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鸣注意到绯雪手中的凛雷号角,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被号角牢牢吸引住。
凭空出现的毁容女子?
“你是何人!”
“是我宗内密养的药引蛊人。”藏乌率先把绯雪划到自己的阵营,镇定自若道。
惟鸣一声长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丹度生的弟子到底是难改恶毒之心,净爱些下三滥的手段。”
藏乌当面被骂也面不改色:“有用就是好‘药’,何问善恶?”
“要是药引被我打坏,长老可莫要生气。”
惟鸣先行掷出飞镖,刀镖直攻绯雪,目标明确,他要将凛雷号角夺过来!
绯雪轻身躲避,贰黍抱头鼠窜。
三足金乌想去帮忙,却被藏乌按住,她眼目缓缓移向遗迹上方,隔层隐隐约约传来流水之声。
惟鸣拔出软剑飞身而上,与赤手空拳的绯雪过上数招,剑风尽露锋芒,要取她性命!
剑宗首席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躲过致命剑招。长袖一挥,袖风还有空档扇惟鸣一个耳光子。
嗡——
惟鸣剑刃变得更加凌厉,斩过之处石墙横断,碎瓦遍地:“你就只会躲吗!”
“不躲让你站着砍,你当我傻。”蛊人倒是狂妄,出言不逊。
惟鸣算是绯雪醒后第一位称得上是对手的人,毕竟藏乌毫无杀心,祭司又杀招过虚。
有金丹与无金丹的修者天差地别,惟鸣剑风狂舞,飞沙走石威压震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贰黍被威压压得喘不过气,赶忙躲得远远的。
惟鸣发狠:“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得了多久?”
他的灵力掀起一道狂龙卷,形成包围之势轰然紧逼绯雪。
绯雪下意识捏紧手心,计上心头,拿出凛雷号角凌空一吹。
惊天动地的角声震碎山河,将惟鸣的灵风彻底震散。遗迹摇摇欲坠,密室上方的隔层彻底断裂,露出浮岛的上空。
秘境上空不知何时堆积着滚滚黑云,“雨水”倾盆而下,砸进浮岛的内室。
它黑晕晕的,不是水,是厄!
整处秘境空间都是封闭的,当初绯雪倒流流入虚空的“黑潮”回到了空间上方,从头而来!
贰黍扬头,眼见漆黑的“雨水”要砸到自己脑袋,他呆了眼。三足金乌及时吐出神火,火线直上,焰火如幕布展开挡住厄,蒸发的声响自其中冒出,气味着实难闻。
惟鸣震惊:“那是什么东西?!”
路尚露若有所思。
拆迁大户绯雪还有心情打趣:“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藏乌眯眼看向上空,很快意识到三足金乌在扬汤止沸。空中的厄潮来自他处,如果不解决源头,厄潮还会自上空出现,源源不断倾落。
惟鸣他们都没见过厄,藏乌进而将目光转向绯雪:“你是在哪里毁坏了封印?”
绯雪方向感一直很好,即答:“东北。不是,我什么时候弄坏了封印?那黑东西是自己流出来的。我不过顺路拆了几堵墙。”
“你确定只拆了墙?”藏乌的视线悠悠飘向绯雪的左手腕,再回视她的眼睛,意味深长。
绯雪故意不去跟她对视,手不自然地背过去,赶快催促她走:“你再不去堵源头,三足金乌力竭而死,我头上也要长蘑菇云了。”
“行,我回去再跟你好好谈谈。”藏乌微笑道。她唇齿轻碰,将“谈谈”两字咬得极重。
藏乌的烟杆召出轻烟,延伸出一条直通的路。
她向惟鸣礼貌笑道:“惟客卿,我先行告辞,还请见谅——号角之事随你软求强夺,能取到号角就是你的了,重要的是玩得开心。”
惟鸣一听,释然放开手脚,豪迈道:“长老爽快,我会给你养的蛊人留个全尸。”
路尚露冷眼旁观,不打算参与。
待藏乌翩翩而去,贰黍自认大势已去,唉声叹气。藏乌不帮绯雪,三足金乌又要费心拦着黑潮下坠。
她一个人单挑金丹修者?
不要命了!
“可以试试。”绯雪倒是好心态,她拿着号角在惟鸣面前晃悠,“想要它就过来拿罢。”
说着,她跃上残壁断垣,几步便上到浮岛表层。惟鸣踏步凌空,紧追过去。
三足金乌为了不让他们沾上厄潮,它立刻扩大焰火,包围秘境整片天空,空中烈焰翻滚,宛如地狱。
浮岛地底密室内只剩下贰黍、路尚露二人。
贰黍左看右望,见无其他外来者,他一改刚刚慌张形象,朝路尚露行礼,面容严肃:“卑职已成功潜入玄乌长老身边,任凭盟主差遣。”
路尚露为仙盟盟主办事,他背手而立,冷漠疏离:“盟主大业将至,他命你紧随藏乌,随时监视她的行踪,以免事出意外阻碍大业。”
“卑职得令。”贰黍抱拳,“可卑职还有一事不明,仙盟长老、客卿数量如此之多,为何盟主偏偏要警戒玄乌长老?”
