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面上只有几艘小船宛若一片落叶随着海浪起伏移动,近几年尝试过高科技的帮助突然回归原始的渔夫们倒是习惯。
在海上生活的人本来就是卖力气,现在回归以往也只是耗费的力气比以前大得多,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经验丰富的渔夫各个都有腱子肉,这么锻炼感觉身体都比之前好上不少。
“说不定是因为那个灵气复苏呢?”
有渔夫这样说道。
“指不定我们哪天还能觉醒什么不得了的天赋,也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混迹江湖呢。”
“哈哈哈哈哈,有道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收网,否则我们回去就不是混迹江湖,而是竹笋炒肉了。”
“你说得对,收网咯——”
*
海洋拒绝入侵后,生活还要继续,人类总能在困境中找到新的生机。
对海洋虔诚并不是什么难事,起码在大夏不算什么难事。
从小有关珍惜资源保护环境的观念根深蒂固,越是素质高的手上拿着一小团垃圾都能走出去老远就为了找一个垃圾桶。
现在也一样。
为了测试每天有多少人能够出海,各大沿海学校有关于课外实践的内容都设置在了海边。
能出海的出海,不能出海的则退而求次去水族馆之类的地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作为海边大海的孩子总不能和自家的“母亲”不亲近。
南海市一中的高二三班的学生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所处的时间段有些尴尬,如果再往上就是高三高考,再往下就是高一新生,至于为什么尴尬。
当然是因为马上要到来的灵气复苏。
但凡有些大局意识的人都知道,随着灵气复苏,未来有关专业的划分,科技树的发展肯定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
他们恰好处在这样的时间点,既不像是高一那样可以等着政府那边的新政策,又不像是高三那样今年就走了能赶上旧时代的末班车。
不上不下的时间段里,其实他们才是最想被天启书苑录取的人。
可惜他们本季度招生已经完毕,虽然有传闻在下一季度还会招人,但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没有准确通告的话代入粉圈的话来说就是非官宣不约。
不如多背一点课文多刷点题争取多刷几分,总归每年考生这么多,国家总不至于全部放弃掉。
想法虽然有些摆烂,但急也急不来,不如放宽心,说不定会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说起来距离灵气复苏还有多久啊?”
他们一条船上有班上三十四个人,加上班主任和一位医务处安排的应急老师,这次出海主要目的是让孩子们自己亲身感受一下现在时代的变化,顺道看看能不能求得海神的“祝福”。
这就要牵扯到另一件事了。
前不久海洋与陆地出现屏障时有一位大叔尝试着通过屏障,也许是他本人对海的信仰和尊重,他成功通过,并且觉醒了特殊能力。
虽然在大叔这个年纪变成“美人鱼”多少有些冷笑话的嫌疑,但人家觉醒之后既可以在水下呼吸,力气又大了很多甚至可以轻松徒手撕开铁片,再怎么说也比学生们一个个的还没有觉醒的强。
“我看下时间,”戴着帽子的女生扬手看了一下手上的智能手表道:“好像就是明天。”
准确来说是今天晚上十二点整。
“诶?”
那女生疑惑的发出气音,在她身旁的同学跟着转头:“怎么了?”
“奇怪,之前学校论坛里说出海信号还是正常的,导航什么的都可以用,但是我的手表没信号了。”
“会不会是因为手表不像是手机接收信号没那么好?”
同学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也看了一眼,这下是真确定了。
“我的手机也没信号。”
“你们的手机有信号吗?”
戴帽子的女子名叫姜跃,家里人对她的期望就是鱼跃龙门,再加上她从小身体不好,干脆取了一个比较“阳刚”的名字。
姜跃也不辜负家里的期待,从上了小学身体逐渐变好,成绩优异为人开朗落落大方,同时也是三班的班长。
随着她询问出声,在甲板上的同学们跟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七嘴八舌道。
“没有。”
“我也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这不对。”
物理课代表王岚推了推眼镜分析:“出来之前我有特地查询过校园论坛和政府官网,上面都没有提到外面没有信号的事情,并且还说了遇到特殊情况可以联系政府特殊事物处理司。”
那么问题来了,在手机完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电话怎么打出去?
