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戛然而止。
晏许佛猛地踩下刹车,身体因惯性向前倾去。
越野车停在盘山公路的拐角,车前,一块显然是新落下的山石挡住了去路。
他皱了皱眉,西部计划志愿者的热情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浇熄了几分。
拉开车门,山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就在他查看路况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自岩壁阴影处悄然显现。
他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靠近的,只觉颈后一痛,视野便迅速模糊、黑暗。
最后落入眼中的,是一张墨色面具,以及面具后,一双冷静得近乎空洞的暗金色瞳孔。
……
意识回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以及一种奇异的、仿佛有什么活物在血液中缓缓蠕动的错觉。
晏许佛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石室,身下是铺着厚厚兽皮的石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的、混合着草药和某种不知名檀香的气息。
掩盖住一丝血性气息。
“醒了。”
一个平淡的女声响起。
他悚然转头,看到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正坐在石室一角的矮凳上,姿态疏离,观察着他,仿佛在观察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晏许佛试图起身,却感到浑身乏力,那种血管中诡异的蠕动感更清晰了。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起身,走到榻边。
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落在他颈侧的皮肤上。
晏许佛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体内已种下‘同心蛊’的雄蛊。”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雌蛊在我体内。九日之内,需阴阳调和,滋养蛊虫,否则雄蛊躁动,宿主将七窍流血而亡。”
晏许佛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你……你说什么?”
女子不再多言,开始解他衣扣。
冰凉的手指柔若无骨,但却异常坚决。
晏许佛又惊又怒,用尽力气挣扎:“滚开!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放开我!”
屈辱和恐惧像藤蔓缠绕住心脏。
女子动作顿了顿,暗金色的瞳孔透过面具看着他,依旧平静无波:“死,或者听话。”
挣扎是徒劳的。
意识再次模糊前,他感觉到冰冷的指尖划过皮肤,以及那种深入骨髓的、被强行掌控的耻辱。
情/欲完全被女子掌控,血液直冲脑门。
“啧——小男孩。”女子冷哼一声,低声浅笑。
随手擦掉手上的黏着之物,手指挑起晏许佛的下巴,墨色的瞳孔中,暗金色像是要流转起来一般。
“乖乖听话,又不是不让你舒服。”
晏许佛咬牙切齿,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女子随手找来一块兽皮堵住了嘴巴。
“乖,放轻松。”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种身体本能的浪潮中,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反应,这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混乱中,他看到她覆在他身上,面具依旧冰冷,唯有眼瞳中流转的暗金色纹路,仿佛燃烧着某种幽深的火焰。
——
再次醒来时,石室内只剩他一人。
身体的异样感仍在,但力气恢复了些许。
晏许佛撑着坐起,环顾四周。
石室没有门,只有一道厚重的毡毯垂落遮挡。
他掀开毡毯走出去,外面是一条蜿蜒的石廊,通往未知之处。
寒风从某个方向吹来,带着雪山的凛冽。
他沿着石廊前进,发现这里是一处建在雪山山体内的庞大建筑群,通道错综复杂,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他无法理解的图案。
偶尔有穿着同样洁白服侍的人沉默地走过,对他视若无睹。
没人阻拦他如何行动,也无人回应他的任何言语。
正殿内,季令仪正在梳洗自己及腰的长发。
“你就真的放心他这么到处走?”穿着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接过季令仪手中的木质水瓢,又从侍女手中接过宽大的棉布递给她擦拭头发,“不怕他跑了?”
季令仪小心翼翼地将长发盘起,露出一张圆润白嫩的小脸,看起来稚气未脱。
她站起身,眨眨眼睛对眼前一副痛心疾首的男人说:“白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山上没有我的允许,谁能随便出去呢?”
