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暗中手机的荧光惨白，仿佛一张痛苦扭曲的面具，紧扣在长赢的脸上。

似乎能感受到手机那端少女的心情，长赢紧紧捏着手机，硌的他掌心生疼，才按捺住想要继续回复的冲动。

“我会带甜甜的椴树蜜回来，等我。”

屏幕熄灭，惨白的面具也随之消失不见。

长赢回复信息时略微柔和的神色瞬间消失，重新变得冷厉起来。

花了几秒的时间，长赢获取了这个“角色”的所有信息。

然后他有一瞬的呆滞。

他现在的角色叫“夔昌昌”，是一名医科大学的学生，生活平淡顺遂，按部就班上了大学后，昨天凌晨刚刚见鬼。

至此都还算正常。

是的，凌晨见鬼这种事，在逃生游戏中挣扎许久的长赢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了。

直到后面夔昌昌租了个骷髅保镖，才让长赢这个逃生游戏的玩家有点懵逼。

这世上居然有人出租骷髅对付诡怪？

长赢不大相信这种事，但多年的挣扎求生让他很是疲累，每次去下一个世界都很有可能回不来。

只要有一点机会，他都想抓住，他还要带花蜜回去呢，不能死在这里！

想到那个天真柔弱的女孩，长赢疲惫的心就像注入了活剂，重新振作起来。

长赢打定主意在任务中找找那个“亡主代理人”，看看能不能也搞个保镖回去。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完成任务。

夔昌昌之前仔细数过人数，但长赢不信任他，自己又不动声色地快速环视一遍四周，立刻就确定了放映厅里的总人数：十三。

不知道这十三人里面有几个玩家，刚刚他和好几个人目光对上了，那几个应该是玩家无误。

他镇静地坐在原位，不打算主动与别的玩家接触。

而在他观察别人的时候，自己同样被人观察着。

黑暗中有几人显然没长赢有定力，四下张望一番后，纷纷起身，弯着腰轻步溜过走道，互相靠近。

他们显然也认出了长赢是“自己人”，低声交流几句后，一起朝长赢靠了过来。

“玩家？”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试探问道，他是放映厅里的三对情侣之一，“梨花头”的女朋友跟在他身边。

长赢没打算隐瞒身份，便点了点头。

几个人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就我们七个玩家，应该没错吧？”刚刚坐下，另一对情侣中的男性开口，他身形消瘦，跟丰腴的女友形成鲜明对比。

“看着虽然只有我们七个人有反应，但不排除还有老阴比躲在一边。”跟他一起的丰腴女人冷冷地说道，“又不是没有这种人。”

他们两个之前像情侣，但现在看着却失去了那种亲密感。

应该不是真情侣。长赢暗暗想道。

“不至于吧，这次是个生存任务，藏着掖着没什么好处啊。”

接话的是放映厅里最后一对情侣中的男生。

他的“女友”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不知道他跟女友说了什么才独自一人溜了过来。

“那可未必。”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架，凉凉地说，“就算都是生存任务，自己活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太过直白，使得空气一阵沉默。

长赢用余光打量隐晦地打量这些人，心中浮起果然如此的念头。

即使是相同任务的玩家，也根本靠不住。

他刚刚还答应她回去，一定要活到最后。

必要的时候，这些人都是可以舍弃的。

“这么僵着对我们没好处。”一直没开口的男大学生冷不丁出声，他是之前买错票的三人之一，“如果大家任务相同，不妨暂时合作，总比一开始就内斗强。”

“他说得没错啊。”梨花头女孩声音软糯，很好地缓解了凝重的气氛，“我们不要内斗，一起活着离开不好吗？”

丰腴女人撇撇嘴，似乎不大苟同，但到底没说什么。

“那我们先对一下任务吧，免得有人浑水摸鱼，大家心里都不踏实。”买错票的男大学生第一个响应，“我先说吧，我的任务关键词是惊悚片，存活。”