甲板上的同学们一下安静下来,姜跃见状当机立断,去房间找了老师。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还是把同学们都聚在一起的好。
现在是大夏时间晚上十一点半,距离全面灵气复苏还剩下半小时。
姜跃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外出实践,却让他们遇到了生死危机。
咸腥的海风宛若利刃骤然撕裂了桅杆顶端的救生旗,浓黑云层压着翻涌的墨浪碾碎了桅杆上的灯泡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
容纳三十余人的商务船被三十米高的浪墙抛向半空时,十几个学生正死死扣住船舷的排水孔,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瞬间被暴雨冲刷成淡粉色,手已经过了一开始火辣辣的疼的时候了,整个木木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力气松开。
靠近船边的男生在身边同学的帮助下穿上救生衣,硬是扯着安全绳,把落水吓瘫的同伴往自己的方向拖拽。
“再撑一下,不远处有一个瞭望塔可能有人!”
虽然这话说来他自己都不信,自从海洋开始排斥不尊重大海的生灵后,很多地方的人都被迫撤了出来,说不定那里只是依靠自动操作系统运转的空壳。
姜跃的右手手臂因为刚刚急着把重心不稳差点被甩飞出去的同学拉回来有些脱臼,又酸又疼偏偏不敢放松,因为她知道,真正难熬的时候还没有来。
说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姜跃觉得自己也说不明白,他们本来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就准备返航,结果像是撞到了鬼打墙一样出不去。
一直拖到夜幕降临,天空中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裂隙。
相信每一个南海人民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天空出现的裂隙带来的侵略者摧毁了他们的家园,现在,那裂隙又出现了。
之后的情况她就记不清了,完全是在脑子发懵中下意识的跟着指令走。
跟着老师清点人数,看到要被甩下船的同学着急忙慌的伸手帮忙拉住...
直到现在,夜晚的水并不像她在物理课本上学的那样温暖,反倒带着刺骨的寒意,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不知不觉到了海洋中央,所以过多的海水稀释掉了白日留下的太阳的温度。
更下雪上加霜的是...
“鲨鱼!有鲨鱼!”
姜跃强撑着偏头,看到了同学们口中的“鲨鱼”。
这还算鲨鱼吗?
她不知道。
这与常规学习的鲨鱼不同,尖锐锋利的牙齿泛着寒光,好似随时都可以把海面挣扎的人连带船咬得粉碎。
“救人!快把他们拉上来!”
顾不得害怕,姜跃强撑着跑到船边,帮忙一起拉救生绳。
“拉紧了!”
在夹杂着自然伟力的灾难面前,人类总是显得无比渺小。
两层甲板同时传来玻璃炸裂的脆响,腥咸海水混着突如其来的冰雹砸进驾驶舱。
尖叫声被狂风的呜咽绞成碎片,抱在一起的四个女生被甩向倾斜的舷窗,领队老师用身体当肉垫撞碎了存放救生圈的橱柜,疼得龇牙咧嘴的还不忘用力把救生圈丢出去。
“这里是大夏南海海域26°N,127°5′E,搭载三十四名乘客的船遇到裂隙舱底被破坏,即将沉没,请求支援。”
“这里是大夏南海海域26°N,127°5′E...”
浑身湿透的王岚顾不得眼镜碎了大半,只能勉强借着完好的那一边不断输入电台号码,又被船舱突然碎裂的玻璃狠狠划过脸颊,疼得眉毛紧皱。
“不行...联系不上。”
舱体进水的警报声像是终焉的信号,直到最后音响也被海水无情的带走,像被深渊吞掉了最后一声呜咽。
船尾引擎爆炸的火光里,有人撕开应急包里最后一枚信号弹,红光却只照亮了兜头压下的锯齿状浪峰。
拽着救生筏绳索的学生们挣扎着,不敢哭也不敢喊,生怕因此卸掉力气,船上的同学们一个个手掌心都被磨破流血,却也半点不敢放松。
用力,再用力!
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用腿勾住锚链把自己倒挂在船艏,拼命将救生衣抛向两米外的落水者,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泛出死白,下一秒一下脱力往下掉落,换来同学们的惊呼。
“孙佳郎!”
“大孙!”
舱体被游来的鲨鱼用巨大的尾巴狠狠一拍,断裂的闷响让所有人同时摔向左侧船舷,混着柴油味的浪头趁机灌进张开的嘴巴,呼吸被阻隔,他们下意识眼睛翻白。
同学们一个个没入海中,王岚怀里紧攥的联络器指示灯还在倔强地闪烁红光象征着无信号。
海水漫过顶灯时,两个女生摸索着把昏迷的同学托举到尚有空气的角落,指甲缝里全是剥落的防锈漆碎屑。
那鲨鱼好像故意逗弄,也不吃他们,就围着他们和中间破碎的舱体绕圈。
就像享受美餐前的祷告仪式。
他们互相拉着手撑着身边脱力的同学,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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