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还没坐稳,袁无闽就急冲冲的过来了。三岁的小孩儿步伐还不稳,他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于子鸳看的心一紧,倒不是紧张袁无闽,而是因为意外的事情而心一跳。再看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磕碰在地上,肯定会摔疼。她担心小孩儿会哭,从而引来官差的不满,所以赶忙起身过去了:“疼不疼?我揉揉。”她把袁无闽从地上抱起来。
袁无闽本来疼的,水泡都在眼睛里集中了起来,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但是被娘抱了起来之后,他却红着眼睛道:“不疼,一点都不疼。”他露出天真的笑容,又仿佛知道,娘不喜欢他哭。
于子鸳听闻,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养过孩子,也没有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长时间的接触过。就算过年的时候,家里会有亲戚走动,也就这么处上一会儿的时间,所以她不善于和小孩子接触。不过,袁无闽在她看来,以及在原主的记忆里得知,他是一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孩子。
于子鸳便是很少跟孩子相处,也知道小孩子是需要夸一夸的。故而听袁无闽红着眼睛说不疼之后,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无闽真乖,是个小小男子汉了。”
袁无闽见娘夸他了,还摸他的头,嘴巴一咧,笑的像个小傻子似的。“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旁边袁家的三个孩子见状,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怕弟弟(侄子)哭。但同时,又盯着于子鸳看,因为于子鸳会哄弟弟(侄子)实在太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于子鸳抱着袁无闽来到放着映山红的地方坐好,她看了看小孩儿的手,虽然有些红,但是没有破皮。接着又卷起小孩儿的裤脚,看见他膝盖上破皮了,还有一些血丝。于子鸳眉头一皱,都破皮出血丝了,怎么会不疼?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取下水袋,然后拿出帕子,把水袋里的水倒在帕子上,等帕子湿了之后,一点一点的把小孩儿膝盖上的伤口擦干净。于子鸳的动作很轻,可就是再轻的动作,也会扯动伤口。
“娘……”袁无闽感觉到了帕子上的清凉,但是也感觉到了伤口的疼痛。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疼痛让他实在好想哭,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于子鸳忍不住柔声安慰:“无闽乖啊,伤口如果不擦干净就会生病,生病的话全身都会疼,到时候更加难受了。”
袁无闽委屈道:“娘,我乖,我不哭。”小奶音一颤一颤的。
于子鸳对他笑了笑:“无闽真乖,那待会儿奖励你一朵花。”
袁无闽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把不听话的眼泪擦掉,他是个乖孩子,他听娘的话不哭,可是眼泪不乖,自己流出来了,真讨厌。袁无闽把眼泪擦了,他懵懂又孺慕的看着于子鸳。这一看,他又突然笑了:“娘,你的脸脏脏的。”说着,他还伸出手,去擦于子鸳的脸。
于子鸳的脸是她故意弄脏的:“可能是刚才折花的时候弄脏了。”于子鸳道。她折花有两个原因:其一,今天折的杜鹃花有红白两种颜色,红色的杜鹃花又名映山红,是可以吃的。袁家今天的粮食已经吃光了,可还有一下午的路要走,哪怕花瓣不能填饱肚子,但是有点微酸的味道也可以带去嘴巴里的苦涩。此外,白杜鹃花可以当药。
于子鸳是农村里出来的,农村的孩子在映山红盛开的季节都会折映山红吃,于子鸳也不例外。而关于白杜鹃花可以当药是她妈告诉她的,白杜鹃花的具体功效于子鸳不知道,她妈只说了它的两个功效,止咳和安神。
在她小的时候,在白杜鹃花盛开的季节里,她妈会去山上折很多的白杜鹃花回来,然后晒干存着。等感冒咳嗽了,她妈就会泡花瓣茶喝。不仅她妈,就是她有一点点咳嗽的症状,她妈也会泡花茶给她喝。
