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庭拿过薄毯披在她身上，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轻声说，“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

许维愿没有反应，只是微低着头，眼神涣散，看不出在想什么。

嫣红的血，从她的嘴角渗出，柔软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季雪庭试着接近，看她没有抵触的模样，才缓缓抱住她，揽进怀里，再次温柔地道歉，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放手”，许维愿挣了挣，听上去很平静的声音。

季雪庭顺从地放开手，只是凝眉盯着她，观察着，她是不是讨厌他了。

许维愿径自起身，把被摔碎的手机捡了回来，坐回座位，按住开关键，尝试开机。

屏幕已经碎裂，摔得厉害的缝隙，已经泛出不少玻璃碎末。

不管按多久，手机一直黑屏，没有亮起的迹象。

许维愿还在一直试，不停地试，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开关键上，手指头已经按到没有知觉。

看不下去，季雪庭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做无用功，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想怎么摔，就怎么摔，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许维愿没有犹豫，接过手机，使了全身力气向车壁砸过去，“轰”的一声！

手机翻滚几下，落在脚边的不远处，虽然没有她的手机摔得严重，但屏幕也裂得厉害。

感觉心里舒服一点了，许维愿转向季雪庭，把自己的手机往他面前一摆，“你要赔我！”

“好，我赔你”。

薄唇艳艳，季雪庭开心地笑了，扯动嘴巴里的伤口，一股腥甜瞬间扩散到整个口腔。

车停了，许维愿要下车，季雪庭拉住她，轻柔道：“你的手机，我赔，那我的手机呢？”

“是你有错在先！”

许维愿加了重音，她可不会赔。

“是，是我有错在先”，季雪庭坦承，随即笑得狡黠，“可是，我要一点点补偿，应该不过分吧。”

“什么……”

许维愿没有反应过来，唇上就覆上一片轻软，舌尖舔舐的感觉，她想伸手推开，他已经离开，许维愿轻凝着他。

“好了，已经补偿过了”，季雪庭一双含情眼，水意融融，见她唇上的血迹已经被吮吸干净，他满意地说，“我们下车吧！”

许维愿理了理思绪，才跟下车，身上裹着薄毯，让她有些不自在，目光看到前面走得自在的罪魁祸首，一阵牙痒痒。

“怎么了”，季雪庭见许维愿没跟上来，又转回来围着她，眉眼带笑，“是想我抱你进去吗？”

许维愿恨恨瞪了他一眼，越过他，朝上午办公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正在电脑旁收拾文件，许维愿一愣，她站在门口，礼貌道：“钟总，下午好”，本想笑一下的，但嘴巴一动，实在很疼，她也就算了。

钟雲看着门口面色清冷的女子，唇部红艳地突出，身上还披着毯子，悠悠站在那里，说出的话与身上的气质完全不符。

看上去，像是季宅的主人一般，他闪过讶异，开口道：“维愿小姐，你回来了。”

许维愿有些不好意思，钟雲叫得太过尊敬，她走近，纠正道：“钟总，你叫我名字就好”。

“不是说过，你叫他名字就行了，钟总，听得好不习惯”，季雪庭漫步进来，把许维愿推坐到沙发上。

“公子”，钟雲抱着一叠文件，朝季雪庭躬了躬身，准备出去。

“等等”，季雪庭叫住他，过去低声和钟雲说着什么。

许维愿看着空落落的桌子，文件都被钟雲拿走了，那等下她要做什么。

“在想什么？”

季雪庭过来坐在她身后，从背后抱住她，抵埋在她的颈项处，轻轻呼吸着她的味道，他觉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许维愿这次没有挣扎，随他抱着，问道：“下午，我的工作是什么？”

“陪着我”。

季雪庭亲了亲她落在颈项的发丝，更抱紧一些。

静了一会儿，季雪庭才听到她的声音。

“你越界了。”

许维愿盯着不远处的一只碧玉雕成的鸟儿摆件，平静道：“我不喜欢你。”

抱在身上的力气突然加大，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你是喜欢陆闻修？你爱他吗？”季雪庭耐着性子，挤着字问出来，淤堵的气血上涌到喉间，他硬生生压下去。

如果她敢回答是，他一定让她亲眼看陆闻修在她面前死去，再慢慢折磨她，然后刨开她的心，看看是什么做的！

“我不爱他，同样的，我也不爱你。”

