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手机被随手丢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它兀自嗡嗡地震动着，屏幕上是[傻逼老板]的来电显示。

赵凌霄冷眼瞧着，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

待手机终于没动静了。

赵凌霄拿起手机一看，二十五个来电，三十条短信。再看眼电量，只剩个血皮了。

刚要划开屏幕，又是连着两条短信弹出来。

[好你个赵凌霄，你有种！]

[我让你上行业黑名单，封杀你！]

赵凌霄眼睛都不眨，手指一划就把通知栏一键清空了。

打开手机银行，账户余额显示四位数。

够付这个月房租了。

轰隆隆——

雷声连绵不断。

赵凌霄回来的时候，天色就不太好。昨天的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是连着一周的大晴天。现在搜一下，已经变成极端雷暴天气预警了。

咣！！！

又是一记响雷。

屋里顿时漆黑一片，跳闸了；再看眼手机，电量归零，息屏了。

赵凌霄摸索到床头，拉开抽屉拿充电宝。

一摸，空的，就知道是室友借走了。

赵凌霄往床上一躺，看来今天是干不成什么事了。她还想注册个外卖骑手，明天开始先跑十天半个月呢。她能果断离职，但不能没有钱进账，她自己可以无所谓一点，但养母刘姨怎么办呢？

她自幼便没了父母，长辈亲戚嫌弃她赵三丫是个赔钱货，都不乐意养她。房子田地都给那些亲戚瓜分了去，她啥也没有，只能搁村头哇哇大哭，是村头的寡妇刘姨发善心给她口饭吃，将她养大。从初中起，刘姨就带她去了县城中学读书，一直供到她上大学，养母胜似亲母。她毕业前回了趟老家县城，才知道刘姨病重，着急忙慌地给刘姨转院到大城市的市立医院方才稳定了病情……

嗡嗡嗡——

这破老板可真执着，缺骂呢？

赵凌霄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就点了接通：“活那么久了，没点眼色吗？老不死的，我明天就仲裁你去！”

电话那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赵凌霄一愣，这才想起手机没电息屏了。那这来电哪儿来的？

“喂，你谁啊？鬼来电吗？巧了，我是穷鬼。”

还是没有动静。

再一看，屏幕上只有通话界面，没有电话号码，只显示正在通话中。电量没显示，屏幕也切不到其他界面。

这稀奇事也是让她碰上了。

“我无聊着呢，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树洞了哈？”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夸父逐日，大羿射日……”

“我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海纳百川，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我淹没，没有挤过早高峰的人不会明白……”

“垃圾老板毁我青春，春不去夏不来，来来往往的都是留不住的小钱钱，钱中自有颜如玉……”

赵凌霄叽叽歪歪说了一堆，把自己说困了，还捧着手机继续嘀咕。直到她睡着了，那通电话依旧没有挂断。

嘀——

[□□匹配完成]

[□□加载中（0%）]

……

一觉睡到天亮。

赵凌霄还没睡醒就觉得室内潮得很。

睁眼一看，天塌了！

内开的窗户被风吹开了，搭扣疑似老化已经崩掉了，雨水灌进来，窗沿下面，木制地板上，全是水！

关键雨还没停，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连她的床都没能幸免，湿了一大片。

她咋就睡那么熟呢？

赵凌霄扑腾起来，先把窗关上，再拿了重物给窗户抵上。

地板也得赶紧拖干，要是把这地板给泡发了，就她手头那点钱赔了地板就不剩几毛了。

一通忙碌下来，勉强拯救了钱包。

“凌霄，开开门，我钥匙掉了。”

一道耳熟的人声从大门外传来。

正是室友柳明红。

她在一家餐厅当服务员，业余还搞点手工，轮休就出去摆摊卖工艺品。人还不错，就是有点恋爱脑，赚到的钱不自己用，去扶异地恋男友的青云志。那男友考专升本好几年了，一直差口气。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了，赵凌霄懒得多说。

出了卧室，赵凌霄快步走到门前。开门前，她下意识看了下猫眼——外头是个落汤鸡。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很正常，就是肤色有点青。

这门能开吗？

赵凌霄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再看向猫眼，还是那个浅色阿凡达。

“柳明红你在搞啥呢，不做柳红了，要改名柳青吗？”

“凌霄，开开门，我是柳明红，我钥匙掉了。”门外的浅色阿凡达继续说道。

“诶不，我偏不，你得先解释你这身皮肤哪儿搞的。”赵凌霄追问道。

“我是柳明红，我钥匙掉了，凌霄，开开门。”换了个语序，还是同样的话。

“你……”伪人啊？赵凌霄憋住了后三个字，按小说、游戏的套路，不点破就不会立刻死。

赵凌霄站门前等了几分钟，但外头的柳明红还在说，跟个机器人似的。

“大清早的，弄啥嘞，人不在就找开锁啊！”对门的邻居大哥开门出来，“喂，姑娘，听到没啊？找开锁的！”

