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

赵凌霄瞬间脸色刷白。

医生说过，刘姨的情况可能没几年了，那样的话……

“我出去一趟。”

“出去？全是水，你还去上班啊？”柳明红还不知道赵凌霄已经辞职的事，劝阻道，“你那公司还做不做人啦，这么大雨、这么深的积水还让你上班！”

“不是，我去趟医院。” 赵凌霄翻出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套上，又打包了一身装进密封防水袋里，又拿个装手机的防水袋。

“你要不先打个电话呢？”柳明红提议道，“你都不知道医院那头什么情况，千里迢迢地去了，万一……唉，我刚看群上那视频就觉得奇怪了，楼上三个大洞搞不好就是那熊孩子干的！你别觉得我乱说，我怀疑那熊孩子就是个异能者。”

我也觉得那小子得是个无差别杀人魔。赵凌霄心道。但现在告诉柳明红也没用，“木之青面鬼”不怎么强还容易失控。

“也许吧，但那么大威力的招数，谁知道他多久能用一次呢。”赵凌霄说道，“刘姨那边我不能打电话，她肯定不让我去。”

“你咋去？硬蹚水？你该不会想蹭维修师傅的皮划艇吧？”柳明红再次劝阻道，“先不说能不能蹭，外头若是有其他危险异能者，你咋办啊！”

赵凌霄眨巴一下眼睛，那得多好的事啊。

她的任务正需要有危险异能者凑上来呢！

好处说完了，那坏处呢？

“小区旁边那个河浜不是有个小木船嘛，我试过，能租，能划。”赵凌霄穿上唯一那双买了却一直没空穿的溯溪鞋，“行了，别担心了，医院也就几个十字路口的距离。”

临出门，赵凌霄胡乱往嘴里塞了个小面包，告别了柳明红，噔噔噔就下楼去了。

说来也巧，刚走到二楼，202的门就开了。

“化蝶”的小伙子庄顺顺穿着睡衣拖鞋正开门出来，就瞧见了赵凌霄。

“你……”庄顺顺一眼就认出这是刚上门看望过他的邻居，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帮的忙，他变成的蝴蝶被她带离家后没一会儿就回到身体里了。爷爷叫他去谢谢刚来看望过他的402的姐姐，他也正想问问她是不是有异能。

可这话该怎么说呢？他有点犹豫。

“哇，你醒啦？太好了！你爷爷奶奶可担心你了！”赵凌霄脸上立刻挂上惊喜的表情，“别忘了在群上说一声，大家都挺关心你的。”

“哦……好的，谢谢。”庄顺顺讷讷地应道，眼瞅着赵凌霄的惊讶与欣喜不似作假，他变回人跟她应该没关系。

赵凌霄又跟庄顺顺寒暄了几句，在后者“都内涝了还上班，啥公司啊”的惊叹中奔赴“汪洋”。

这小区每栋楼的地基都挺高的，平时站在阶梯下，往一楼看都是仰望的。都这么高了，一迈出单元楼，还没下几级台阶，鞋子已经泡在水里了。

维修师傅的皮划艇正拴在无障碍坡道的栏杆上。

之前水面上还冒着反光镜的电瓶车已经全淹过去了。

[电瓶车，电池状态稳定，无漏电]

赵凌霄一寸寸看过去，她大约可以看二三十米半径，确定周围所有电瓶车都没漏电后，她松了口气，从无障碍坡道往下走。她穿了雨衣，但下到水里几乎是淹到胸腹了。

那河浜距离她这栋楼很近，平时走几步就到边门了，从边门出去就是。到了夏天河浜里水腥气冒上来难闻的很，现在更是跟路面齐平了。

好在取船也容易了。

赵凌霄一路蹚水出了小区，一眼就看到那小木船飘得很近，桨是固定在船上的。若不是这边河浜水不行，往日估计能有几个来泛舟的。

她解开缆绳，费力地爬了上去，抄起船桨，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市立医院的大致方位划去。

划出小区范围，城市的惨状才真正映入眼帘。

街道成了河道，抛锚的汽车矗立在马路上跟礁石似的，一些低洼处的店铺已经淹了一半，往高处望能看到有人在窗口张望，看到她划船路过，还跟她招手，只是雨太大了，她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用异能确定对方还在[异能匹配排队中]，就进行前进了。

就在她又一次拐过一条主干道，能遥遥望见医院那熟悉的楼顶标志时，突然一道闪电从医院住院楼的窗户里迸溅而出，玻璃崩了个粉碎。

是异能者！还是跟雷电有关的攻击型！

赵凌霄心中一紧，手上划桨的动作更快了。

医院里人员密集，病人本就虚弱，一旦发生骚乱或直接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刘姨还在里面！

她拼命划动船桨，小木船在浑浊的水面上破开一道水痕，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越靠近医院，水面上的漂浮物越多，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医疗垃圾，显然医院内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终于抵达医院住院部大楼附近，这里的地势相对较高，水面只淹到了一楼大堂的一半。赵凌霄将小木船停在停车场的车位上，缰绳拴在旁边的行道树上，蹚着齐腰深的水走进了医院的大厅。