“待在电影院内。”梨花头女孩紧接着说。

“72小时。”落单情侣中的男生说。

“有第二种通关方式。”消瘦男性紧跟其后。

“第二种通关方式是消灭污染源。”眼镜男说话的同时，目光透过镜片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

“污染源在附近。”长赢抢先说道，惹得也准备倒数第二个开口的丰腴女人看了一眼。

“……污染源就在我们之中。”丰腴女人顿了顿才说，她的内容与长赢的很相似，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区别。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明白任务内容就这么多，长赢故意说得比较模糊，是给最后一个人留下了答话的余地，算是释放了小小的善意。

短短几句交谈，他们都对这次的队友有了初步的印象。

七人彼此打量着对方，还是买错票的男生第一个开口：“看来大家任务是一样的哈，既然准备合作，我有点想法就先说一下。”

他看起来耿直爽快过了头，有什么说什么，在一帮藏着掖着的玩家中有些格格不入。

但别人信不信他这个人设，那就两说。

“我现在的角色是个叫尹磊的大学生，和同学一起过来看电影。任务中说污染源在我们之中，我觉得可能不是指的玩家，而是NPC，我怀疑我同学。”

他上来就把“同学”给卖了个干净，“本来尹磊和同学看的并不是这场电影，是因为买错了票才进来的，我现在觉得这票可能并不是不小心买错的。”

“你怀疑买票的那人是故意的。”

尹磊点点头，解释道：“惊悚片买成爱情片本来就很奇怪，又是在任务中，任何可疑的点都值得注意。”

“有道理。”圆框眼镜男人又习惯性地推了下镜架，“任务中的一切巧合，都不能大意。”

长赢跟着玩家们点头同意，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

尹磊的话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反过来看，买错票的举动太扎眼，更有可能是任务的烟雾弹。

这个把嫌疑往同学身上引的“尹磊”，其实比他的同学更加可疑。

“这么快就下结论吗？任务时间是72小时诶。”落单情侣男皱了皱眉，“没那么简单吧，弄错了怎么办？”

“呵。”丰腴女人突然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反正有时间，先把他杀了试试，任务要是完成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任务没有结束，那就另外再找。”

女人的声音很冷漠，杀人这种事在她口中如同杀鸡一般轻描淡写，可怕的是在场的虽有人略觉不适，但却没有一个人反驳她。

就连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梨花头女孩都没有阻止。

“那我去吧。”尹磊挠了挠头说，“我们是同学，他对我应该没什么防备心。”

“他要真是污染源，那就未必还是你同学。”眼镜男提醒道。

“我会小心的，你们帮忙看着，如果我解决不了他，那他肯定就不是一般NPC了，大家都没法置身事外，这个应该都懂的吧？”

“知道了，你去吧，我们会看着点。”

尹磊点了点头，弯腰小跑回了同学身边，低声对他们说：“我想上厕所，这电影好无聊，一起去呗？”

“说得我也有点想去了，走。”

这毫无剧情的无聊电影看得他们只想打瞌睡，就算不想上厕所的也想出去醒醒神。

于是两人起身，没有多想就往出口走去，玩家们也正坐在那一块儿。

尹磊走在最后，等到了隐蔽的角落，他眼中凶光一闪，从后一把捂住同学的嘴，锋利的匕首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要害，狠狠一转。

那人显然从没想过自己的同学会痛下杀手，基本上没有任何反抗，就连呻丨吟都被紧紧捂在喉咙里，软软地倒了下去。

最前面的同学听到点动静正想回头看，尹磊不给他任何机会，干净利落地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黑暗的过道上躺了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尹磊蹲下身用尸体的衣角擦干净刀上的血迹，这才冷着脸回到了玩家那边。

“死了。”尹磊说道。

“我的任务没有完成，你们呢？”

“一样。”

“我也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

“看来他们并不是任务目标。”

“杀得太容易了。”尹磊沉声解释，“杀完我就觉得他们不是了。”

玩家们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都不是新手了，没人这么天真，任务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通关。

“既然杀错了，那就要考虑另一个可能了。”

