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湖的这些天，二人一同在茶馆听书，舟中赏雨。

齐崇说是各自潇洒，其实他在此地没几个酒肉朋友，此番前来为的是外出游玩。于是若遇见新鲜玩意儿，他便拉上春荷一起。

来时吴氏给了齐崇许多银两，男人手头宽裕就为她买首饰。

在店铺挑选珠宝时，齐崇道：“牡丹不好，上次送你的那支簪子都没怎么见你戴。”说着他拿起另一支簪子。

簪首荷花栩栩如生，簪头的荷花栩栩如生，被碧绿浑圆的荷叶簇拥着。做工精美，花瓣脉络清晰可见，仿佛能让人嗅到荷花的淡淡清香。

“还是荷花衬你。”齐崇将荷花簪子递到她手上。

“……多谢。”春荷垂首，温声道。

＊

归时秋意更浓，山峦叠嶂，层林尽染。春荷端坐在马车中，披一件镶金绣花的碧色月衣。

齐崇道：“这就回去了，还没玩尽兴呢。”

“你还剩下许多银子，回了临江镇，自然可以继续潇洒了。”

齐崇唇角微扬，“一起去戏雨茶楼听书么？”

“一起？”春荷问，“那你的几个朋友还去吗？”

“嗯。”

见春荷眉头微微蹙起，齐崇连忙解释道：“他们又不是坏人，你不是喜欢听书吗？又省了母亲的一通盘问，同去不是刚刚好？”

“可是……”春荷声音低下去。

可是，他们迟早要和离，何必如此亲近。

“没有可是，说定了。《封神演义》也有意思。”

“……行。”春荷回忆起妙趣横生的故事，低低应了一声。

马车行至一片密林，木叶遮天蔽日。一阵狂风刮过，树影摇晃。远处几声乌鸦啼鸣划破寂静，嘶哑凄厉，仿佛孤魂野鬼在哀嚎。

冷。春荷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裹紧身上厚重的斗篷。

“困了？”齐崇问。

“有些。”春荷迷迷瞪瞪的。

齐崇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将人往自己身边靠拢。春荷睡眼朦胧地靠在他的腿上，感受到男人温热的体温。

……

春荷在齐崇的腿上轻轻浅眠。

朦胧之间，马车猛然一阵摇晃，似乎压过了一块山间小石子，强烈的震动使她立刻从睡梦中清醒。

马车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野的叫嚷声。

“打劫！”

“都给老子下车！”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春荷脸色煞白，一下明白过来：遇上山贼了！

“别怕。”身侧的齐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张，然后小心翼翼地掀起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秋风瑟瑟，只见小路中央立着一群黑衣男子，一个个身高八尺有余，健壮粗犷，手持弯刀利刃，将马车团团围住。

几个护卫厉声道：“少爷少夫人放心，有我们在。”话音刚落，唰唰从腰间抽出长剑。地上泛黄的落叶扬起，在空中飞舞。

山贼见几人不肯就范，也不客气，大刀向护卫劈去。树林中刀光剑影，两路人杀成一片，喊杀声震耳欲聋。

春荷低声道：“实在不行我们把钱给他们就是了……”她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双手捏住裙摆，声音都在发颤。

此行他们带够了下人，乌泱泱的一小队人马，其中不乏保护二人的守卫。可春荷见到山贼狰狞的面孔和发光的刀刃，心底免不了惧怕。

“你多虑了，夫人。”齐崇笑道，“我们齐家的护卫那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群山贼不自量力，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的眉头微扬，笑容从容自信。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同在茶馆听书时别无二致。

春荷瞬间就安心了。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

是啊，齐家是江南大户人家，岂是一群山野草莽可以比的。

约莫一刻钟时间，马车外的厮杀声消失。只余鸦雀啼鸣。

“禀告少爷、少夫人，贼人皆被铲除。属下已经派人去官府报官，定能将逃走的余孽一并铲除。”

“嗯，辛苦。”齐崇道。

他看向春荷，温和一笑，带着几分张扬的得意，“我说什么。有我在，有齐家在，是不会让你受伤的。”

“多谢。”

“你是‘少夫人’，说谢谢就见外了吧？”

“……”春荷又羞了，别过脸去不理他。

秋日的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驾——”车夫驾车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