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天板仿佛天穹，高得离谱，沿路而来的墙壁从两侧绕扩成了半圆的形状封在尽头，底下的水道在这里连通成为了一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蘑菇的根茎走到了“脑袋”？

四周墙壁上的灯龛远比甬道内多得多，在白景梦一行人到达的那一刻，所有的蓝绿色光焰都亮了起来，简直像要把整座隐灵塔内的光都集中在此处，将所有人正对着这面封头墙照得通亮。

一张巨大的人脸浮凸在这面封头墙上，所有人都不得不抬起头来仰视他，仿佛朝圣的人。

“我们......是要在这张人脸上放血吗？”颜蕴皱着眉头说，他想到了臣茗方才提过的内容，环顾了一圈才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地方四面徒壁，除了面前这张人脸什么都没有，很难让人不猜测这就是臣茗口中的那个“祭坛”。颜蕴之所以说得这么不肯定，是因为这个祭坛的长相和他认知中都不一样，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贴在墙面的祭坛，也是头一次看见人脸模样的祭坛。

“不一定。”臣茗说，“那些都是其他古卷上的记载，不一定满足这座隐灵塔的规矩。”

他说着，径直走到了人脸下方，拿出佩剑在掌心划开一条口子，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他把手掌上的液体用力覆抹在墙上。他顿了顿，回首犹豫了片刻，对兰凌道，“可以用你的血液来试试吗？你是半妖，有妖族的血脉，血液与我们常人不同，开启这扇门的关键可能在你身上。”

兰凌点点头，走近墙壁，学着臣茗刚才的动作把血液覆抹在墙壁上，有字符微微浮凸了出来，墙壁上整块染红的地方全是一模一样的字符。可惜白景梦、颜蕴、兰凌并看不懂这种古文字。

“这......讲的什么？”白景梦问。

“东井。”臣茗解释说，“二十八宿中的井宿八星形如水井，意为‘水源’......这面墙应该就是祭坛了，万物之起的地方，是‘朝圣路’的终点。”

说着，臣茗纵身起跃，斜驰上墙面，他疾跑到人面下巴的位置，奋力一跳，把手上的红色液体竭力覆抹在了人面的嘴唇上。立马有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只有兰凌听见了，他的两只猫耳朵倏然直立，神色变得凝重。

“无事。”臣茗淡淡地说，他回到地面，拍了拍手，莫无表情地把血液甩落，“是水路开启的声音。既然血液属于水流的一种，那人面机关接触了血液自然会启动隐灵塔中的水路，水路开启整座隐灵塔的法阵，里室的门，也就是面前这堵墙，它应该会被打开。”

兰凌愣了愣，看着臣茗，猫耳朵轻轻颤了两下，又蔫倒下去，他没说话。臣茗不经意触及了对方的眼神，有什么东西在心脏的位置微微扯动，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白景梦背上的翎，那只挂在右耳上的银链折出了蓝绿色焰火的光。

“井宿位于北河星与参宿星之间，二者齐居。”臣茗忽然又说，“砌筑墙壁的砖石和整个隐灵塔是一体的，根据石墙上的文字而言，这人面机关的开启必须得用两个人的血液。”

“可我没有摸到那个人面的嘴巴啊。”兰凌眨了眨眼睛说。

“我跳上去的之前顺便也抹了一把你覆在墙上的血液。”臣茗说。

颜蕴站在白景梦右手边，并未理解发生了什么，白景梦也同样如此，他俩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兰凌，又看了看臣茗，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回了面前这堵石墙，都想着里室的门能快一点打开。

顺带白景梦还掂了掂背上的翎，他觉得这个人几乎快从他的后背滑下去了。

兰凌的眼睛莫名变得明亮，他看着臣茗，猫耳朵跟着竖立，原来，自己还是有用的。

再过了小小片刻，有哗哗的流水响起，四人面前的墙壁慢慢从人面的中心处竖向对半断开，向内开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呈现在了眼前，是比所在之处更为明亮更为宽阔的房间，整个房间内布满了蓝绿色的光，从天板到侧墙到地板，无一不......是，是一个水池？