至于折花的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弄脏脸。取水的时候弄不脏脸,如果取了一趟水回来,脸上脏兮兮的,在别人看来那肯定是故意的。但是如果她抱了一堆的花回来,是折花或者抱花回来的时候弄脏的脸,那就不会让人觉得故意了。
于子鸳在小孩儿要给她擦脸的时候站了起来,这是她故意弄脏的脸,当然不能被擦掉:“好了,伤口擦干净了,你坐着别动。”
“好,我不动,我乖乖的。”袁无闽脆生生的道,双眼期盼的看着于子鸳。
于子鸳把一边的映山红和白杜鹃花抱到面前,她折一小朵递给袁无闽:“来,奖励你的。”
袁无闽眼睛一亮:“谢谢娘。”其实这要是放在袁家出事前,哪里是他会收到的花?但是,只要是娘送的,他都喜欢。他虽然年纪小,可隐隐约约还是有些知道,家里好像出事了。所以流放这几天,他跟着袁家几个孩子,有熟悉的哥哥姐姐在,还有娘在,他很乖。就算偶尔的哭闹,也可以忽略不计较。
于子鸳自己也折下一小朵,然后对着花吹了吹,吹掉上面的灰尘。接着摘下花瓣,直接塞进嘴巴里。
自打于子鸳取水抱着一大堆的花回来,她就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加之她耐心的哄袁无闽,所以看着她的人几乎要掉了眼珠子了,这会儿大家的视线还没收回来,就看见她在吃花瓣。大家心想:这饿的饥不择食就是这个样子吧。
官差们觉得,这娘们饿的连花都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是,他们又不可能把粮食给她,所以就当无视了。
袁家孩子们觉得,二婶(二嫂)饿的竟然吃花瓣了……可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一天的粮食已经吃光了。
而于家那边的人,于夫人心疼极了,她恨不得把手中的粮食都给女儿。可刚才送芋艿头过去的时候,已经被女儿拒绝了,所以她只能自己看着心疼。而于家的其他人,赶忙把手中的粮食吃了,免得于子鸳不吃花瓣来要他们的粮食,到时候于夫人把自己的粮食给她,他们也不可能让于夫人饿着,不得把自己的粮食给于夫人?所以,还是吃进肚子里吧。
袁无闽最是好学好玩的年纪,见娘在吃花瓣,他也跟着摘下一片花瓣吹了吹,然后吃进嘴巴里,可紧接着就听到袁三郎的大叫声:“无闽,别吃。”袁三郎担心急了,就怕袁无闽乱吃东西吃出毛病。他赶忙跑到袁无闽面前,严肃道,“无闽,把嘴巴里的花瓣吐出来,快。”
随着袁三郎的叫声,袁玉烟也跑了过去,袁无阗则因为脚伤慢了一步。
“无闽,快吐出来,吃坏肚子怎么办?”袁三郎着急了。家中只剩下他们四人了,他虽然才八岁,但却是其余三人的叔叔,所以自认为责任重大,要照顾好三个侄子侄女的,如果小侄子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袁无闽闭着嘴巴,任凭袁三郎怎么着急,他就是不张开嘴巴。不仅不张嘴,他还闭着嘴巴笑,一副小得意的样子,看的袁三郎想给他一拳。袁三郎没有办法,只好看向于子鸳。“二嫂,你看……”袁三郎甚至在想,于子鸳刚才对侄子的照顾,是不是为了现在故意骗侄子吃花瓣。
其实,这样想的不仅仅是袁三郎,就是于家人也有人怀疑这是于子鸳故意的,毕竟流放这三天,于子鸳对袁无闽的不理不睬是大家都看的到的。
“二婶,二弟他……”袁玉烟也紧张的看着于子鸳。
于子鸳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别说这个时代的农家人都不会吃映山红的花瓣,更何况是世家。她不在意的道:“别担心,这花瓣可以吃,虽然不能饱腹,但是总比饿着一下午的肚子要好。”
“啊?”听到于子鸳这样说,袁玉烟松了一口气。
“二嫂何出此言?”倒是袁三郎有些怀疑,不放心的问。
于子鸳道:“我在闺阁中时,闲来无事看过一些关于花草的书籍,有书籍上记载,红色杜鹃花的花瓣可以拿来食用。我还因此试吃过,不碍事。”
听到于子鸳这样解释,袁三郎稍微放了一些心事。他心想,二嫂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于子鸳虽然说的不大声,但此时四周比较安静,官差们坐一起,袁家和于家坐的几乎是相邻的,所以于子鸳的话,于家那边的人也听得到。大家心想,红色杜鹃花的花瓣真的可以吃吗?不过说不定于子鸳真的在书籍上看见过也说不定。
世家贵女不管是不是爱念书的,但几乎都是念过书的,家里也聘有夫子。所以关于于子鸳说的,在书记上见过关于红色杜鹃花花瓣的记载,大家是不怀疑的。再者,一般的花瓣可以拿来食用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但正常的情况下,花只要无毒,大多数花的花瓣也确实可以拿来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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