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小蓝发过来那个视频，众人越发觉得罗南华现在凶多吉少。

翟知臣看方宇泽离得远，在叶锦柏身边压低声音问，要不要回警局去找杨忱豪问问。

他知道的肯定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只是不肯开口，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突破口。

叶锦柏想了想，反正现在陈思对象信息还没有查出来，回去找他聊聊也无妨。

而且，小蓝刚给他们信息说她查到陈泺几个人一起去过好几家赛车俱乐部，完全就是拿赛车当团建，作为亲历者，杨忱豪肯定对这些更熟悉，问他是最直接的办法。

杨忱豪最近在法医室逗留的时间有些多，只有偶尔去看一眼被关押的赵明政，顺便替赵明廉愤愤不平时会离开片刻。

看到两位组长都回来了，小蓝探头往他们身后看，并没有看到被他们召唤走的方医生。

叶锦柏解释：“方医生说想再跟佟岩聊聊，看能不能再问出些什么来。”

就目前情况来看，佟岩肯定知道不少内情，在尽量不刺激到对方的情况下去问询，这需要很用心且小心，方医生表示只能尽力一试。

“这样啊!”蓝熙盈一个头点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家组长被包扎着的胳膊，猛地站起来，询问他的手是怎么回事。

翟知臣耸耸肩：“被病人划伤，问题不大。”

“好端端怎么会被病人划伤？”蓝熙盈忍不住嘟囔。

翟知臣不欲多加解释，只让她继续忙自己的，他们还有事要处理。

小蓝点点头，继续埋头在自己工位上工作。

叶锦柏和翟知臣在赵明政的审讯室外找到了看戏看得正欢的杨忱豪。

看见他们过来了，杨忱豪还有心情跟他们闲聊：“要是老赵看到他弟现在这个鸟样，一定会觉得很畅快。”

“我们有话想要问你。”叶锦柏无视了他的话，直入正题。

他们找了个安静且没有监控的角落，叶锦柏将小蓝发给他们的那段视频拿出来，放在杨忱豪眼前。

杨忱豪的脸色瞬间面如死灰。

他早该想到的，警察已经拿到U盘，那些东西藏不了多久，迟早有一天会被警察翻出来。

翟知臣道：“我很好奇，你这U盘里面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先是威胁陈泺用的视频，再有罗南华被害，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呢？

“你果然是个坏人。”小乖吐槽。

杨忱豪：“……”

叶锦柏：“不解释一下吗？”

“我还能解释什么？”杨忱豪看着那段视频，心里有些无奈，到底还是没能藏住，他以为永远都不会被发现，谁知道这一场大火竟然……

这就不得不怀疑这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了!

杨忱豪抬起头：“所以我家的大火是人为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还差点烧死我爸妈？”

“火灾那边的情况火调处在调查，有信息会立刻通知我们。”叶锦柏顿了顿“还是先说说这U盘里的内容吧，是不是我们恢复一点你才愿意吐一点出来？”

杨忱豪不肯搭话。

他当然不想说，这U盘里的内容每一件都好像在往他身上打上污点的标签，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变成那样。

即便已经死了，他也还是希望自己的形象能够光辉干净一些。

显然现在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面对两位组长灼热的目光，杨忱豪硬着头皮死撑：“过去太久，我也有点不太记得……”

“你看我们信吗？”翟知臣冷笑了一声，一句话整得杨忱豪无比尴尬。

叶锦柏：“你越是隐瞒，我们查清楚真相的时间也就越慢，你是想一直被困在这里呢？还是说想带着遗憾下地狱？”

杨忱豪听得心里直发毛。

翟知臣看了他几眼，突然将手机的声音拉大“救救我……”

杨忱豪被吓一跳，脸色直发白。

“听着他求救的声音，你怎么想的？”翟知臣问。

杨忱豪更是面如菜色，嘴唇微微颤抖：“我……”

叶锦柏：“他是不是被你杀了？”

“我没有。”杨忱豪立刻反驳“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锦柏将自己的手机怼到他眼前“事到如今，你还不忏悔吗？”

杨忱豪几次想张嘴都没有成功，承认自己的不光彩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做不到，也不想说……

“好没用啊你。”小乖都看不下去，抱着胳膊开始吐槽他“你是不是就喜欢欺负比你弱小的人啊？那个大哥哥好可怜，如果视频里面被欺负的人是你，你会怎么样？”

