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仟虹.3

怜买了个冰淇淋,说是给我买的,很贵,所以,分量也很多。

我在日料店点了份章鱼丸子,还有,乌冬面。

但我还是一个人吃完了冰淇淋,实际上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在吃,不知不觉间就吃完了。

“你少吃冰的。”我随口丢了一句,指着翘着的章鱼丝,“章鱼丸子,你趁热吃。”

“……”怜的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事,你吃着开心就好。”

但并不开心,因为吃完一段时间后我就开始肚子疼了。

好像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事情就发生在我身上。

怜看出我难受:“你吃太多了吧,喝点热水?”

于是我接过怜的水杯,快速拧开杯盖,热气铺面而来,我有些尴尬,只能吹气。

“呃……烫吗?”

“这不烫吗?”

“这很烫吗?”

“这保温杯当然烫了。”

她把水杯夺回来,凑近水杯,面不改色喝了一大口。

这又是什么迷惑行为。

“……”

“……?”

还好自己带水杯了。只不过是温水,我将怜的水杯拿过来,两个杯子来回倒水。

她应该记得小时候将水在不同杯子来回倒可以调整温度。

“……你动作很稳。”

肚子疼也不至于疼得失去行动能力,我专心倒水。

“哦对,你做过实验吗?”

“嗯,在考场上拿仪器紧张也难免吧,比不上你的实验就是了。”

“大同小异。我只是想起自己前两天做实验把盖玻片干碎了。”

“然后呢?”我喝了一大口热水。

“再拿一片呗,假装无事发生,虽然最后看暗斑还是看了个寂寞。”

“……暗斑?”我忍着肚子疼,喝完水后并没有怎么缓解。

“咳没事,你好些了吗?”

我没理睬怜,自己赶忙溜进卫生间。然后……对着水池把冰淇淋都吐出来了。

真是要命了,我擦了擦嘴角。

冰淇淋还是冰的,完全就没有消化……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症候吗?不过,肚子疼倒是好一些了。

长舒一口气,洗干净后再回到座位。

怜没有跟来,她正在座位上用茶水洗碟子。她抬头撇了我一眼。

“你吐了?”

“……你怎么知道?”

“你眼睛红了,我记得你吐的时候会流眼泪。”

这样吗?

等乌冬面端上来后,我将面条推给怜:“你趁热吃。”

怜耸了耸肩:“我觉得,有些话,你可以不说。”

她是觉得我很啰嗦?

“因为我知道你要说啥。”

是吗?那就随她猜测去吧。

于是我仰头打量店面装饰,灯光过于暖和,室内过于明亮,洋溢在一片欢声笑语的氛围中,于此同时,另一边的银幕上还放着动漫。

我平时不看动漫,但怜看得倒挺投入。我问:“这是什么动漫?”

“一个热血战斗恋爱番。”

我只看到了光怪陆离的线条。

“呃……这……很好看吗?”

“挺火的。”

“为什么火?”

“看得爽就火呗。”

我的想法是,剧本来说,拳头和枕头的加和就等于流量吧,毕竟我不是艺术鉴赏家,除了剧本,其他的也看不出来。如画面啊音乐啊什么的……但那些工作人员毕竟也花了很大功夫。

我在犹豫要不要和怜讨论这些事。

店里挂着一排排五彩斑斓的华灯,于是,怜的面容、店里的情况,被映照得十分清晰。

“你不喜欢吗?都皱眉了。”怜点开手机,似乎在加菜。

“……”

“我……更关注故事吧。”

“故事吗?也是,现在电影讲的故事也很无聊。不过,没有具体一点的吗?”

……我能说从来就没有我喜欢的吗……

怜瞟了我一眼:“不会又是都可以、都很喜欢这样的话吧?”

都喜欢和都不喜欢也没啥区别吧,所以我点点头。

“那好啊,”怜拌了拌面,“那也就是说,你会自己创作吧?”

什么意思?

我还没说话,她抢着说:“没有自己喜欢的,只能自己创作满足自己,是这样吧?”

什么?目光聚焦,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并不创作,为什么她会这样说?彰显自己很了解我?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吧?面对这样傲慢的误解,我有点生气,但是表现出愤怒的话,她一定会当做是我对自己的掩饰,难道我不了解她吗?

