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阳从地上坐起，四周漆黑，他喊了两声宗子洋的名字，随后传来江城相低沉的声音：“别瞎喊，他八字轻，跟着有光的地方走就能找到山魈在这片山的聚集地。”

姜远阳哦了一声，环顾四周，还真找到一片微光，他朝着有光的地方前行，四周的雾从未消散，直到他走到微光前，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身后的雾早已不知所踪，只余下一片漆黑，前面是一片宽敞的草地，最前面是一片巨大的屏幕，上面竟然放着黑白电影。

底下坐满了人，有老有少，嗑瓜子、喝汽水、聊天八卦、吹牛扯皮，应有尽有。

还有人推着推车叫卖，有卖花生瓜子爆米花和泡面的，有卖泥人玩偶的，还有到处推销洗洁精和洗衣液的。

姜远阳听姜妈妈说过不少她小时候的事，其中就包括村里放电影大人小孩都端着板凳在下面聊天扯皮，和眼前的一幕非常符合。

他走到人群旁边，一直在搜寻东方琳的身影，这里光线昏暗，照明全靠四周临时连接的老式灯泡，底下只能看见乌泱泱的脑袋。

一个穿着老式中山装抽烟斗的中年人发现了他，笑着说：“小兄弟来看电影啊？抽烟不？三个大洋一盒烟丝，烟斗要五个大洋。”

姜远阳没敢回话，只摇头，伸着脖子找人。

“小兄弟不要客气，看你是新来的吧，可以打折啊。”中年人继续纠缠不休。

姜远阳没理他，继续向前走，突然被一个小孩撞上，那小孩也不道歉，还朝他吐口水，转个身又钻进人堆。

“卖——瓜子喽——！”

“豆腐脑——豆腐脑——”

“冰糖葫芦！新出炉的冰糖葫芦！”

姜远阳越听越饿，饥饿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咽咽口水，眼睛盯着那些热气腾腾的美食，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接过小贩老板递来的包子。

‘别接！去找东方琳！’宗子洋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啊？你不是八字轻吗？”姜远阳试图转头寻找他的身影。

‘八字轻才能沟通阴阳，别废话了，找到东方琳就回来。’宗子洋不客气道。

姜远阳点点头，随后意识到宗子洋看不见便回了个‘好’，他刻意忽视掉那些推销的人，绕着看电影的人们走到光线最强烈的地方，终于看见鬼气森森的东方琳。

她本来长的就高，坐着便比周围人多出一截，头发又黑又长还脸蛋苍白，恐怖气氛十足。

姜远阳不敢随便喊她名字，猫着腰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一下：“东方琳”

东方琳转头看见是他后，露齿一笑：“你也来看电影吗？”

“看什么电影！回去了！”姜远阳被她的笑容吓得浑身一哆嗦，为什么东方琳连笑容都那么诡异？

“电影还没看完，你也一起看啊。”

“回寝室看行不行？”姜远阳本打算强行把人带走，比对一下身高差距后又放弃，“回去之后你想看什么看什么。”

东方琳不肯和他走，硬是要留在这里，二人开始拉扯起来，引得四周人不悦。

“两口子吵架回去吵行不行！”

东方琳恼了：“你放开我！”

姜远阳怒了，直接扛起她，结果没能扛起还被东方琳公主抱出人群，她直接把他扔在地上，尖声道：“姜远阳！你是不是有病！”

姜远阳疼的龇牙咧嘴，身后传来声音：“小伙子就要走了啊。”

是最开始卖烟的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砸吧着烟嘴，白净的手指渐渐长出黄色的毛。

姜远阳一个鲤鱼打挺，把东方琳挡在身后，勉强笑道：“太晚了，我们该回家了。”

“抽根烟再走嘛。”他递出两根烟管，“我看那小姑娘很想留下来啊。”

“她脑子不好使。”姜远阳委婉拒绝递过来的烟。

“我要继续看电影！”东方琳非常执拗，硬是要往人群里走。

姜远阳拉不住，便打算像她那样直接公主抱，结果还没抱上就两人一起摔在地上，摔得很疼，好脾气如他也忍不住骂骂咧咧。

东方琳的脑袋更是直接撞在石头上，没撞傻，反而让她清醒不少。

“别走啊。”卖豆腐脑的大姐也出现了，端出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白色豆腐脑，“吃点豆腐脑吧，大姐请你。”

“糖葫芦免费！糖葫芦免费！”

姜远阳拉着东方琳后退，原本不大不小的场地突然变得没有尽头。

那些热情好客的商贩也渐渐露出原貌，四肢布满毛发，躯干和脑门却滑的反光，绿幽幽的眼睛总能让人想起某种野兽。

终于有人忍耐不住猛地扑了上来，东方琳提着姜远阳滚到一边，左脚被卖豆腐脑的大姐抓住。

大姐的力道非常大，他一只手抓住东方琳的脚踝，另一只手在地上徒劳的留下五条长长地印记。

“小兄弟，喝下这碗豆腐脑就行了。”大姐的笑声异常尖锐，五官皱在一起，尖嘴猴腮的模样非常悚人。

姜远阳挣扎间手中突然出现一把西瓜刀，并未多想直接转身砍了一刀。

脑海中出现宗子洋的声音：“跟着脚印走！”

顾不得身后铺天盖地的嚎叫，姜远阳带着东方琳向前跑，很快找到来时的路，漆黑的地上出现几个闪着金光的脚印。

“那里！”姜远阳像是看见了希望，连忙向前奔去。

东方琳只传来一声非常短促的尖叫，等他转头查看时她已经被山魈们包围着带走了。

“他是我们的！”空气中不知道传来谁的声音。

姜远阳骂了声娘，握紧手中的西瓜刀，转身也不看清是谁先捅一刀再说，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

人群之中传来惊呼，更多的山魈围过来，大姐捏住他的嘴试图往里灌东西。

姜远阳砍掉大姐的手，随后西瓜刀被人抢走，正当他心都凉了时，身后传来慌乱的尖叫，原来抢走他刀的人是东方琳。

东方琳不是他这种普通小孩，她自小和师傅学赶尸，与无数邪祟打过交道，西瓜刀在她手里比机关枪还好使，刀花耍的虎虎生风，没多久就砍出一条路。

她抓住姜远阳的手腕，面色平静道：“带路。”

姜远阳顿时觉得安全感十足，拉着她脚印的方向狂奔。

山魈们在后面尖叫着穷追不舍，被勾了魂的看客们还自顾自的嗑瓜子，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左边是生与死的厮杀场，右边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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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魈·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