也充耳不闻。闭着眼睛悠闲的躺在廊下。

福顺的老子娘在院子里骂了好大一会儿,觉得无趣,只能悻悻的回厨房去做饭了。

福顺微睁开眼,见老娘又回去做饭,嘴角扬了扬,得意笑了,哼起了小曲儿只等吃饭。

母子两人吃罢了饭,福顺老娘又忧心起来,眉间有着一道道沟壑,她语重心长道。

“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只在侯府当一个小厮能有多大的出路,平日好该机灵些,得了主子的青眼,好跟着府上的师傅学些事情。”

福顺一声轻嗤,不愿听老娘的絮叨,起身就要回去歇着去。

“咚咚”院儿门响了两声。

“谁呀,”福顺一边去开门,一边问着。

门外的人并未回答。

福顺开了门,见门外的人是周韵迟身边的银瓶,面上瞬时带了光彩。

“是银瓶姐姐,姑娘可是要见我?”

银瓶淡淡嗯了句,又道。

“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福顺老娘听着门口有说话声,上前挤了过来,瞥见银瓶的长相和衣着,夸张道。

“这位姑娘也是和我家福顺一同在侯府做事的?”

银瓶淡淡的点了点头,催促福顺动作快一些。

福顺去屋子换衣袍时,他老娘与银瓶搭起了话。不过银瓶总是问三句才回一句,回的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事。

见福顺又从屋子里出来,银瓶脚下麻溜的离开了福顺老娘身边,她心道这妇人未免也太过于聒噪了些,吵的她耳朵发麻。

银瓶进了马车,而福顺坐在车头,车子在福顺家离开。

一路紧赶,马车在侯府的西角门停下,周韵迟的身份暴露,又和福顺这个守门的小厮牵扯过多,明惠动作极快,便把守各个角门的小厮全都换上了自己信的过的奴仆。

下了马车,银瓶对福顺轻声道。

“昨日赌坊的事情闹的那般大,等会你进了府里,绕着园子的外侧走,别让人瞧见你进了姑娘的院儿,可明白?”

银瓶的话带着警告之意,为了那五百两银子,福顺没有什么不依。

雅苑内,散发着一种异香。

周韵迟遣了下人,独自在屋里的椅子上等着福顺。

银瓶进屋后,不安的瞧了一眼那个正冒着缕缕青烟的香炉,小心翼翼的问:“姑娘,这香是否太过浓烈。”

“是吗?我还觉的这香放的不够呢!怕什么,咱两已经喝过了那解药,不会醒不过来的。”

银瓶听罢,乖觉的站在了周韵迟身边。

片刻后,福顺就带着笑意进了雅苑,“给二姑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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