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林婆子瞧着便不是好招惹的人,她即有意想要白吃白喝,若是拂了她的意,让她在外头嚼舌根,四娘以后想要做生意就难了些。”李婉替她解释着。
季知节将碗放在桌上,点头道:“也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惠娘。”
等早饭吃完,季知节拦住想要回去补觉的季晖:“今日一个都别想跑。”
洗螺可是样大工程。
在石头下生长的田螺,最不缺的便是泥沙,要一个一个清洗干净,吃进嘴的东西容不得马虎。
边清洗着边等着它吐沙。
贺氏与郑氏去河边洗衣服,其他人则留在家里洗螺,她们两个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利索。
家里有两把毛刷,季知节早上去牛大爷家里借了几把回来,只是牛大爷进了城,家里只有他的女儿牛妮在,等她说明来意,二话不说的便将刷子拿了给她。
姑娘家模样长的标致,要不是有侄子照顾,说不定上门说亲的人不少。
牛大爷家里养了几十只鸡,她去的时候正见牛妮捡着鸡蛋。
季知节想问问她鸡蛋卖不卖,但见她忙着又不好打扰。
想着等来还刷子的时候再来问问,要是鸡蛋卖,还能给孩子们买点儿补补。
这螺一洗就是一天,一遍洗不干净又用清水洗第二遍。
期间季晖坐不住,撒丫子就跑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头又多了小半桶螺,气的季知节差点要骂人,这小子一天天的净不干好事,螺是洗不完了是吧。
看着季知节郁闷的脸色,季晖难得乖巧地坐在她的身边,委屈巴巴地说着:“这螺我也想吃嘛。”
季知节拿他没有办法:“还能少的了你的。”
季晖这才又重新喜上眉梢。
午饭也没空做,只做了些简便的粥,大人和孩子都能喝,再蒸了鸡蛋羹洒上酱油,还挺香的。
连江晗就着米粥也喝了一大碗。
李婉心里头是高兴,终于是能吃点东西了,下午贺氏带着两个孩子午睡,她洗螺都觉得有劲了。
直到临近落日,才将这螺彻底洗净。
做饭其他人是帮不上什么,也只有江有清能帮着生火。
今日螺多些,季知节怕腥味重,切了点姜片先焯一遍水,看着白沫浮上来,又过了一遍清水,洗螺费了不少水,看着快要见底的缸,季知节正要去叫季晖打水,没有想到又见着江无漾打着水回来。
他从夜里开始忙着造鸡笼,早上抓螺,白日洗螺,傍晚还要挑水,倒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只是这眼底的青色愈加见浓。
“你六哥夜里睡觉吗?”季知节问着江有清。
江有清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睡吧,应该睡的不太安稳。”
何止是六哥,嫂嫂和母亲时常夜里也会惊醒,有时她夜里醒来,甚至能听见嫂嫂啜泣的声音。
她能听见,那六哥也能听见,六哥从小耳朵灵敏,听见嫂嫂哭,心里比她更加难受,好几次她打开门想看看六哥,但是没有见到他的人。
季知节摇头:“他那副样子,只怕是熬不久。”
是人就要休息,不休息就会生病,只是江无漾的是心病,寻常的药医治不好。
江有清托着脸颊陷入了沉思:“有没有什么吃了就能让人睡着的东西?”
季知节笑道:“还能有什么,一醉解千愁呗。”说完,愣住了,咦,这主意倒是不错。
二人聊着时间过的也挺快,等妇人上门的时候螺刚好出锅,不知道人吃辣不吃,季知节辣味做的少,不辣的多。
闻着满院的香味,听着有人道:“闻着这香味就知道好吃。”
惹得其他人听见纷纷笑起来。
除了早上来预定的人以外,还有一些没见过的面孔,跟着来凑个热闹,没有想到会这么香,当即也决定买点回去尝尝。
家里头做饭总是那几样,早就吃腻了,何况他们可还没吃过这样的田螺呢。
季知节特意先留了三份出来,一份自家里吃,一份给林婆子,还有一份等会送给牛大爷。
先给预定了人打了几份,有几个妇人立即尝了几个,直夸着好吃,还说要再来买一份,让季知节给她们留出来,她们回去拿碗过来装。
其他人看的热闹,心里头也痒痒,也忙回去拿碗,瞧着锅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少,都让季知节留点儿。
“让让,让让。”
人群里出现一道洪亮的声音,季知节朝着李婉打了个眼色,李婉明了的进了厨房,将林婆子那份给拿了出来。
今日人多,怕她忙不过来,李婉便在旁边帮着收钱。
季知节看着林婆子笑的客气:“婆婆来了呀。”
“我来取下午定的那份吃食。”
李婉从厨房拿出预留好的,林婆子拿碗装了就要走,人群里不知哪个人出声说了一句:“林婆子,你还没给钱呐。”
林婆子趾高气昂道:“季娘子可不收我钱,要你多管闲事。”说着,便大步离开了。
等林婆子走远了,方才那名出声的妇人才对着季知节道:“季娘子怎的不收那婆子的钱?”