杨忱豪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如果，这会儿思绪被小乖带跑，把自己代入进去，瞬间浑身激灵。

小乖继续输出：“人死都死了，还不肯做出点改变，小心以后投胎变成随时被人拍死的虫子，你以为自己每一辈子都能转世成人吗？”

叶锦柏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随后想起来了些什么，开口问：“这些话是何清告诉你的？”

小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叶锦柏：“……”

见面时间不长，聊天内容倒是挺多。

杨忱豪被堵得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不能多想多感伤，叶锦柏再一次问：“罗南华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杨忱豪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是陈泺逼我的，老赵和老陈他们才是帮凶，我只是……”

罗南华和佟岩是同期进入公司的实习生，但罗南华比较特别，他长得比佟岩赏心悦目得多，身材也好，某种程度上来说更讨人喜欢。

陈泺本来就是靠不择手段上位的人，他自然不介意将罗南华也拿来给他铺路，甚至没考虑过对方愿不愿意。

对陈泺来说，这种事情没有愿不愿意，只有钱多钱少的问题，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罗南华有一个弟弟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住院，他们家又是普通家庭，大概家里挺缺钱。

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罗南华绝对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想过要跟对方商量，直接做了决定。

当然了，即便是商量后罗南华不同意，他也会找办法让对方“同意”。

当天，他们假借应酬的名义把罗南华给约出来，一块跟吴总吃饭。

吴总对罗南华各方面都很满意，并表示他很愿意跟他们公司合作，但是嘛!还缺一点点意思……

临了罗南华察觉到不对，那些人看他的眼神犹如看着砧板上待宰的肉，二话不转身就要走。

陈泺当然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他还以为是罗南华嫌到手的钱不够多，打算给他让点利，结果罗南华丝毫不领情，还说什么要告他们。

陈泺快被气死了。

于是，当天他们把罗南华关进杂物间里，想逼迫他屈服，谁知道罗南华竟然那么执拗，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不听话。

说到这儿，杨忱豪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

翟知臣开口道：“你们嘴里的劝说不仅仅是把人关在杂物间里吧。”

就算只是从杂物间上看，罗南华绝对经历了许多无法想象的事情。

杨忱豪沉默。

没有人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的劣性，他当然也不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烂人。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叶锦柏问。

杨忱豪低头，不肯回答。

翟知臣：“他还活着吗？”

依旧还是沉默。

“给个回答那么难吗？”翟知臣双眉拧起“罗南华现在到底在哪？他还活着吗？”

被逼得紧了，杨忱豪捂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很是崩溃的模样：“别问我，求求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是警察吗？自己去查啊!”

翟知臣&叶锦柏：“……”

“你是个坏人。”小乖断言“坏种。”

杨忱豪好似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步步后退，身体撞到墙上，顺着墙壁滑落跪坐在地上，不断重复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句话。

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不知道，逃避问题却绝对是真的。

叶锦柏站起身，捏捏自己的眉心：“你们以前是不是经常去赛车场团建？”

罗南华的事情问不出来，只能试着从佟岩的方向入手。

见他们没再追问罗南华的事情，杨忱豪稍稍安心，把手放下来，微微点头。

叶锦柏：“为什么后来不去了？”

小蓝查到的信息里，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混迹于各个赛车俱乐部，但是后来很突然就没有再去过，那个时间节点也很特别，同样是在两年前。

杨忱豪慢慢冷静下来，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就是年纪大了，玩不动了。”

这完全就是糊弄人的话，两位组长当然不信，像陈泺杨忱豪这样的人，他们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会有玩不动的时候，说他们其实是怕了倒更可信一些。

“佟岩还记得吗？”叶锦柏问。

杨忱豪微微点头：“他怎么了？”

翟知臣：“你知不知道他住院的事情？”

杨忱豪还是点头，他说：“一年多前佟岩出了场严重的车祸导致截肢，估计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看来他并不知道佟岩进了精神病院的事情，也是!毕竟只是同事，有些事情不了解也正常。

这么大的事，叶锦柏当然要告诉他一声。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小乖反问“你都不知道他在精神病院里有多可怜，哪也去不了，吃不饱睡不好……”

