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傅局狠厉按住成大娘的人中，可她苍白的脸上再无任何生气。
他的生死双丹失败了。可笑，他用了那么多精力炼制的生死双丹在人身上没有效果，只能给鸡用？！
傅局已经听不清镜子外面在骂些什么，满脑子都是不断重复的药方：“不可能！！我试过千百次，我的药方不可能有问题！！今天只是加了剂量！剂量……对，剂量！！光靠有生灵丹的血还不够，要炼化整个生灵丹！月儿！把生灵丹给我！”
他跑到镜子前朝外面张望，可房间内除了撕心裂肺的虎哥和不断哄孩子的稳婆没有第三人。
“月儿呢？李月人呢？！把李月给我叫过来，我要生灵丹！我的生死双丹还没有失败！！月儿回来我就可以重新炼制了！”
虎哥捶向镜面的拳头已不像之前那般快速，却仍旧一下一下砸着，砸到双拳血肉模糊，连镜面都被血糊住了一大块。
他的嗓子嘶哑，双腿半折跪在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躲在镜子里的傅局：“把我媳妇还我……傅局你个杀千刀的，把我媳妇还我……”
而傅局半步也不曾出来，疯狂地在镜子里狂奔，嘴里不断念着：“她会回来的，她那么爱我，会回来的……只要她回来了，我的生死双丹就能成功！”
稳婆抱着尖声啼哭的奶娃娃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闭上眼不再忍心看屋内的惨状：“疯了……这里的人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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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己的视角把故事说完，舍甘狂笑不止：“我一直以为你那视若珍宝的生死双丹真的炼成了呢，毕竟你师兄的赏钱一分不少地给了我，而没过多久江湖上也有了生死双丹的传言。可没想到一年后，你师兄又找上门，说当年我给的药方只能治鸡根本不能治人，追着我要我还钱。那絮絮叨叨的劲怕不是你们师门传承，不给钱就急赤白脸地要杀我。那个时候我就找人打听，才知道当年的成大娘早就难产而亡，虎哥一家也不知所踪。”
“我当时就纳闷了，明明我跑路的时候成大娘还好好的，怎么最后难产而亡？而因为生死双丹闻名于江湖的你也从未在世人面前露面，真蹊跷啊，你居然会舍弃抛头露面享受赞誉的机会。所以这事我琢磨了许多年，左思右想都只有一个可能——成大娘是被你害死的！”
舍甘撑着墙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失神的傅局走去：“你这人真是越了解越恶心。大张旗鼓办个试炼，口口声声说我俩相爱。可笑！你爱我什么？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任何能帮你扬名立万的可能！”
傅局神情恍惚，不断摇头否认，眼前人说的一切都和他自己的记忆不一样。
没什么成大娘，没什么虎哥，他的生死双丹也从来没失败过。他和李月真心相爱，他为了李月把生死双丹炼成，但李月却把生丹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偷走，这才导致他这些年再也无法炼制生死双丹。
他恨她但也爱她，所以他才会创造出那么多对镜子人不断上演两人相爱的故事。
可为什么这一切都和舍甘说的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傅局忽然感觉呼吸不畅，脑中似乎闯进无数只公鸡母鸡在一同打鸣，此起彼伏，闹得脑子都要炸了。
袁央洛转了转手腕，明显感到空气墙的压制变得不稳定，抬眼看向高良姜的方向发现大家能活动的范围比之前要大一圈。
舍甘的话起作用了，傅局精神不集中在镜中对其他人的控制就会减弱。
趁着舍甘在吸引注意，袁央洛悄悄地朝傅局身后移动。
舍甘绕到傅局身侧，用气声嘲讽：“你以为我就爱你么？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拿走生死双丹药方的目的，拿到就走，这期间从未对你动过心。你是不是还幻想过相处着相处着我就会对你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答案都在这肆意猖狂的笑声中显露。
什么痴缠多年爱而不得的故事，什么情人变仇人相爱相杀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傅局一个人的臆想，就连生死双丹的成功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欺骗自己欺骗大众的事。
傅局记恨也好，享受也好，全都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说了这么多，舍甘眼神逐渐只剩下怜悯，看着还在震惊中迟迟不愿意相信的傅局，薄唇轻启说出最后的判词：
“你不过就是一个爱情和事业全失败的可怜虫罢了。”
“胡说！！”傅局大口喘气，脑中的鸡鸣持续不断地扰乱他心神，烦得他根本无心思考，一把掐住舍甘的脖子：“你说的都是假的，你根本不是她！她不会这么跟我说话，我说什么她都说好，你是赝品赝品赝品！！