眼镜男咳嗽了声，目光缓缓从每个人脸上滑过，别有意味的视线无形中带来了些许压力。

众人神情一凛，明白他的意思。

终究还是要找内鬼，那就意味着玩家之间的对抗，谁也没法信任。

“污染源在我们之中，这个‘我们’应该也包括在场的其他土著，咱们互相怀疑之前，先把NPC全解决了，确定污染源就在我们玩家里面，之后再谈其他，如何？”

“我没意见，咱们分队快速解决……”尹磊的话音突兀一断，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小腿！

想都不想的，尹磊双手在座位扶手上一撑，整个人如弹簧般弹开。

“撕拉”一声，他的裤腿被抓住他的东西生生撕裂。

虽然其他玩家没遇到这情况，但从尹磊的动作中意识到不对，纷纷退开。

几道手机光束先后照亮了地板。

一个喉咙被割断的男人仰着头，狰狞的伤口处一大股一大股地冒出黏稠的鲜血。

竟然是刚才被尹磊杀掉的同学！

……

莉薇安稳坐在椅子上，神色怪异地看着这群举止古怪的人。

电影开始没多久，她就看见几个明明之前表现得互不相识的人，鬼鬼祟祟地凑到了一起。

其中包括她的第一个顾客——夔昌昌。

透过对方几次查看手机的行为，莉薇发现他的神情气质跟夔昌昌判若两人。

倒不是她有多么了解夔昌昌，只是像夔昌昌这么憨憨的气质实在过于独特，让人难忘。

这个人显然没有这种独特气质，致使他看着都有些陌生了。

随后，他们自以为压低声音的交谈一句不漏的进入莉薇的耳朵。

什么玩家、任务的，听起来有点像土嗨永恒，但土嗨永恒里并没有这么惊悚的任务。

再说他们也没有戴全息头盔。

是群体癔症？莉薇思索着，越发觉得奇怪。

他们嘀嘀咕咕了半天，就见其中一个男大学生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同伴处，交谈几句后三个人结伴离座。

然后，莉薇就看见那个走在最后的男生做了一个掏口袋的动作，像是拿出了什么东西，随即捂住前面同伴的嘴，疯狂地戳向对方。

疯狂凶狠的动作让人心惊胆战，恍惚是杀人现场。

但是莉薇看得清清楚楚，凶相毕露的这个男生，手中是空的。

他拿空气刺向了自己的同伴。

然后拿空气刺向了另一个同伴。

期间他死死捂住同学的嘴，一拳将人揍到了地上。

莉薇都听见了向前扑到地上的闷响。

……想必膝盖摔得很疼吧，莉薇默默地想着。

仿若默剧一般，他做完这一切后，旁若无人地在满脸懵逼带痛楚的同伴身上擦了擦空气，随即毫不迟疑地抽身，冷着脸又去了夔昌昌那边。

留下两个同伴满头雾水地坐在地板上，一边龇牙咧嘴地揉捏摔疼的部位，一边用看神经病的眼神追随同学离去的背影。

至此为止，像个喜剧默片。

但没过两分钟，夔昌昌身边的奇怪团伙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立刻散开，同时手里都拿出了什么。

那拿取东西的模样跟之前的大学生如出一辙。

除了夔昌昌的手中有一把折叠水果刀之外，其他的人也跟大学生一样——拿的都是空气。

可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像真的在面对什么恐怖的敌人似的。

但在莉薇看来，这帮人一直都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有点意思啊……”莉薇觉得这戏可比爱情片好看多了，手托腮精神奕奕地注视着他们。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集体发疯？”莉薇凝眉沉思，“难道是刚刚的花香？花香是致幻剂？”

