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附子和气汤之一

夜幕悄然降临,宁王府内被一层深邃的静谧所笼罩,唯有书房中依旧灯火通明。

朱珧端坐在书桌前,眉头紧蹙,手中紧握着一封密信,边缘因反复翻阅而略显磨损。

晋王家族的纷争如同错综复杂的丝线,紧紧缠绕着他的心绪,令他陷入无尽的烦恼之中。

蒲彦修身形挺拔地站在书房门口,目光透过门缝,落在朱珧那略显疲惫的身影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忍。这位年轻的王爷,不过弱冠,却已肩负起宁王府的重任,步履维艰。

他无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脚步轻盈地走进书房,打破了夜的寂静。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王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朱珧抬起头,目光从密信上移开,望向蒲彦修:“子俞,你有何见解?”

蒲彦修走到书桌前,目光直视着朱珧:“王爷,我料定晋王最近情绪激动,气急攻心,会有气息紊乱,乃至气陷气闭等危险,愿意前往藩王府为他诊治。”

朱珧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深知以蒲彦修的见解,这趟人人避之不及的浑水,蒲彦修本不必参与的,“子俞,你确定吗?”

蒲彦修温柔的笑了笑,却坚定的说,“王爷,蒲某虽是一介布衣,却也愿为大周的安宁贡献一份力量。”

朱珧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好,本王答应你。但你必须小心行事,你此行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宁王府,晋王府的水深不可测,如果遇到困难,大可回来从长再议,保全自身。”

蒲彦修微微一笑,“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

朝阳初升,水面波光粼粼,江花一片,晃晃悠悠的小船上,蒲彦修坐在船头,哼着小曲,摆弄着随身的针具,林信脱了鞋袜,甚是无聊的坐在蒲彦修身边,看着碧波映着红日,眉头紧锁。

“老伯!还有多久到晋地呀?”

“我们顺流走了一夜了,再走半天,黄昏前就能到,二位放心吧!”船夫在船尾喊着,伸头又看见林信在船头,嘱咐道,“小伙子,你会水吗?水流急,船不稳,当心危险啊!”

林信不答,蒲彦修只得回道,“老伯放心,他淹不死的!”

林信看了蒲彦修一眼,不知作何感想。

“看到没有,小林,”蒲彦修举起一根七八寸长的针,得意洋洋介绍道,“这是我祖传的紫柄龙纹银针,以后就归你了。”

林信看着蒲彦修,不语。

蒲彦修自顾自接着说,“看,这是专门给婴孩施用的针具,婴孩肌肤细嫩,下针须快准狠,不得一点迟疑。”

林信动了动嘴皮,想开口。

“而且小儿五脏心、肝常有余,而肺、脾、肾常不足,易虚易实,易寒易热,施针不宜久,下针不宜深,还有——”

“公子!”林信终于忍不住开口。

蒲彦修看了林信一眼,像是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又把银针一根根收起来。

“蒲彦修!”林信凑近了蒲彦修,又缓下声音,“子俞,我们真的要卷入这场宗族斗争吗?这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蒲彦修沉默良久,看向林信,“我知道你的担忧,皇家宗族之间,非是我们江湖游医所能插手的,”蒲彦修回想起一路上岸边繁华喧闹的集市,上面拥挤着男女老少,嬉笑打闹,“但如果世子真的起兵作乱,无辜百姓将深受其害。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三年了,我们离家三年了,当初父亲不放心你一人在外,让我跟着你就是怕你涉险,”林信把卷好的针包放入药箱里,拉住蒲彦修的手,看着那磨出来、薄薄一层的茧子,“子俞,我知道你放不下云松子师父的离去,但是那人下毒害云松子师父,打压李师兄,如此权势滔天,定是皇亲国戚,师父师兄,还有我父亲,大家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就是一辈子流浪在江湖,做个穷困潦倒的铃医,也是好的。”

蒲彦修低头,“林信,我知道你和林老伯都是好意,但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的死……也是因为我,我不能不管!”

蒲彦修托起那枚师父留给他的古铜色铃铛,眼神幽幽看着上面繁复的花纹,仿佛看到了师父云松慈眉善目,对着他伸出手,蒲彦修却抓到一场空,他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嗓音沙哑,“皇亲国戚,我也要他血债血偿!”

林信沉默了,只抓紧了蒲彦修的手,暗下心来,这条路无论如何凶险,他也要护他周全。

小船在水波上荡着,一路顺流而下,清风拂面。

突然,小船剧烈一晃,林信猛地抓住蒲彦修,回头一看,只见几艘快船从后面急速驶来,船上的人手持绳索,眼神凶狠,拉着绳子不断靠近他们。

林信目光下移,只见绳索的末端,赫然在船夫手中。

“俩位公子,你们也不要怪我们兄弟,收钱办事,谁让有人买你们性命呢?”船夫奸笑着,搓了搓手,“俩个旱鸭子,逃不掉了吧!哈哈哈!”

蒲彦修和林信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是冲他们来的。

陆陆续续有人上船,蒲彦修急忙甩出一包辛辣刺激的药粉,弄的前几个人睁不开眼睛。

“快,跳船!”蒲彦修大喝一声,拉着林信的手,两人一起跃入江中。

江水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让蒲彦修和林信打了个寒颤。他们在水中奋力挣扎,努力保持呼吸。

追兵的船只不抵水流,迅速在江面上划过,那几人也跳入江中,激起层层浪花,但很快失去了目标。

蒲彦修和林信在水下潜行了一段距离,憋着一口气,他们迅速向岸边游去。

江边的芦苇丛为他们提供了掩护,他们像泥鳅一样在水中穿梭,最终躲避了他们的抓捕,爬上了岸。两人瘫坐在岸边,浑身湿透,气喘吁吁。

林信看着蒲彦修,眼中满是担忧,“子俞,我们怎么办?”

蒲彦修擦了擦脸上的水,喘着气,“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林信,起来,走。”

他们沿着江边的小路疾走,身后的一大片芦苇丛还在晃动,显然就要追上了。

那帮人一出芦苇丛,便见一紫衣男子手提长剑,随意对身后的黑衣人们摆了摆手,懒散道,“杀,一个不留!”

片刻功夫,芦苇丛又回归了平静。

“薛大人,那船夫已经招了,根据他的描述,应是朱环不假。”

“朱环?王爷还真是料事如神,晋王世子向宁王府借兵,那庶子必定会提防宁王府的动向。”

薛乙一指身旁的尸体,“小丁,找个地方,埋了,还有那个船夫。”

“是,薛大人。”

·

·

走了许久,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蒲彦修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把玩着那枚古铜色铃铛,眼神深邃。

“林信,这显然不是偶然。”

蒲彦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忧虑。林信点了点头,“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我们会走水路。”

蒲彦修沉吟片刻,“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水路不能在走了。”

林信的脸色变得苍白,“那我们怎么办?”

蒲彦修抬起头,“那就徒步,我们不能放弃。这次关系到无数无辜百姓的安危。我们必须继续前行,但要更加小心。”

林信点了点头,“子俞,我跟着你,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

蒲彦修微微一笑,拍了拍林信的肩膀,信步向前走,“有你在我身边,我当然放心。”

林信不由自主也笑了起来,眼前突然浮现出林老伯严厉的面孔,他想告诉自己老爹,你看,我也可以担负起责任。

“林信!”蒲彦修在前面喊,笑着说,“你小子发什么呆,快跟上!”

“来了来了!”

林信快步上前,追上了蒲彦修,俩人的身影隐没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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