”我很成功！江湖中人人都认识傅局！傅局要办试炼传承，江湖中所有学医之人就都赶来宜城！他们崇拜我，他们尊重我，因为——“
”我！就是药理领域的神！！“
傅局彻底暴走，随之地面震动，裂出几道看不见底的缝，砖瓦剥落，整间小药铺摇摇欲坠。
傅局还掐着舍甘，胳膊一抡就要把她往地上砸，可刚要使力时一把铁凿子就插进了他的手臂！
“啊！”傅局吃痛，下意识松开手。
袁央洛一手搂住舍甘的腰将她捞起，一手握着铁凿在傅局的手臂肉里狠狠拧了两圈。
“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我家鸡不舒服了，一定会叫你这个药鸡的神去药一药。”
“你闭嘴！！不准说鸡！！”傅局伤口还在冒血，却觉得袁央洛叫他去药鸡的话更刺痛。
袁央洛将舍甘护在身后：“让你去救鸡有什么问题么？反正你也不救人。”
她脸色一沉，换了两把短刀一刻不停飞身旋起朝傅局砍去
与此同时高良姜的定身法阵开启，将傅局绑在阵中动弹不得，墨诺抽出长鞭和袁央洛默契地分两路进攻。
袁央洛出刀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将傅局关键的几处筋脉挑断，还未等他叫出声就把他踹倒在地，用短刀驾在傅局脖子上逼问道：“镜子的出口在哪？”
傅局的肺就像被扎了个大窟窿，躺在地上呵呵喘气：”这里的许多人很寂寞，你们既然进来了这辈子别想出去，陪他们玩到死吧。“
袁央洛：“？“
没等袁央洛开口问清，柳扶风的尖叫声就解答了她的疑问：”袁姑娘救命啊阿啊阿！好多傅局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药铺被数不清的”傅局“和无名女子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连房梁上都爬了好几个。
明明每个都穿着不同的衣裳，可每一个都顶着相同的浑浊眼珠子盯死屋内的所有人，像在挑选开餐后的美食。连一开始逃走的硕大版”傅局“也黏在药铺外墙，像粘液一般流到窗户口，盯着舍甘一动不动。
袁央洛拎住傅局的衣领，失去耐心：”空间阵法失去布阵者同样也会消散，别逼我动手。“
傅局耳边仍充斥着讨人厌的鸡鸣，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一种扭曲的快乐：“想出去必须要有两个可以自由出入的人一起开启，你把我留着也凑不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呆在镜子里一辈子……呃……”
银光一闪，傅局感觉脖子处有热乎乎的东西往外冒，接着就看见袁央洛像扔垃圾一样把他丢在地上，甩掉刀刃上的血迹，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就转身面对其他乌泱泱的“傅局”了。
袁央洛没有看身后的人是否断气，浑身肌肉紧绷防备着剩下那圈不人不鬼的东西。
舍甘用余光扫了眼袁央洛的表情道：”很干脆啊，大侠。“
那语气说不上来是嘲讽还是震惊。
袁央洛没什么表情：”又想说伪善那套理论了？既然留他没用，不如干脆一点，至少在处理这些东西时不用担心他在背后搞鬼。“
”是赞赏。干脆果决的人才有资格做大侠。“舍甘走到袁央洛身后，朝着傅局的伤口踩了下去，让他最后一口气再也吐不出来：”这辈子算我倒霉，下辈子别再来恶心我了。“
在傅局断气的瞬间，一圈又一圈的”傅局“和无名女子嗷嗷大叫，如同冲锋号吹响，全部涌进药铺见东西就咬。
没人知道傅局究竟创造了多少镜中人，但袁央洛至少知道她目光所及的每一寸空间都挤满了这些怪物。
杀了一波还有下一波，没有思想，没有计划，只有破坏。源源不断，不知疲惫。
这样下去，相比他们自己，傅局的死法都算得上体面。可现在上哪找两个可以自由出入镜子的人？
他们几个勉强只有”入镜“的资格，究竟谁能”出去“呢？
舍甘当年获得了傅局给她的出入权限，可这才一个人。她上哪在这混乱的场合弄出另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等等！
”舍甘，我问你一件事，你如实回答我。“袁央洛边打边抽空把问题抛给舍甘。
”你问。“
”你能喝出镜子里茶的味道吗？“
舍甘刚躲过无名女子血红的尖爪，不解却还是老实回答了：”当年在镜子里喝过，有味道。“
袁央洛双刀像切菜瓜一样把眼前的几个”傅局“砍断后，回头朝舍甘自信一笑：”找到了，能自由出入的第二个人。“
既然镜子的出入法则限制得如此之严，那舍甘能进来就并不是因为袁央洛当时牵着她，而是因为许多年前她就有了自由出入的资格。
而他们中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尝出镜子里茶水的味道，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资格也跟着进到镜子里了。
那人便是宜城柳记药材行的少掌柜——柳扶风！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出入法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