但是她也闻到了，为什么她没有受到影响呢？

而且致幻剂这种东西，没法让这么多人产生同样的幻觉吧？

更别说他们之前聊天的时候，神志还挺清醒的，互相说话的逻辑也都对得上。

哪有这么智能的致幻剂？

而在她思考的时候，那边的玩家们已经四散逃命了，就好像屁丨股后面有鬼在追一样。

一边逃窜，还一边乱叫着用手中握着的空气戳刺空气。

突然疯成这样，总得有个契机吧？

“姐姐，那些人怎么了……”突然一个怯生生的柔软女声传来，应该是放映厅里别的正常观众发现了这群疯子。

也对，满放映厅乱跑乱叫的玩家，又聋又瞎才察觉不到呢。

莉薇心中略略一松，还好，电影院里不止她一个人保持正常。

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在此之前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2号放映厅没跟那群玩家一块儿发疯的女性，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对情侣中落单的那个女生了——

身穿白色棉布裙的清秀少女靠了过来，她双手揪着裙子，张惶纠结的褶皱似是心情的完美写照。

她低着头，柔顺的黑发从耳边滑落，黑夜似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莉薇。

是像夏日清风一样美好恬淡的女孩。

当她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人的时候，谁都会被她的凄楚所感染。

“……”莉薇一顿，突然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正常。

她看看电影中只剩下书桌和信的镜头，又瞅瞅身边垂头“无害”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大杯冰可乐递了过去。

白裙少女歪着头，令人发愀的目光从莉薇身上移开，落到印着超级英雄的可乐杯上。

“喝吗？”莉薇淡定地问。

“好喝吗？这是什么？”白裙少女好奇地问，似乎是第一次见，一眨不眨地盯着可乐杯。

“好喝呀。”莉薇一本正经地回答，晃了晃可乐杯，里面的冰块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可乐，又称快乐水，你想想得有多好喝。”

“快乐水？”白裙少女重复了一句，“让人感觉快乐的水吗？听着确实很好喝。”

说着，她伸了伸手，想要接过来，但又有所顾忌。

“我拿走了，姐姐不就没有喝的了吗？”

“没关系，好东西就是要送朋友的嘛。”莉薇面不改色地忽悠，露出训练已久的和善笑容，还掏出纸巾擦了擦吸管口，这才贴心地将可乐塞进白裙少女手中。

塞可乐的时候，莉薇碰到了少女的手，摸着比装了大半冰块的杯子还要沁凉。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装作没发现这个。

感受着手中多出来的重量，白裙少女漆黑过头的眼里亮起点点光芒，轻轻在她身边坐下。

“姐姐，谢谢你的快乐水。”白裙少女浅浅地微笑，冲着莉薇轻柔道谢。

“不客气。”莉薇态度如常，好像面前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少女一样，“试试可乐好不好喝，等会儿气跑完了就没那么好喝了。”

白裙少女依言喝了一口，她的眼睛更亮了，匆忙咽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大口，接着又是一口，惊奇地跟莉薇分享：“好神奇啊，里面居然有气泡——嗝儿。”

话没说完，她就打了个气嗝儿。

白裙少女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很是不好意思地紧紧闭上嘴，似乎担心再说话又会不由自主地打嗝。

这副反应倒是让她多了些人类的感觉。

虽然这感觉绝壁是个错觉。

莉薇倒是温柔地哄道：“不要害羞啊，喝可乐就是会打嗝的啊，大家都会的，很正常。”

心中想的却是：怎么非人类也会打嗝的？这鬼有点过于接地气了。

“真的吗？”白裙少女小声地问。

“当然，我喝我也会。因为里面有气泡啊，越好喝的可乐越容易打嗝。”

“真的？”白裙少女闻言，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那我刚刚打了两个嗝儿，说明这快乐水非常好喝？”

“那当然，我以前在这里打过工，这里可乐都是最好的。”莉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完全没有忽悠没见识鬼的心虚感。

全国影院的可乐都一个样，可是白裙少女不知道。

于是白裙少女美滋滋地继续大口大口喝可乐，然后愉快地打气嗝。

莉薇:……

总感觉找上她门的诡怪，多少都带着点沙雕在身上的。

点名批评扰人清梦还不搞卫生的水管精。

莉薇看着白裙少女快乐的样子，又看向满放映厅乱跑的“玩家们”，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有点发愁。