说时迟，那时快。

赵凌霄猛地开门，唰地一下把“阿凡达”拽进门，嘭地关上。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睡迷糊了，吵着你了不好意思哈！”她隔着门喊道。

还好她速度快，万一害死个人可咋整？她刚租进来的时候，对门大哥还帮她抬过家具呢。

“嘿，没事没事，有人在就好。”对门大哥也不在意，转头就回屋了。

赵凌霄呼出一口气，看向被她摁在门上的小青人。

这人也不出cos呀，咋能这么青？

[□□加载完毕]

[□□□□赵凌霄，是否启用□□，是/否]

脑海里响起一段夹杂着诡异消音字的声音，赵凌霄左右看看，还没搞明白发生了啥，“柳明红”剧烈挣扎起来，力道大得很，眼见就要按不住了。

“是是是，有啥用啥，赶紧的！”赵凌霄也不想那么多了，赶忙回答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柳明红一个爆发，咔哒一声，胳膊都拧折了，硬生生把赵凌霄撞开了。

“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启用了什么？”摔了个屁股蹲儿，赵凌霄连滚带爬、双脚并用往后挪。

正慌忙呢，往上一看，柳明红头上有个框。

[□□加载中：78%（可修改）]

“修改！改成零！”赵凌霄喊道。

[□□加载中：18（暂不可修改）]

“就这？！也没改成零啊？”赵凌霄发出悲鸣。

但好在，“柳明红”顿了顿，全身皮肤跟褪色了似的，变回了正常人。

“凌霄，你坐地上干嘛？”柳明红一脸茫然地说道，走近了，伸出一只手，“起来起来，我拉你。”

赵凌霄看着那伸到眼前的、不自然弯曲的胳膊，再看看柳明红的脸。

这不还是伪人吗？

“凌霄？”柳明红见赵凌霄不动，直接弯腰去拉她的手。

眼瞅着柳明红一无所觉的样子，赵凌霄哪敢借柳明红的力，赶忙自己站起来。

这人是不太正常，但有进度百分比，她不慌。

“你还记得刚刚的事情不？你变得可奇怪了。是我用某种方法，把你‘修改’回现在这样的。”

这话说完，房间里却陷入一种死寂。

赵凌霄看着柳明红，柳明红也看着她，脸上只有纯粹的困惑。

“凌霄，你刚才嘴巴一张一合的，在说什么呢？”柳明红歪了歪头，“跟我演默剧啊？表情还挺严肃。”

赵凌霄心里咯噔一下。

她明明清晰地发出了每一个音节，但在柳明红听来，竟是无声的？

她迅速压下惊讶，顺势转移话题，指了指对方那明显不自然的胳膊：“没什么，你胳膊疼不？”

经她这么一提醒，柳明红仿佛才终于接收到来自肢体的信号，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诶？”她用左手抓起那只软绵绵耷拉着的右手，像摆弄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一样上下晃了晃，“我胳膊咋了？歪成这样……哦，是有点疼。”

赵凌霄看她这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会疼就好，还是个人。

却见柳明红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左手抓着右臂肘关节附近，嘴里嘀咕着：“诶，好了好了，掰正就行……”

说话间，她手上随意地一拧、一推，动作轻松得像是在搓揉一块橡皮泥。伴随着极轻微的“咔哒”声，那条刚刚还呈诡异角度弯曲的手臂，就这么复位了！

柳明红活动了一下手腕，又屈伸了几下肘关节，表情轻松：“嘿，没事了！挺好，省了笔医药费。”

赵凌霄咽了咽口水，心道：‘你这样才更需要去医院’。

“你不疼吗？”她干巴巴地问。

“啊？哦，你说这个啊？”柳明红晃了晃复原的胳膊，脸上满是庆幸，“刚是有点，现在没感觉了，以前从树上掉下来也这么安回去的，没事，我皮实得很，皮实了才能省钱。”

“省钱”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柳明红的话匣子。

她绕过赵凌霄，一边拧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自然地走向厨房：“对了凌霄，你手头宽裕吗？能借我五百不？下礼拜发工资就还你。阿辰那边资料费还差点，催得急……”

又是阿辰。若是平时，赵凌霄肯定要怼她两句“恋爱脑没药医”，但此刻，一想到“柳青”，所有劝诫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柳明红？

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柳明红的头顶。

[□□加载中：19%（暂不可修改）]

只增了1%，有点危险但不多。

“我也没钱了。”赵凌霄打断她，声音有些生硬，“刘姨的医药费还要交呢。”