“这不是你该在意的事。”路尚露声线一冷,拂袖背过身。
贰黍匆匆低头:“是卑职错言。”
“你只要记住,做好你该做的。功成之后,你身上的疾痛自会有人替你拔除,名禄权位也一个不少。”
路尚露袖手一扔,一小包镇痛药粉径直落在贰黍跟前,包药的黄纸赫然印着前药宗的印记——仙盟盟主已和丹度生达成合作关系!
贰黍顿时不害怕自己的病无人可医,他严声:“卑职定不负使命!”
他拾起小巴掌大的药包,连药带纸生吞下肚,毁尸灭迹。
贰黍并非凡人,应该说贰黍原本不是凡人。他原是仙盟盟主的暗使,受盟主之令自废武功堕回凡人,随后又吃下诳仙蕨佯装修真者混进药宗考核,借谷曳之之手见到藏乌。
一切所为都是为了混在玄乌长老身边做间谍。
真如传言所闻,藏乌貌似对凡人带有格外的偏爱,她手下侍从近乎一半都是凡人草芥,无修仙之能。
“你现在的任务,是让藏乌,包括她周遭的人都信任你,以便计划顺利进行——不对,藏乌身边那位真的是蛊人?”路尚露意识到什么,怀疑绯雪的身份。
一个蛊人不仅会武功,态度还如此嚣张跋扈,无所忌惮,甚至敢跟藏乌这个主子怄上话。
“她或许是逃亡的罪犯?”贰黍推测。
这种理由完全骗不了路尚露:“五位逃犯早已处死,况且仙盟的囚犯无一人浑身烧伤,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人不是一般的蛊人!
难道丹度生对盟主还有所隐瞒?
“该女子姓甚名谁?”
“她叫绛玉尘,之前与文弥大人有过节。”贰黍只打听到这些。
路尚露眼中暗潮涌动,决定马上返回仙盟:“你继续暗守,先按原计划进行。”
路尚露说完捏出一张千里飞行符,乘符迅速高升。
贰黍追着他身后狂跑,奋力大喊:“路大人,路大人!载我一程,我爬不上去啊!”
路尚露无情无义,抛下密室内的贰黍和打斗的惟鸣,扬长而去。
路尚露彻底离去,贰黍当即啐一口水:“呸!什么大人,不干人事。”
他骂骂咧咧来到数丈高的遗迹墙壁边,仰天看着神火盖天,耳边听闻岛上绯雪与惟鸣的打斗声,他叹息:爬吧,一生的财富还等着他自己去创造。
贰黍往手中吐吐口水,搓一搓手掌,一步一个脚印攀上高墙,左骂一个藏乌虚伪狡诈,右骂一个盟主不是东西。
借着恶气,他终于攀回浮岛地表,呼吸粗喘:“呼——呼——”
绯雪已战至其他浮岛,在鳞鬼剑冢内与惟鸣缠斗。她单手握号角,仅凭一手便与有金丹的惟鸣打得有来有回。
惟鸣厌倦了这场没有胜负的游戏,肃然收剑,凌空一拍召出本命七弦琴。他本身是一名乐修,以乐对局才是他擅长之事。
只见惟鸣抬手抚琴,琴音倾泻而下,音刃如湖泊荡漾的涟漪迅速散开,危险凌厉,避无可避。
绯雪拔出一柄冢中铁剑,有力将其掷飞,铁剑如回旋镖飞旋而过,敲打剑冢其余铁剑,一声声剑刃碰撞声骤起,杂乱无序地盖过古琴音,惟鸣的琴音攻击顿时溃不成军。
绯雪跟他对战甚至没用一点灵力,她立于剑冢的一柄铁剑上,屹然不动:“我看号角还是别争了,归我罢了。”
惟鸣被她无趣的语气激怒,再无留情之意,咬牙切齿:“你别得意!”
他怒拍琴弦,调动全身灵力凝聚琴音,天地霎时昏暗,狂风飞石音色洪亮,再也不是绯雪用小伎俩就能轻松化解的事。
“狂妄蛊人,躲得过我的《破阵曲》再说!”
黄风迷人眼,琴声如战鼓,灵力聚集的风刃夹杂琴音,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绯雪被他凛风刮落地面,连退好几步。她抬袖挡风,试图看清惟鸣的方向。他形如鬼魅,乐声如冷箭自四面八方而来,在风声干扰下绯雪猝不及防连中几招,手臂被刺伤,血迹斑斑。
“这场对决该结束了!”
惟鸣的声音蓦然出现在绯雪身后方向,他灵力凝出一支灵箭,朝绯雪心脏方向全力射去!
“小心!”
终于抵达战场的贰黍奋力一扑,替绯雪挡住惟鸣的奋力一箭。灵箭炸裂,贰黍被击飞,他连打好几个滚,灰头土脸,胸膛的血窟窿不断冒出鲜血。
绯雪没想到他会突然闯进剑冢,赶紧飞去查看他的伤势,点穴止血:“你怎么样了?刚刚为什么不躲!”
贰黍想给绯雪扬一个安心的笑容,可嘴角不断渗出鲜艳浓血,胸口衣物被染红大片,安抚之意反倒成了惊骇效果:“姐……因、因为我知道,你从不在意身后…容易,容易给人下手的机会……”
“小心背后受敌……”贰黍声音微乎其微,他两眼紧闭脸色惨白,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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