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超弦投掷与第五跨维原理实践两个超空间类的项目都属白塔工作室，因此由我统一负责。会议结束后实习的时间会通过青培网上平台通知，请入选的同学及时查收微端。”
“超空间对于理论物理专业的人来说，一直是一个终极般的存在。过去的一个世纪，我们认为‘高维是实验不可能触及’的，因为种种条件的局限性、对维度认知的不够深入等等原因，而无法触及这种真理，而如今我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似乎达到了伸手争取的高度。”
“在超空间组，我们会将世界前沿的最新研究方向作为指导，利用‘创世机’来模拟维度的跨越，通过真实的实验来验证超弦理论的正确性……以上就是项目组的所有专家对于它的诠释，借我之口传递给大家。”
“为了能将这个项目开放出来，我们做了很多努力，得益于飞速发展的科技与不断丰富的科技资金，百年来的学科大融合，感谢经久不衰的青培生计划，也感谢蓝区科技中心的建立与云京蓬勃向上的科研氛围……”
学生对年轻人，尤其是年少有为的年轻人，似乎带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和欣赏。纪释全每说一句，台下就会有零星的掌声响起，到最后，半个会场的人都在鼓掌，将刚刚下场的几个专家看得无奈地摇摇头——他们刚刚讲话的时候，台下可没有这么活跃。
不过这也和纪释全的说话风格有关。
学校主持人见场内气氛难得热烈，双手前推示意他多说几句。
纪释全接着讲台的掩饰小幅度地摆了摆手，伸手指了一下等待席——还有那么多专家没发言呢。
他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时只是微微俯首，作了结语，就向台下走去。
比起别的项目专家，纪释全的发言更像是演讲，在简略的同时更加富有感情和煽动性，比较像企业的风格。但在之前以企业负责人发言的时候，他着重强调的是工作室而不是公司，又带了点学术人与资本割席的感觉。
他的发言和虞沧海对纪释全本人的印象一样，像是社会性和个人特征的奇妙杂糅体，在彼此保持独立的同时碰撞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让人一时对这个人的特征难以用词语判断。
——是外向还是内向？冷淡还是热情？理性还是感性？全都无从解读。
因为态度可以粉饰，性格可以伪装，真诚和油滑之间有时只隔了一张美人皮。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他吸引的吗？虞沧海想。
他和马跃锌的座位在最里面，外面是人群的层层重围。会议结束离场的时候，只能等到大部队走的差不多了，才从座位上起身艰难地穿越走道。
“你说的对。”马跃锌有些感慨地说，“我现在开始庆幸自己多了一个选择了。”
虞沧海伸手搭上他的肩，随性地翘起嘴角，“怎么样，听你虞哥的准没错。”
“是是是，回头你请我吃饭。”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虞沧海眼角斜着他，“整天蹭我饭，你是猪吗马跃锌？”
“我不是啊。”马跃锌理直气壮。
“你就是。”
以往在他说屁话的时候虞沧海都懒得理，今天却跟他拌起嘴来，“除非你请客。”
马跃锌来劲了：“你想让猪请你吃饭啊？”
两个人走出大厅，沿着墙绕到了水上浮廊的入口处。
正要进去时，虞沧海不知怎么的，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瞬间醒悟
——会议室的窗户是单向玻璃，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水面的倒影。
“？你找什么呢？”马跃锌见他顿步回头盯着窗户，好奇地问。
“没什……”
“虞沧海。”一道声音从侧面直切入两人的耳中，打断了他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虞沧海有种自己本来就在等这一声的错觉。
“老师好。”马跃锌有点楞，随后马上反应过来，眼神在他和男人之间快速巡逻了几下。
虞沧海瞄了一眼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心里狂吼，说不定吼得还是“你们之间什么关系”这种孬话。
“叫我纪释全就好。”短短几瞬，纪释全已经走到了面前，伸手和马跃锌握了一下。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我叫马跃锌。”
“我知道你。”纪释全露出了然的样子，“你是五维跨原实践组的，理论物理专业。”
马跃锌这下按捺不住了。
“啊？”他一副彩票中了奖的样子，“您认识我？”
“学科大融合之后，尽管每个研究课题的专业包容性大大增加，但理论物理一直是超空间类的本位专业。”纪释全解释道，“我看过你们的申请表，对这个专业格外留意。而且——”
他眼神在马跃锌额前停留了一秒，笑道，“马同学的发型很时尚。”
虞沧海忍不住笑出声了。
从纪释全走来到现在，他一直避免与男人有眼神接触，并未看向他，反而身体朝马跃锌那边侧了侧。而纪释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也没再和他有任何交流。
虞沧海从听到那一句“我知道你”开始，嘴角就慢慢勾起来，此时和纪释全一起朝向这边，两双带着调侃意味的眼神一齐注视着马跃锌，仿佛他两才是一起来的似的。
“多谢夸奖。”马跃锌突然产生了一种被孤立的感觉。
纪释全示意边走边说，于是三个人踏进了水上浮廊。
走廊为了保持美观特意建的很窄，最多只能两人并肩而行。纪释全和马跃锌说着话走在了前面，虞沧海就悄然慢了一步，有些悠闲地缀在后面，时不时插一句嘴。
“白塔创立的主旨就是打造更纯净的研究环境，所以你们不必太在意项目以外的杂事。”
纪释全温和地说，“在实习的时候也是如此，等你们到了公司就知道了。因为青培生计划一直是在暑假进行的，我们都有专项资金扶持，包吃包住。第一天不会给你们安排任务，主要是熟悉环境和工作室的工作流程。”
“哇……包班车吗？”马跃锌问，得到了一个好笑的眼神。