“我虽然不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你也不要触碰我的底线。”

“既然你知道我有目的，为什么还留在我这里，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季雪庭松开一些，眸色幽深，指尖点在她的心口处。

“因为我对你，心怀愧疚”，许维愿低敛起目光，“关于季毓茗，我欠你一句道歉”。

“对不起。”

季雪庭重新拥紧她，没有讲话，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惶惑。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握她的心，他忍不住加大力气，让她更贴近自己，以减缓心脏处不断传来的疼痛感。

过了很久，季雪庭开口道：“那就一直待在我身边，直到我让你离开为止。”

他松开手，帮她理了理身上的薄毯，有些皱乱，“像刚才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许维愿转过来看着他，白皙如瓷的肌肤，墨黑的眼瞳，挺翘的鼻梁，精致完美的五官，此刻像婴儿般脆弱，她心里一软，轻轻道：“好”。

季雪庭满足一般笑了笑，“花园里有一个池塘，里面种了荷花，现在应该开得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你先休息吧，以后再看荷花，而且……”，许维愿低头看了下身上披的毯子，衣服被他扯坏了，怎么出去，总不能大夏天披着毛毯出门吧！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江植，手上还拿了一个水绿色礼袋，“少爷，钟雲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嗯，拿过来吧”，季雪庭缓缓转过身，接过礼袋，“稍后我要去花园，你去准备一下”。

“是”，江植想再说什么，但看了一眼许维愿，便没再说，出去了。

“我没事”，他把礼袋递给她，“你换上吧，我在外面等你”，然后起身离开房间，帮她带上门。

许维愿打开礼袋，里面除了衣物，还有一个新的手机，和她原来的一样，她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取出衣盒把衣服拿出来，是一件粉色的连衣裙。

“雪庭少爷，您的药”，江植见季雪庭出来，把早准备好的药端过来。

季雪庭瞧了一眼，乌黑的汤药，味道并不好闻，他还是伸手取了，递到唇边。

苦涩的药味，立刻就把口中的腥甜味，彻底覆盖住。

自从那天南湘阁吃饭之后，许维愿没有再给陆闻修发消息，陆闻修也没有给她发，他们没有联系，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许维愿想，他们这样，算分手吗？

但是他们最后一面，既没有争吵，也没有不快，只是突兀地，就不联系了，像是有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一样。

其实，许维愿更希望陆闻修能当面骂她一顿，指责也好，嫌弃也好，怎样都好，发泄够了，然后离开她，去开始新的人生，这是她能给他的祝福。

但现在悄无声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叮哒！叮哒！……”

一阵门铃响，把许维可从睡梦里吵醒，她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只想补个大觉，结果被打断，她气得不行，蒙着被子催眠自己当听不到，但门铃还一直响！

“谁啊？”

许维可气势汹汹打开门，准备把吵她美梦的人大骂一顿，结果见到来人，直接结巴了。

“呃……闻修哥……你怎么来了？”话出口又后悔，他是姐姐男朋友肯定来找姐姐的，她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不是，你快进来！”许维可连忙让道。

“对不起，小可，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英俊的面容带着歉意，陆闻修走进房间，没看到许维愿，有些失落，他已经一个月零三天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发消息给她。

母亲问他，是不是分手了，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母亲叹着气劝他，说维愿不合适他。

合适，什么样叫合适？

如果只是他爱她就可以，那他一定劝服母亲接受维愿，但是三年了，她不曾爱过他。

“没有没有”，许维可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乱糟糟，解释道：“我正好睡饱了，闻修哥你等一下，我倒杯水给你喝。”说着，跑去厨房那里。

“小可，你别忙了，你姐姐不在家，是吗？”

陆闻修还是想问一问，他专门挑了周末来，没想到也不在，是在陪季雪庭吗？陆闻修感到心痛又无奈。

“姐姐？姐姐她是不在！”

许维可倒着水，想起姐姐出门前问她想吃什么，她拍戏时间颠三倒四，好不容易能在家休息一天，她撒娇要吃姐姐做的饭，许维愿一大早就出门采集材料了。

许维可端着水过来递给陆闻修，补充道：“她出去买菜了，说要做好吃的给我吃！”

陆闻修一下由悲转喜，事实或许并没有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