几天里,晏许佛白日里被允许在整个宫殿中不断探查。
他发现这处居所位于一座极高的雪峰之上,四周是茫茫雪原和陡峭冰壁。
他找到几处可能通往山外的洞口,但都被厚重的冰雪封死,或者有无形的力量阻隔。
他也想过逃跑,只不过每晚一到时间,自己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回石洞中。
那女子每晚都会来。
依旧戴着面具,依旧沉默寡言,只在必要的时候进行那令他倍感屈辱的滋养。
晏许佛想过反抗,试过质问,换来的只是她更直接的压制和那句冰冷的“你想死吗?”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的身体似乎逐渐习惯了她的触碰,每一次都在理智的羞耻与生理的反应中反复煎熬。
直到第八天晚上,山上似乎发生了血崩。
这天,女子来得格外晚。
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声不吭的进来就继续扒晏许佛的衣服。
和每次沉默的疯狂不同,女子草草了事。和以前不同的是,她这次穿好衣服离开,二是背对着他,闭眼假寐。
晏许佛问:“我能走吗?”
女子一动不动,半晌:“可以走。”
石洞中静悄悄,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怎的,他今日格外清醒。
许久才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种奇异的感应中醒来。
可能是体内蛊虫的吸引,两人从背对背入睡,靠到一起。
女子瘦瘦小小,手臂环抱在胸前,面上依旧带着面具。
只是不同的是,面具似乎在她的翻动中,松开了。
毡毯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她流畅的下颌线条和略显苍白的唇。
与她平日冷冽的气质形成诡异反差。
晏许佛心中一阵冲动,想要看看这个人面具下到底是何种容貌。
然而,当他伸出手,就快触碰到面具之时,女子那双眼睛猛的睁开,在昏暗中隐隐流动着暗金色的瞳孔,瞬间击碎了所有属于少女的柔和。
只剩下非人的、慈悲与冷酷交织的漠然。
晏许佛愣住了。
季令仪见自己竟滚到了晏许佛的怀里,面前的男人已经醒来,甚至还伸出手想要摘掉自己的面具。
她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裸露真容并非什么大事。
她伸出手,重新带好面具。
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章,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这个,你拿着。”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可以隐蔽雄蛊气息,护你周全。”
晏许佛抿紧唇,别过头去。
他不想接受这个绑架、强迫他的女子的任何东西。
女子也不强求,将玉章放在榻边矮几上,转身离去。
第九天,第十天……她没有再来。
一种近乎狂喜的解脱感涌上心头。
是结束了?还是她放弃了?
晏许佛不敢细想,他抓住这个机会,按照连日来勘察好的、最有可能的一条路径,一头扎进了雪山凛冽的寒风与黑暗中。
那条路比他想象的更险峻。
在几乎垂直的冰壁上攀爬时,他几次险些滑落。
就在他以为逃出魔窟,前方的雪堆突然动了。
那不是雪堆,而是一条通体墨黑、鳞片在雪光下反射出幽冷光泽的巨蟒。
它昂起头颅,猩红的信子吞吐,竖瞳锁定了晏许佛。
这么冷的地方怎么会有蛇?!
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预想中的吞噬没有到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与巨蟒之间。
是那个女子。
她只是抬了抬手,低声念了句什么,那凶悍的巨蟒便顺从地低下头,缓缓游弋到她身后,温驯得像只家宠。
晏许佛心脏狂跳,失魂落魄地等待着被捉回去的命运。
女子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暗金色的瞳孔在面具后看不清情绪。
半晌,她侧过身,让开了道路。
“走吧。”她说,“我准许你离开神山。”
晏许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迟疑地、一步一步地挪动,从她和巨蟒身边走过,生怕这是一个残忍的游戏。
直到走出很远,他回头,看到那一人一蟒仍立在雪原上,像两座沉默的墓碑。
男人越走越快,身影逐渐消失。
黑色蟒蛇吐着信子:“就这么放他走了?”