里室的房间内出现了一个水池，波光粼粼，蓝绿色的焰光被池水折得满壁闪烁，房间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无一不映着明亮闪烁的光斑，就好像是有人把夜空中的万千星辰全部搬到了这个房间里。

臣茗愣住了，嘴唇翕动，却没吐出一个字，显然他也没想到主室的里面会有一个水池，这是他从来没遇见过的情况，他在书本里也没看到过。

“终于到地方了？快进去找找去上边的路吧！”

白景梦立马迫不及待，啥也没多想，听臣茗说了这么多水不水的，他早就认为这个隐灵塔里除了水还是水，所以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直接一个前脚就走进了房间，他可是要赶着上去寻找仙法典籍的！除了救翎的方法，还有关于“魔障”的书册！

白景梦双腿没在水里......个屁？！

他站在水面回头......准确来讲，他是站在地面回头，因为白景梦根本就没有感受到水的存在，没有冰凉感，也没有皮肤接触到池水晃动的感受，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脚踩进水池？！

白景梦惊异，嘴巴都张大了，他觉得自个儿就是站在普普通通的石地板上，跳两下还能蹉得后脚跟干疼。当然，他可没敢真跳，第一是翎在身上，重的慌，第二是要自个儿连翎带人地掉下去了那可真就得就踩水前行了。

所以白景梦只是在原地跺了两个步子，然后转悠了又转悠，最后放开脚迈了几个步子。

“这......是透明的？”白景梦说，随后又更加肯定地道，“这房间的整个地面都是透明的！”他跳了起来，跺脚踩了许多下，回头对着剩下三人肯定地点了点脑袋。

“好，好像确实是这样？”颜蕴也迈了进来，兰凌原本想先他一步进入里室，但被他一把拉回。

颜蕴在地面踏了又踏，确定了确实如白景梦所言房间的地面是透明的，不存在水池，他放心回头，冲兰凌点了点脑袋表示肯定。

兰凌也点点脑袋，跟了进来，臣茗迟迟没有动，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恐怖。

几个人好奇心大发地在房间里踱来走去，臣茗依旧站在门外，不过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颜蕴被这透明的地面给震惊了，蹲身下去，一个劲儿地抚摸，甚至都要把脸贴上地面，一心寻思着自己能不能探出个什么究竟。他在想这是幻术还是什么上古法术；兰凌听着白景梦的号令，陪同白景梦的在房间的墙壁上来回摸索；白景梦压根儿没回过头，只顾着自个儿心里的着急，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臣茗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臣茗并没有进入里室。

突然颜蕴的神色变了，整张脸煞白。他在房间的正中心，正在仔细观察着这透明地面——他忽然看见了水底森然的白骨！

整个水池的中央全是森然的白骨，密集得根本看不见缝隙，特征明显的头骨说明了这些尸体都是人的。至少有上百人死在了这里，这些堆叠的尸骨在隐灵塔的底部沉淀了上千年，他们的灵魂全部束缚在隐灵塔内，不曾消散。

“人......死人......”颜蕴嗫嚅嘴唇，脑子空白了一刹，他跳起来，想要原地大叫。

“嘎吱——”的响亮开门声制止了颜蕴的行为，白景梦停在一扇石门前......傻眼了。

他找到了通往隐灵塔高处的楼梯。

白景梦本以为自己应该像臣茗那样摸索个什么咒言出来，在光斑闪闪的墙壁上发现什么凹凹凸凸的花纹，或者东踹西踹的时候听见墙壁后面有什么清脆的声响，当然如果房间内再有什么吸血的机关，蓝金色的法阵，突如其来的烈风，就更符合这座隐灵塔气质了。

但现在他背驮着翎，双手不得空，然后一脚......把墙壁？把石门？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