季知节也不避讳直接道:“我也是感激她家儿媳妇替我宣传吃食,还请各位姐姐们莫要介意。”
那妇人听罢直接摇头道:“倒不是介意这三文钱,而是担心季娘子,这林婆子是出了名的欺软怕硬,你今日感激她不收她的钱,等下次她再来,你若是收钱了我担心她撒泼。”
竟然还有这种事?
其他妇人听着也接着说道:“林婆子他家那口子,经常对着她动手,她又打不过心里又急,只能对着她儿媳妇惠娘动手,惠娘又是个心肠软的,受了欺负也不说。”
“她儿子不管管吗?”李婉听着心里头直发憷。
“哪里管的住,趁他不在就挨打,被发现了又哭天喊地的要去死,都是做儿子的,哪里还真要母亲去死的道理。”
“我们也是怕季娘子以后受欺负,多避开她点就是。”
“多谢各位姐姐提醒,往后我们会注意的。”季知节应下,以后还是要避讳些好。
很快,锅里的螺就清空了,有些人没有买到,尝了其他人的,临了直接跟季知节定了明天的,还有怕抢不到,先付了钱的。
算算今日总共卖出去十九份,又收了明日订的七份,共计七十八文。
季知节心里头高兴,钱虽然不算特别多,但也是正经的第一份收入。
临吃饭的时候,将手里的钱分了分。
“今日大家也都辛苦了,现在将钱给大家分一分。”
季晖一头雾水:“分钱?”
“嗯,一共卖出去十九份,收了五十七文钱,表哥和晖哥今日抓螺和洗螺工钱是十二文,有清和表嫂是五文钱,我拿大头出了香料钱,收十九文钱。”
说着,将手里头分好的钱拿给大家。
李婉和江有清相视一眼,都是不敢动手,李婉面露难色道:“帮你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怎么能拿你的钱?”
再说他们一家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季知节的,怎么好意思拿钱。
江有清也跟着道:“是啊,你算的这样清楚,到显得我们不晓得分寸了。”
季知节笑道:“干活拿工钱是应当的,我要是没赚到钱便罢了,有钱了就要算清楚才是,活不同钱也不同,再说了,自个儿手里头没有钱在手,想买点儿东西都不行,瞧瞧自个儿身上的衣服和孩子穿的,也总要为孩子考虑。”
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不想因为钱的事儿闹翻脸。
李婉朝着江晚身上看去,一身衣服还是捡半路人家遗留下来的,衣服不合身她自己改小了给她穿,还有江晗,孩子还小,穿的随意点还没事,等稍微再大点,女孩子家家的总不能一直如此。
季知节说的也对,没有银钱在身上,总归是不行的。
见他们都不为所动,季知节佯装生气:“若是都不肯收这个钱,明日我可不敢再找你们帮忙了。”
倒是李婉先松了口:“罢了,算是怕了你,这钱我收下了。”
李婉收了,江有清也不好执着,也将钱收了下来,倒是江无漾一动不动,盯着这个钱发呆。
季晖瞧着他们都有钱了,问着季知节道:“阿姐,我的呢?”
其他人这才发现,季晖的身边没有钱。
季知节嗤笑一声:“少不得你的,只是你还小,钱要归母亲保管,将来留着娶媳妇用。”
说着,季知节将季晖的铜板,给了郑氏,看着季晖泄了气的脸,嘱咐着郑氏道:“母亲要给他收好才是,莫要被他哄骗了去。”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都笑了,唯独除了季晖。
季知节单独拿出一枚铜板给他:“这是阿姐单独奖励给你的,咱们家晖哥可是太厉害了,是阿姐的好帮手。”
奖励的话说出来,是人都觉得好听,季晖的眼里重新亮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阿姐。”
季知节特意叮嘱:“只是钱不外露,你要收好。”
季晖重重的点头:“我晓得。”
等吃完饭,季知节神秘兮兮的将江无漾叫过一旁:“我带你去瞧个好东西。”
江无漾不懂她搞什么名堂,只好跟着她出去,这一幕正好被收拾桌子的李婉看见,跟贺氏笑道:“以前倒是没发现六弟对四娘这般有性子,这两人如此相处,怕是母亲要准备礼钱了。”
贺氏一听,朝着二人看去,怕是现在六哥配不上四娘了。
江无漾跟着季知节,走到了牛大爷的家门口,夜里是牛大爷开的门,看着他们两个人也是诧异。
家里头正在吃饭,季知节将白日里借的刷子还了回去,还给了一盘留好的田螺。
牛大爷还挺不好意思,他回来的时候听说有家田螺煮的特别好吃,要三文钱一盘,比他拉车还要贵,他想尝尝但又是吃不起。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季娘子,还给了送了一盘来。
季知节见状忙道:“我来,也是有事想找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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