“……你遇见过这样的人?”

“嗯,还不少。”

“所以你就能用一种普遍的世俗的论点来对映我的行为?”我放下筷子,加快语速。

可能是察觉到我细微的情绪变化,她愣住,忙改口道:“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聊天、聊天而已。”

我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是没见过喜欢的作品,但是,我只是个渺小的人,深知自己没能力创作出来,所以,我不会浪费时间在我做不到的事情上。”

怜好像点了瓶饮料,她慢慢喝了口。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能力?”她说,“我可不记得你是这样,妄自菲薄的人。”

改口了?这是执意要和我吵架了?

“是吗?我只是对自己认知清晰罢了。”

“嗯,认知清晰,是很好的,我们都应该这样。”

她又在喝饮料...饮料?

我才注意到她在喝清酒。

当然,人毕竟只能局限在身体机能之中,这也是基本论点之一。包括灯光、香气、声音...也在影响着我,但“我”只能旁观我自己的话语。

“但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怜晃动清酒壶,“长挺好看的,像...好看的烧瓶。”

.....我只能保持微笑。实话实说,清酒壶确实很好看。

“怜怜你在喝酒。”我善意地提醒。

“喝酒怎么啦?我在外面...什么没喝过?”她又倒了一小杯推给我。

“认知清晰,对,对,所以,要对自己现有的东西认知清晰。”怜面色泛红,但还是自顾自地说,“比如,我拥有你,我当然不希望,你不是你。”

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在讲胡话。

“但是,也要有信仰,敢于冒险,游走在生死边缘,体验...命悬一线,迸发的的刺激。”她端起酒杯,欣赏酒杯上的花纹,“深渊上的舞蹈,在彼岸射出遥情的羽箭...就算认知不清晰也无妨啊。怎么,反正一辈子也就这么长,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

她突然低下了头:“我知道!这只是幼稚的想法。”

低头了一会儿后:“或者,孤独地一意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雪原上行走,最后死在白茫茫的大地上,讣告由灵魂作出,流传为史诗和佳话。”

最后,她抬起头看我:“你选哪个?”

说的话已经和自己的行为完全背道相驰了,虽然我并不知道陪着她说胡话有什么用,我一直在想如何把她拖回去。

暂时先陪她疯一会儿吧。

“我都不会选。”我直答,“这都与我无关,我说过,我不觉得任何普遍性的东西能来对映我。”

“是的,因为,还有第三种。”

她在笑。

“那就是不知道。”她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怜干脆地放下酒杯,靠在椅背上,向我作出手势,示意我发言。

其实这也是“可以”进行对映的。

外面已经全黑了,我可以在玻璃上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貌。

“之前,”我盯着自己,“在之前的学校,一次元旦表演上,我参加了一场话剧,负责扮演一个空想家。”

怜坐起来,似乎对我的话很感兴趣。

“直到现在,我依然清晰地记得一些台词。”

“心灵鸡汤,好啊,你熬的汤,我愿意喝。”

“其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片段,那个空想家参加了一场宣讲比赛。”我说,“‘首先,我们的生活,实际它是一种经验积累,目的是准确与有效的掌握,掌握什么?我认为,只要概念的外延与内涵被语词界定,它必然可以用二分来看待,二分,让我们建立一个数轴,添加需要的分度值,那我们需要多精确?如何精确?这就是人生在世,经验积累所作用的地方’。”

“这条轴、这些数字,它们存在,也许在无意识中,你能看见它,你会对这些深深着迷。但你不能以意识为导向来控制它们,只能像看星星那样,远远地望着,不同选择下的自己。”

“这些是她对评委说的?”怜问。

“嗯。”

“最后呢?她的最终结局是什么?”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死在雪地里。”

怜没有说话,只是轻笑,只是嗤之以鼻。虽然,我以为她会哈哈大笑。

“活该。”

“为什么呢?”

“有这论证功夫,不如请评委喝两杯。”

“看来你已经找到刚刚问题的答案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虽然那些酒肉粒子是不可能被拍掉的:“该走了,哦对,你还能走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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