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在迎恩城轻轻掠过,带着浅薄的暖意。那风儿摇曳着树干,于是从树梢传来飒飒的响音。树枝上的叶片因着时令,渐渐由浅绿转向更深色的墨绿,而鸟雀在枝丫间跳来跳去的,发出清脆的啼鸣,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它们欢快不已。那风儿继续吹拂着,掠过池塘中硕大的荷叶,一簇簇的荷叶弯着腰肢,拥簇在一起,似一群娇羞的少女有着羞赧的模样。
初夏看上去是那么的闲散随性,可是在涣王府宽阔的回廊中,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迎着落日的余晖在长廊上响动不停,身着淡绿色服饰的丫环夏灵心急如焚地跑动着,她必须将郡主唐苒龄昏倒的事情立刻禀报给夫人,有关郡主的一切在王府中是不能有任何的迟缓。
夏灵知道自家夫人此时正在东厢房接待好友,她已经叫侍卫去通知城里的老御医,让人尽快赶来,而郡主昏倒消息必须要让夫人尽快知道,不然夫人责备下来,她在王府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心思乱乱的夏灵穿越过数条回廊,左拐右拐地来到了东厢房接客的偏殿外,见门口两个丫环正在闲聊,她们的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像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那两人正在谈论城东发生的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夏灵喘着粗气来到两人的面前,向着其中一人问到:“周沅姐姐,夫人还在里面么?”涣王府所有丫环的服饰大同小异,其中一人的服饰就跟夏灵穿着的相差无几,另一个却是不同的,显然那人便是夫人好友的仆人。
“在里面,怎么了,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周沅要比夏灵大上几岁,做事情也要比夏灵沉稳许多,见夏灵慌乱的样子,不由分说的问了起来。旁边稍胖一点的仆人也跟着附和着。
“郡主昏倒了,得赶快通知夫人,让她知道才行。”夏灵也管不上此时自己的模样,她的话说得急切,但能够让周沅听得明白。
周沅听后,‘昏倒’二字回荡在她耳边,而这两个字此时像是拥有魔咒一般,让她本来沉稳闲散的心也变得同夏灵一般有些惊慌,这可是一件大事,她顾不得旁边一起和她闲谈的人,她转过身子迈出步伐,近到门前先是敲了敲木质的高大门庭,然后才推开门进去东厢房里面。而旁边的两人却是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东厢房里面十分宽阔,名贵的瓷器摆放在漆过朱红油漆的木架上面,墙壁上挂着几幅写意的山水画,开着的窗户边上摆放着造型奇特的盆栽,而檀香的香气从中间的桌上飘逸而出,充盈整个空间。
东厢房中两只藤椅上坐着两位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妇人,她们正在交谈着,脸上漂浮着浅淡的笑意,正当她们说到半个月之后的庙会时,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关闭的门庭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两双眼睛齐齐地看了过去。其中一位绫罗绸缎加身,头上配着饰有凤凰的银色发簪,脸色红晕,她便是来此的访客,名叫简爱音,她是迎恩城城主的妻子,地位尊贵,而另一位穿着素蓝的重纱,双手佩戴着一对碧绿的玉镯,她便是王府的女主人,名叫杨俞锦。
杨俞锦看着周沅快步地向自己这边走来,有些疑惑,不知道周沅这个时候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周沅来到杨俞锦的身边,急切地说:“对不起夫人,打扰你们谈话了,有些事情需要跟你报备一下。”周沅贴近到杨俞锦的身边,小声地对杨俞锦说:“刚才夏灵过来,说是郡主昏倒了。”
“什么?”杨俞锦惊呼,随后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周沅答到,看了看身后,发现夏灵没有跟着进来,便又补充到,“她人还在外面。”
杨俞锦顿时没有了谈话的心思,女儿昏倒了,这在她的心中是头等的大事。她稍稍撇过身子对着来客说到:“爱音,家里有点事情,我们改天再谈吧。”杨俞锦并没有将刚才知晓的具体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是家事,少一人知道也要好一些。
简爱音心思活络,自然不会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徐徐站了起来,头上发簪的吊饰微微摆动,然后说:“那就这样吧,今天也不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跟你说说话。顺便在看看苒龄怎么样了。”
杨俞锦点头说:“那好。”