季令仪并不回答,吹了一声口哨。
一直黑色大猫从阴影中蹿出。
“咪咪,替我送送他。”
白色大猫大声哈气,表示抗议,但还是跟了上去。
夜色深浓,下山的路在黑暗中难以辨认。
就在他深一脚浅一脚,几乎迷失方向时,一只通体漆黑的、体型硕大的山猫不知从何处踱出。
它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在夜里发光的眼睛似乎带着某种灵性,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鬼使神差地,晏许佛跟了上去。
那黑猫总能找到最稳妥的路径,引领着他,直到将他安全送到他那辆孤零零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旁。
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晏许佛拉开车门,发动引擎,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他猛打方向盘,调转车身。
离开!
快点离开!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狂奔。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窗外是重复不变的、令人绝望的掉落的巨石。
“鬼打墙。”
他冷汗涔涔。
副驾驶座上,空气一阵扭曲,那个戴面具的身影再次凝聚。
她似乎叹了口气,很轻,几乎听不见。
“乖乖去你的目的地,别和任何人透露你身上的雄虫。”她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时候到了,我自会放你自由。”
说完,她再次将玉章交到晏许佛手上。
晏许佛并没有接过,愤怒和绝望冲垮了理智。
与其继续被操控,不如同归于尽
晏许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将方向盘打向悬崖方向!
引擎骤然熄火。
女子打了个响指。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晏许佛从驾驶座提起,轻飘飘地摔到后座上。
驾驶座凭空出现一个穿着同样素色民族服饰的年轻男子,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
引擎恢复正常,车辆平稳地驶上正道,将雪山的阴影甩在身后。
晏许佛瘫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内心一片冰凉。
经过一夜颠簸,天光微亮时,车辆停在了一个简陋的山村入口。
女子和那个年轻的司机无声消失。
晏许佛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踏上了他原本要前来支援的这片土地。
山村诊所的老大夫是个面容慈祥的老人,接待了他。
安顿好后,老大夫为他倒了杯热水,手指搭上他的腕脉,眉头微微蹙起。
“小伙子,你体内似乎有东西啊。”
晏许佛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却一片冰凉。
他勉强笑了笑:“是吗?难不成我还有喜脉不成?”
老大夫浑浊的眼睛不再看他,没再追问。
当晚,躺在诊所阁楼窄小的床上,晏许佛辗转难眠。
窗外山风呼啸,仿佛还带着雪山的寒意。
就在他意识朦胧之际,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床前。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她脸上那张熟悉的、毫无表情的墨色面具。
晏许佛的睡意瞬间吓飞,他猛地坐起,想呼喊楼下老大夫的名字。
“嘘——”女子竖起一根手指,声音低沉,“没用的,他听不见。”
她朝他招招手:“过来。”
晏许佛蜷缩在床角,浑身僵硬,眼中满是惊惧。
女子似乎叹了口气,放下手:“雄蛊虽已认主,但久未得雌蛊安抚,是会焦躁的。届时,七窍流血的滋味可不好受。”
见他仍是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她顿了顿,补充道:“别怕,我不会再强迫你了。那九天,只是为了让雄蛊安稳认主。”
她偏了偏头,面具下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嘲弄的意味,“况且……你的技术,实在差得可以。若非雄蛊与你格外契合,我亦不愿与一个……如此生涩之人相处多日。”
一股被羞辱的怒火猛地窜起,烧得晏许佛耳根发烫,却敢怒不敢言。
女子不再多言,将一床略显陈旧的被子扔到他脚边:“你在地上将就吧。”
“……这是我的房间。”晏许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反驳。
女子没再坚持,自行脱了外鞋,上了床的内侧。
枕头在中间隔开一道分明的界限。
两人和衣而卧,各占一侧。
寂静中,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
她又拿出了那枚玉章,递过来:“此物,你还是拿着。”
晏许佛背对着她,闭上眼,不予理会。
她沉默片刻,将玉章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不要总是抗拒,我是为了你好。”她忽然说了一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梦呓。
晏许佛没有回应。
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才缓缓睁开眼,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混乱。
而此刻,床头柜上那枚玉章,在清冷的月光下,正泛着温润而诡异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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