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疯了。

是她自己，还是那群玩家？

说不定发疯的只有她，那群玩家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一个所谓的“逃生游戏”的试炼场地，莉薇他们是对真实一无所知的NPC。

在她眼中，那些玩家是在瞎跑，说不定真实的情况是周围危机四伏，但他们这些注定是炮灰的NPC啥也看不见。

但是莉薇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这些看着跟空气斗智斗勇的家伙能是正常人。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疯了，这些全是她的幻觉。

“绯。”莉薇暗自呼唤，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如果她真的疯了，这些画面不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吗？那她幻想绯在这里，为什么没人回答？

“那、那个……你好。”一个虚弱的声音自旁边传来，打断了莉薇的思绪。

刚刚那被同学从后偷袭的两个大学生期期艾艾地靠了过来。

“打扰一下哈……”买错票的男生干笑着，“我们不是坏人，我叫周礼，他是我室友郝杰，我们是南大的学生。”

莉薇和白裙少女齐齐看向他们。

“你也看到了吧？这个电影院里好像进来了一群疯子。”周礼压低声音，警惕地朝那些状似疯癫的玩家张望，“这疯病还是能传染的！我室友尹磊就被他们传染了。”

郝杰在一旁狂点头：“之前尹磊说看到了熟人，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结果回来就骗我们去厕所，然后给我们一人一拳打趴下了。”

“实在是太凶残了！”周礼心有余悸，扶了扶被锤得生疼的腰，“尹磊那神情太恐怖了，好像要杀人似的。”

“我看美女你应该是个正常人，所以才过来提醒你，离那群疯子远点。”

周礼一脸正气地说，活像是专门冒着危险过来救人一样。

莉薇不置可否，冷静问道：“既然害怕，为什么不逃出去？你们之前被揍的地方，就在出口旁边吧。”

“因为我觉得有必要来提醒你啊……”对上莉薇似笑非笑的神情，周礼的声音越来越小。

郝杰抢过话头:“别往脸上贴金了，人又不是傻子。实际上我们是想出去，但是门被锁住了，根本出不去。”

“门锁了？”

“是的，我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东西开锁。”郝杰沉吟了下又说道，“本来应该在紧急出口的灭火器也不见了。”

“原来如此。”

“这个电影院不对劲，我们现在处境都一样，应该合作逃出去。”郝杰期待地看着莉薇。

倒不是说要指望一个女生带他们跑，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总要好些。

就算逃跑的时候，也能有人殿后。

这是他们没说出口的想法。

很阴暗，但也很真实。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人性如此。

闻言莉薇慢吞吞地说：“处境一样？未必吧……”

“你不信我们说的话？”郝杰有些不悦地问，“虽说我们是打不开门才没出去的，但过来提醒你也是好心。你自己也看到那群人发疯的样子了，疯子到时候会干出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你一个女孩子，要是疯子真想伤害你，你能怎么办？”

“我没有说不相信你们呀。这样吧，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莉薇唇角微翘，绽开完美的商业笑容，轻声询问，“你们……看得见她吗？”

修长好看的手抬起，轻轻摸了摸空无一人的邻座，就好像抚摸着什么看不见的人。

那专注凝视邻座空气的模样，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周礼：“……”

郝杰：“……”

“妈呀！”两个男生脸色骤变，手脚并用从她身边爬开，凄厉的惨叫跟玩家们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也是个疯的！！！”

疯？究竟是谁疯了？

莉薇默默盯着他们的背影，毫无诚意的为他们祈祷了三秒。

她不会收靠不住的队友。

但并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暗藏心机，相反莉薇还挺欣赏有心机的人，至少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害死人。

之所以不想跟他们一起，纯粹只是因为周礼是那个买错票进来的人。

跟玩家一样，她对买错票这种借口，一个字也不信。

这样可疑的家伙，应该去跟玩家们纠缠，让她探探底，而不是带在身边，时刻都要担心这家伙背后捅刀。

她身边的二五仔已经够多了，带上土嗨永恒里不省心的家伙，真的已经不需要更多二五仔了。

“姐姐，他们怎么跑了？我长得很难看吗？”白裙少女见莉薇介绍了自己后，那两个人鬼哭狼嚎地跑了，就感觉很委屈。

她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一双眼巴巴地瞅着莉薇，雾蒙蒙地浮起了一层水雾，鼻头也皱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