简爱音走后,杨俞锦迅速地走出了东厢房,然后向着西厢房那边走去,身边跟着周沅和夏灵。跟在杨俞锦后面的夏灵这个时候并没有放松下来,她看着前面焦急模样的杨俞锦,还是有些担心她会责罚自己,她暗自祈祷,希望郡主并无大恙。
在路上杨俞锦自然而然地问起了缘由,夏灵便向着杨俞锦说明了事发的经过。
就在不久前,夏灵陪着唐苒龄在庭院中欣赏池塘中的荷花,王府的池塘并不算特别宽阔,但是里面的荷花却生长的很好,那些荷花受着风儿的缘故更是簇拥在一起。池塘中荷叶居多,荷花寥寥无几,毕竟还没有到荷花全部盛放的季节。零星的荷花夹杂在荷叶间,显得有些孤寂,而此时唐苒龄突然想要弹瑶筝,便叫了夏灵去取筝来,于是夏灵便离开了唐苒龄,等到夏灵将瑶筝拿来的时候,便看见唐苒龄坐在离池塘不远的亭子里,双手伏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夏灵抱着重重的瑶筝来到亭中,将手中的物什放在大理石制作的石桌上,然后去唤唐苒龄,可是不管她怎么呼唤,唐苒龄都没有睁开眼睛,这般情况下,她便知道唐苒龄昏倒了,心里立刻慌乱起来,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让自己不要慌乱。片刻后她整理好思绪,明白自己能够做什么便开始行动起来,她先是叫了其他的仆人去通知一直给唐苒龄看诊的老御医,而后她慢慢地将唐苒龄扶进房中,安顿好后便去将消息告诉杨俞锦。而究竟唐苒龄是怎么昏倒的?她心里并不太清楚。
听着夏灵的叙述,杨俞锦便知晓了大概,她们穿过回廊,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几人便来到了西厢房属于唐苒龄的房间外面。
杨俞锦推开房门,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唐苒龄,她急匆匆地走过去,立身在床头。看着唐苒龄苍白的脸色,心中难过万分。“你们在外面看着吧,姜老来了就直接让他进来。”杨俞锦口中的姜老,便是一直给唐苒龄看诊的老御医。
周沅和夏灵听到杨俞锦的话,便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然后轻轻地将门合上。
“周沅姐姐,你说郡主会不会有事啊?”夏灵在外面对着周沅问到。夏灵来到王府不过半年时间,对其中很多事情并不太清楚。
“你别担心,待会儿老御医来了,看看就没事了。”周沅如此说到,她不自觉的向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心里想着:苒龄郡主你要平安无事。
房间内杨俞锦坐到床边,看着瘦削的唐苒龄,双眼不禁湿润起来。床上的唐苒龄长得很像自己,杏眼尖鼻,有着弯弯的眉毛,脸不大,配上一双细薄的嘴唇,出落得亭亭玉立,然而她的脸色却是时常苍白,鲜有红润的时候,让人一看便知道她的身体并不好,属于病秧子一类的。
“龄儿,你会好起来的。”杨俞锦轻声说到,虽然是对着唐苒龄的,但更多的是对着自己,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杨俞锦伸出手臂,给唐苒龄拉了拉被子,被子拉好后,又给她理了理鬓发。整理好后,正要收手回来的时候,唐苒龄突然轻咳了一声,而后睁开了双眼,正好看见杨俞锦的手指从自己眼前划过,唐苒龄没有意外,这双手是那么的熟悉。她微微转过头,便看见杨俞锦正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娘亲。”声音并不大,莺莺燕燕的,有些动听。
杨俞锦看着清醒过来的唐苒龄,脸上担忧的神色一扫而光,像是幻术师变装一边,立刻换上一种温和的神情。这种举动在杨俞锦这里似乎变成了一种自然而就的习惯,她可以再任何人面前摆出任何脸色与表情,唯独在自己女儿面前始终是温和慈爱的面容。
“龄儿,有哪里不舒服吗?”杨俞锦将双手放于膝盖之上,眼睛看着唐苒龄,眼中的泪滴早已拭去。
“娘亲,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唐苒龄说着宽慰的话,她想要支起身子,这么躺着让她有些不舒服。
“还说没事,待会姜老过来,让他给你看看。”杨俞锦说到,她没有阻止唐苒龄的动作,想着斜靠着也好,人看上去也精神些。
“你不是在和简姨说话么,怎么过来了?”唐苒龄知道简爱音过来看自己的娘亲,她知道杨俞锦一直待客有道,“简姨回去了?”
“你还关心这个?”杨俞锦微笑着说,“回去了,她改天过来看你。”
“我本想等你们闲聊完后去看看她的,结果都回去了。”唐苒龄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休息好,等姜老过来看诊。”杨俞锦不提还好,一说到这个,就忍不住向着门口看了看,门口紧闭,没有人来通报,心想姜老来得太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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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病恹恹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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