她最近可能又看了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现学现卖把电视剧里的台词搬出来，再加上自己的肢体动作，描述得绘声绘色，说得跟真的一样。

杨忱豪听得也是一愣一愣。

这一回，叶老师真的要给她点个赞，没想到这小鬼也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杨忱豪愣了许久才开口：“他家人呢？”

“就是他家人把他送进去的。”翟知臣顿了顿“他的亲人全都已经离开圣都，只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杨忱豪：“……”

他无法想象佟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处境!当然了，杨忱豪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更让人觉得可悲的是，他已经死了，亲眼看着自己尸体被解剖的那种。

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杨忱豪陷入悲伤之中，久久无法回神，叶锦柏就是这个时候开了口：“罗南华跟你们一块去的那个赛车俱乐部叫什么名字？”

杨忱豪下意识回答了一个名字，答完才意识到自己多嘴，猛地抬眼，看见叶锦柏正抱着胳膊冷眼瞧着他。

“你在诈我？”

叶锦柏；“罗南华是不是死在那个俱乐部里？”

佟岩对赛车印象那么深刻，这里面必然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杨忱豪不肯开口。

“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也能够查出来，只不过是要多花一些时间而已。”翟知臣道“可你真的要这样浪费时间？”

杨忱豪：“……”

“死鸭子嘴硬。”小乖吐槽。

杨忱豪：“…………”他已经落魄到要被小孩子欺负的地步了吗？

“事到如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叶锦柏问。

他这样的问题当然得不到答案，杨忱豪永远都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自己的卑劣。

没办法，两位组长只能暂时放弃跟他纠缠，杨忱豪跟以往那些嫌疑人不一样，他已经死了，心态跟那些被关小黑屋的嫌疑人大不相同，若是他不愿意开口，他们很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叶锦柏拉了翟知臣一把，放弃这边只会闭嘴箴言的杨忱豪，回办公室那边去。

小乖赶紧站起来想要跟上，没走几步就看见杨忱豪抬起头，悄悄观察那两个组长走远的方向。

小乖猛地回头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把他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哈……”吓唬完人之后小乖大笑起来，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跑了。

“老大，叶老师。”小蓝冲两位组长招手“查到点东西。”

他把圣都市内陈泺他们去过的赛车俱乐部都整理了出来，通过筛选最后锁定了五家。

小蓝将那几家俱乐部的名字都说出来，两位组长精准在里面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是杨忱豪刚才跟他们说的那个。

叶锦柏指了指那家俱乐部，让小蓝将更详细的资料调出来。

这家俱乐部的老板是一个富二代，日常生活就是吃喝玩乐，俱乐部开了有差不多五年，好像还有个莫名其妙的规矩，只接待老板看得入眼的客人。

也不知道陈泺他们是哪一天哪一点合了那位富二代的眼。

蓝熙盈道：“这家俱乐部是二十四小时制的，不过老板一般在傍晚到凌晨在，其余时间找不到人。”

蓝熙盈试着去联系老板，却总也联系不上，打电话不接，也没查到俱乐部其他负责人的电话。

“那我们去走一趟。”叶锦柏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应该时间刚好，小蓝你早些回去休息，这些天熬太久了你。”

这姑娘已经熬了几个通宵，真担心她这样熬下去会出事。

“没事，我可以。”

“听你叶老师的。”翟知臣也开口帮忙劝说“早些回去休息，有事自然会找你。”

“好吧。”

小乖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蓝熙盈身后去，本来想吓唬吓唬她，但一抬眼就瞧见了她的屏幕，猛地愣住。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

叶锦柏留意到她的异样，抬脚走过来，跟小乖站在同一个位置。

小蓝电脑里播放的是几个赛车画面，画面里互相比拼的几辆车正你追我赶，轮胎在地面擦出火花，急转的同时差点要把自己给甩出去……

是被吓到了？

叶锦柏有些疑惑，伸手点了点小乖的额头，想问问她怎么了。

小蓝也是这个时候回头，突然看到叶锦柏这个动作，突然一激灵：“……叶老师？你在做什么？”

他刚才是在跟空气对视吗？

怎么有点瘆人？

“没事。”

叶锦柏冲她露出一个浅笑，让她继续工作，不用在意自己。

小蓝：“……”可是她没办法不在意啊!总感觉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