“怎么会？是你长得太好看，他们自惭形秽不好意思待在你身边才跑的。”莉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瞎话。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莉薇一脸的正直，“说实话，你真的很漂亮，一般长相的人在你身边会自卑。”

白裙少女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边笑边说：“姐姐你也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嗯……除了长赢哥哥之外。”

她小小声加了一句，羞涩地说，“我觉得……我觉得长赢哥哥是天下最好看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莉薇懂。

提到长赢，莉薇顺势打探起这位未曾露面的男主角：“你的长赢哥哥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白裙少女的神色茫然。

这回答也在莉薇的预料之中，电影里面女主角一直在给男主写信，但从来没有寄出去过，显然女主角并不知道她的长赢哥哥去哪里了。

莉薇也不是真的想问男主在哪儿，只是想要一个自然开启话题的契机而已。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这个从电影里跑出来的女主角，就听见对方继续说道：“应该是这个电影并没有设定长赢哥哥具体去哪里了吧。”

莉薇的瞳孔蓦地一缩，倏然看向她。

似乎并没有发现莉薇的失态，也可能是发现了却并不在乎，白裙少女依旧带着有些天真的微笑，轻言细语地继续。

“是这样的呀，姐姐你不会不信我吧？”

“……怎么会。”莉薇双腿紧绷，做好了一有不对立刻逃跑的准备，顺便用上了当年追债的十成镇静功力，和在殡仪馆兼职时的所有勇气，微微地笑了。

“我当然是信你的。”

“嗯嗯，我就知道姐姐不会跟姐姐一样不相信我的。”白裙少女说话的语气平淡，还是那么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却让人背脊不住地冒着寒气。

姐姐？给她摘花做标本的那个姐姐？那个姐姐不相信她什么？姐姐……现在在哪儿？

“姐姐，你知道我以前的姐姐在哪儿吗？”白裙女孩像是听到了莉薇的心声，天真无邪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莉薇发问。

莉薇看着她柔软无害的微笑，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白裙少女：……？

“小可爱，你姐姐在哪儿关我什么事？我认识的是你。”

白裙少女有些懵：“啊……那你不想问？”

“我干嘛要问。”莉薇淡定地收回手，自然地拿过放在一旁空位上的背包。

感觉到女主角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莉薇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没有丝毫反应。

“我是喜欢你，又不是喜欢你姐姐。”

“你……你喜欢我？”白裙少女显然很是意外，一直很平静的声音沾上了些许颤抖。

“是呀，你很可爱，我还想给你画张相呢。”莉薇说着，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亡灵鉴录，“你看，我画册都带来了。”

白裙少女惊讶地看着这本黑皮书：“姐姐，姐姐是画家？”

“画家称不上，略会一点。”莉薇谦虚地说，翻开了亡灵鉴录，第一页女王莉薇依旧笑盈盈地注视着她。

“这是姐姐画的？太好看了吧！”黑色的小脑袋凑了过来，白裙少女漆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还好吧。”莉薇笑眯眯地说，“我想把你画进本子里，好不好？”

“好呀！”白裙少女来了兴趣，期待地看着她，“我也想画的美美的！”

“姐姐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莉薇笑得十分温柔。

听着她们这样姐妹情深的话，亡灵鉴录中的某页纸晃了晃，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

一根食指按住发抖的纸张，莉薇警告似的摁了摁，那页纸立刻不抖了，十分没有骨气。

幻觉是吧？莉薇微笑着凝视女主角，我的幻觉我做主，亡灵鉴录既然有反应，那谁怕谁呢？

我想要妹妹你，入我画中！

今天入V啦，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入V前三天留言的小可爱都发xhb~

莉薇：累了，入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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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