“啊……哦。”柳明红愣了一下，随即表示理解，“也是，刘姨要紧。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她说着，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摸手机，“我看看天气预报，这鬼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她掏出黑屏的手机，按了半天毫无反应。

“不就泡了点水嘛，不会坏了吧？”她疑惑地嘟囔，用力甩了甩手机，又徒劳地按着开机键。

赵凌霄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想起昨晚的鬼来电。

她立刻转身回房，拿起自己那台因没电而息屏的手机。

屏幕依旧漆黑。

她鬼使神差地盯着手机看了会儿。

[电量：1%（可修改）]

“修改成一百电量。”

[电量：10%（暂不可修改）]

屏幕亮了，[极端雷暴天气预警]的弹窗占满了屏幕，还有十几条 [傻逼老板] 的未读短信，通讯记录里唯独没有昨晚那条鬼来电。

打开社交平台，同城频道满是对这突如其来的雷暴雨天气的抱怨，赵凌霄手指向上划拉了好几页都没发现值得注意的内容。

她起身看了眼窗外，下那么大雨，小区里已经淹了，楼下平时歪七扭八停的电动车，勉强剩个反光镜还在水面上。还好她是个租车骑的，昨天离了公司就把小电驴退还给车行了。

诶不对，她还要注册外卖骑手呢，她的充电宝呢？

“明红！我充电宝你带回来没啊？”

“充电宝我放店里了，我蹚水回来的，怕把它淹坏了。”柳明红在浴室里大声回应道，“凌霄，你帮我看看热水器呀，这水咋放不热啊？”

“没电！昨晚打雷打的，我现在给房东打个电话，你先毛巾裹着，别着凉了。”赵凌霄看着还剩9%电量的手机，好歹能打个电话了。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是急促而响亮的“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捕邪精，急急如律令！”

“退！退！退！”

正要说出口的“房东叔叔”卡在喉咙里，赵凌霄挪开手机，揉揉耳朵，她就不该贴那么近。

“是我，赵凌霄，打雷跳电了。”

嘟嘟嘟——

对面已经挂断了。

赵凌霄又打了个电话，这回对面干脆关机了。

电量只剩7%了。

房东住小区北边，这蹚水过去属实没必要。要想续上“命”得找对门大哥了，电箱的钥匙，房东有一把，对门大哥有一把。

赵凌霄准备出门去，先跟柳明红打声招呼，却听见浴室里依旧传来哗哗的水声。

“明红？你洗冷水澡？别洗了，小心感冒！”她扬声喊道。

水声未停，也没人回应。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赵凌霄。她几步冲到浴室门口，门没锁。

她一把推开门——

只见柳明红站在花洒下，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她的头顶，她却仿佛毫无所觉，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惬意。而更让赵凌霄头皮发麻的是，柳明红头顶的进度条，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加载中：35%… 58%… 71%…（暂不可修改）]

嘀——

先前的声音又出现了！

[任务触发]

[任务：成功引导或协助三名异常个体初步稳定。进度：(0/3)]

[提示：当前目标波动状态与“水”有关。]

“关掉！快关水！”赵凌霄厉声喝道，一个箭步冲上前，奋力去拧花洒的阀门。

柳明红像是被惊扰了，缓缓转过头。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瞳孔深处似乎蒙上了一层青灰色的翳。她看着赵凌霄，一只手抬起来，却不是去关水，而是想要抓住赵凌霄伸过来的手腕！

赵凌霄心中警铃大作，左手抄起挂着的脚盆一挡，右手拽过洗拖把的水桶直接扣在柳明红头上，趁机一把拧死了花洒开关！

水声戛然而止。

赵凌霄紧紧盯着进度条。

[□□加载中：73%……74%……75%……（暂不可修改）]

速度慢下来了，但数值依旧高得吓人！

而且，停止接触水源，并不能立刻逆转这个过程！

赵凌霄当机立断，猛地将旁边架子上的一条干浴巾扯下来，直接裹在柳明红身上，然后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往浴室外推！

“出去！快！离水远点！”

柳明红有些抗拒，动作僵硬，但好在她仍有基础的行动能力，她被赵凌霄半推半拽地弄出了浴室，跌坐在客厅的地板上。

赵凌霄“嘭”地一声关上浴室门，仿佛那里面不是一间普通的浴室，而是什么恐怖的污染源。

她靠在门上，心脏怦怦直跳，看着坐在地上、裹着浴巾、头上套着个水桶的室友。

好消息是就算变得跟个伪人似的，柳明红至少还知道抓着浴巾别让它掉下去。然后就没别的好消息了。

[□□加载中：80%（暂不可修改）]

到底什么时候能修改?

赵凌霄心里一沉。

室友成这样了。

水源还疑似被污染了。

答应我，点个收藏好吗？[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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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鬼来电vs伪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