昔日整洁明亮的大厅此刻一片狼藉。

赵凌霄眼瞧着一楼没人待了，估计都转移到楼上了，被水淹了，电梯恐怕也不能用。

“刚才怎么回事？哪层楼炸了？”

“好像是七楼！心内科那边！”

“这一级一级往上淹，我刚算了下，假设每一楼都是12乘以2等于24级台阶，淹到14楼就是24乘以14等于336级，假设一级台阶一小时的话，只需14天，我们就只能全挤在14楼等死了！”

“你丫是真闲啊，14天？我们老早饿死了。”

“那也不一定，人那么多呢……”

“滚啊你，离我远点！”

赵凌霄走到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门口，就瞧见几个人，或站或蹲或坐在台阶上，在唠嗑。

都还挺悠闲的，看来医院情况还可以。

“哟！蹚水过来的？往三楼走，到咨询台那儿领个毛巾先擦干了。”一个热情的大姐招呼道。

[梅淑望，异能匹配排队中，暂无异能]

“谢谢姐！你们刚说的七楼心内科炸了是啥情况啊？”赵凌霄连忙问道，刘姨也在七楼，本来就心脏不好，还遇上这异能觉醒的吓人事情。

“应该是小电器炸了吧，上面传话下来是这么说的。”这声音听起来是刚刚那个计算台阶的，是个穿着病号服的青年，左腿、左手都打着石膏。

[季佑安，异能加载中（2%）]

赵凌霄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的几秒，这是她走出单元楼后看到的第一个姑且算是有异能的，已经匹配上异能的人可能没她预想中的那么多。

“这样啊。”赵凌霄附和道，医院在治安上行动力还挺强的，信息封锁的也很快。

赵凌霄一路往上走，路过第三层去领了条干毛巾披身上，继续往上走。每层都有几个人在楼梯间，甚至她正走着呢，上面的就传话下来问“淹到第几级台阶了”、“水有退掉点不”，一路传下去，下面又传上来“没退，跟刚刚差不多”，上头又喊“再探、再报”，跟击鼓传花似的，也是好玩。

没一会儿，赵凌霄就走到了七楼，七楼楼梯间站着一位保安大哥。

哦，难怪传下去的是“小电器炸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异能者现在咋样了。

刘姨在24床，赵凌霄走进门的时候，她半坐着，手里捧着本书，正看得专注。

[刘悦莺，异能匹配排队中，暂无异能]

看到这行字，赵凌霄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取消异能匹配。’

[刘悦莺，无异能]

“家耀，镜破难圆，你且放下吧。”赵凌霄叭叭着一张嘴凑过去。

“诶哟喂，赵凌霄！你给我情绪都打断了！”刘悦莺啪地一下合上书，对来者“怒目”而视，书封上的书名正是几十年前流行的一本爱情小说。而赵凌霄说的则是女主的台词。

“你明知我是那么爱你，那么珍惜你，那么思恋你，没有你，我怎么活？”赵凌霄行云流水地走到床边，捧起刘悦莺的右手，手背上都是针眼，“你看你，这么不珍惜自己，我好心痛哦。”

“去去去，谁让你来了！外头那么大雨，你过来干嘛？”刘悦莺眉头一皱，就知道赵凌霄又玩起了先斩后奏。

“我眼里是你，心里是你，风里雨里，我都要来寻你。”赵凌霄又接上一句。

“诶诶诶，你够了啊，再说我生气了。这里是医院，我才没那么幼稚！”刘悦莺瞪了赵凌霄一眼，她这养女真的是，小时候教她过家家、说台词，她愣是跟个木头似的，现在倒是信口拈来了，还跑医院来坏养母的“清誉”，“你这一身水的，带干衣服了？快去换了！”

“哦。”赵凌霄应了一声，就进到卫生间里，简单冲洗一番，毛巾一擦，再换上密封袋里的那套衣服，干爽多了。

“没去上班啊？你那垃圾公司这回知道放假了？”刘悦莺问道。

“嗯，没去，我不干了。”赵凌霄从密封袋里拿出手机给刘悦莺看，“喏，傻逼老板给我打了一堆电话、还发了一堆短信，你看这句‘你以为下家会要你这种不懂感恩的人？等着被辞退吧’，还有这句‘没有公司这个平台你什么都不是’，他还道德绑架上了，我的绩效、提成拖了大半年还没给我呢。”

“那你也骂他呀！你个嘴笨的，拿来拿来，我帮你骂！”刘悦莺看了几条就憋不住了，抢过手机就开始打字。

赵凌霄见刘悦莺骂得正开心，目光投向门外，她进门前瞥到走廊尽头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俩保安，想来就是那个异能者在的地方了。

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过去看看呢？

“诶，小妹妹。帮我个忙好伐？”忽然，邻床的阿姨招呼道，“刚才‘砰’的一声响，还有后来保安跑过去，你知道是咋回事不？我们这层楼出啥事了？问护士都说是小事。你能帮我去那头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吗？不然我这心里老不踏实。”

“好嘞，小事。”赵凌霄比了个ok，大步走出去，不由感慨自己运气太好了，八卦果然是人类共同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