虞沧海在两人身后默默扶额。
“这个不包。”纪释全没想到虞沧海的室友是这个性格，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答道，“宿舍就在公司楼附近，上班通勤时间不到五分钟，白塔的园区也不大。只能说包一个向导，保证你们不迷路。”
“那还挺好的。”马跃锌眼里透露出向往，“我都想现在就去培训了……这期末考试谁爱考谁考。”
“换个角度想，考完不就解脱了？我可不想你们来实习的时候还要分心准备考试。”
马跃锌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说了句也是。
虞沧海在后面突然问了句：“向导不会是您本人吧？”
纪释全向后望去。
青年的身形已然经历过最后的拔高，在平地上看去，是比身前的男人稍高一些的。而此时纪释全侧身回眸，含笑上挑的眼角像只勾人的月亮，正撞进虞沧海眼底。
“是我。”他说，“这下好了，聊了会天，我又多了个临时职位，还要被你揭穿。”
马跃锌哈哈笑起来，觉得这个创始人实在是很有趣，“您指派一个员工不行吗？”
“项目比我更需要他们。”纪释全说，“近期比较缺人手，这种杂事还是我包了吧。以后如果你们来白塔，也不会被安排去做各种杂七杂八的工作，是不是很心动？”
“这个是真心动。”马跃锌不得不佩服，“很少有人能做到您这样。”
“小虞呢？”纪释全偏偏要cue一下虞沧海。
“……您就说什么时候实习吧，我肯定是最积极的那一批。”
三人走出长廊，纪释全抬手看了一下微端，客气地问了句：“导航显示东门最近，你们两往哪走？”
“宿舍在西边。”虞沧海说。
“纪老师再见！”马跃锌愉快挥手。
纪释全弯起嘴角，临走时特意看了一眼虞沧海。
“回见。”他说。
等他们和纪释全从水上会议厅门口分开，走了一段路之后，马跃锌背过身来，远远地望了一眼：“……看不到了。哎，我怎么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是跟你说的呢？”
“哦，是吗。”
虞沧海企图装傻混过去。
但此时马跃锌已经回过神来了，想起了一开始纪释全的那一句“虞沧海”。
“等等。”他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伸手拦住虞沧海，“你给我说说，你和纪大佬一开始就认识？”
虞沧海：“……我跟他刚刚才认识。”
“你真当我是猪啊。”马跃锌狞笑着摩拳擦掌，“藏得可真够深的啊，老虞。你怎么不早说你认识纪大佬，那我们还填什么表？你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
虞沧海解释道：“青培生是从系统上选拔的，和他没关系。”
“他是专家，直接参与审批，都看过我的表！怎么可能没关系。”马跃锌一点都不信。
“第一，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虞沧海听他还在继续说，干脆直接方便快捷地放出沉脸大招，神色瞬间变得严肃。“第二——”
青年眸色漆黑，目光锐利。马跃锌被他盯着，一时间有种强烈的压迫感，放下了手。
“即使只是点头之交，我也不觉得他是会开后门的那种人。”虞沧海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想想，你我出身综合区，在云京都算是毫无背景，要是区区一个青培生的选拔都能放水，咱俩还能被选上吗？”
马跃锌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只是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
“真想知道的话，到寝室再跟你说。”
虞沧海打了他一棒槌，又放了块甜饼。
“神神秘秘的。”马跃锌咕哝道，“等着，到寝室再找你算账。”
虞沧海心里想的其实是这人还挺好吓的，装没听见他说的什么算账不算账的，一路清净地回了寝室。
马跃锌这张嘴跨进门就解除了封印。
“现在能说了吧，哥，我快好奇死了。”
虞沧海不急不缓地将笔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之前去的那个家教，其实不是学生父母找的，而是他们托家里在云京的亲戚帮忙带孩子，亲戚找的。”
“就是你说的条件很严的那个？你不是一次试课就过了吗。”马跃锌满头问号，“你现在说这个干嘛。难道说……”
“那个亲戚就是纪释全。”
虞沧海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名字，之前只知道他姓纪。没想到他是白塔创始人。”
“我靠( ‵o′)凸！”
马跃锌服气了，嫉妒地伸手胡乱去撩衣架上的衣服，“这概率也能被你给碰到，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虞沧海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马改口：“——碰上活耗子，行了吧。我看这耗子你还不一定能逮着。”
“逮什么逮？本来就是点头之交，又没想过抱他大腿。”
虞沧海说完这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掐了深想的念头。
“那你之前消失了好几天，都是去上课了？”
“我回了一趟南安……这后来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家教是在周末，也就是今天。”虞沧海整理好了个人物品，看了眼微端，走到马跃锌背后拍了他一巴掌，‘走了，吃饭去。’
马跃锌在板凳上摊了几秒才起身，“呜呜呜，早知道去做家教了，我也想抱大佬的……呸！我也想多见见大佬——”
虞沧海将露出的死亡微笑收起来，感觉自己和马跃锌变脸都越来越熟练了。
这一定是马跃锌的问题，他想。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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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