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帘外恶兽嘶吼声不断,帘内女子娇俏面容上渗出细汗。

苏柳公公在帐中急得团团转,又嘀咕:“这会子,恶兽怎么就没完了,柏姑娘如今又这样。”

柏沉桓缓缓睁开眸。

账外光色映照进来,昏黄的光使账内更加压抑。

苏柳见她醒了,喜道:“柏姑娘醒了就好。”

柏沉桓扯开唇:“我睡了多久?”声音沙哑。

苏柳公公略迟疑:“您睡了两天了。”

她微愣:“苍羽呢。”

苏柳面容一僵,眸光微敛,支支吾吾:“皇上他……”

柏沉桓冷道:“他如何?”

苏柳抹抹泪:“皇上已连着两日和恶兽拼杀。”

柏沉桓脸色更加苍白:“两天,纵是他又能如何?”

苏柳怒意涌上来:“明明就差一步,偏这昆仑玉被……”

“休要再提。”柏沉桓冷着颜,

苏柳唇角微颤,再无言。

自沉吟半晌,忽而起身,掀帘而出。

荒原上,人兽在这里厮杀,荒野间尸骨纵横。

大片恶兽不断涌来。

战场上,男子一身金色甲衣,手握龙剑,斩杀恶兽。

他满身鲜血,俊颜冷肃,未妨恶兽又一重拳,他痛得喷出血水,甲衣上上又添了一重红印。

他身子渐软,再看看地上这些熟悉的身影,他心中痛意尤甚。一个趔趄,他终瘫倒在地上,任恶兽嘶吼着踏他身体走过去。

柏沉桓飞奔而来,就见苍羽甲静躺在血泊里。

她哀嚎:“苍羽,苍羽。”

苍羽慢慢睁开眼,强咧嘴笑笑,无奈道:“阿桓,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她,眸光极是温柔,又尽是不舍。

柏沉桓放声哭嚎。

半晌她站起身,看过地上一具具尸体,都是些熟悉面孔。

又看恶兽仍陆续涌来,她冷哼一声。

半空中,凤凰吐出火团,护她周边一片净土。

已知这会沧海桑田,覆水难收。

她眸中带着决绝:“小凤凰,你可知,你自是上古神兽,神力不凡,可助我逆天改命。只是我必将受到反噬。如今恶兽闯入人间,涂炭生灵,也莫管它什么反噬,我且试它一试,你当助我。”

凤凰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她,又连连啼叫。

她冷着颜,双手在空中交错,结下一个个印结。

随凤凰吼叫声划过天际,荒原上恶兽身子瞬间被定住。

天空霎时暗了下来,又接连响过几重惊雷。

柏沉桓身子一颤,忍不住喷出口鲜血。

她冷笑几声,又无力倒在血泊里。歪头看看曾誓言要与自己携手一生的男子,她阖上了眸。

“懒丫头,还不快起来。”这声音似是……

柏沉桓忙睁开眼,入眼看见女子着身青色布衫,头戴青色方布帽。身子微胖,长眉圆眸。

柏沉桓眸光一亮,泪珠滚了滚,滴落下来。

她声音微颤:“师姐,我错了。”

静言何曾见过这小祖宗哭泣,心下一慌,忙摸过她手脉,又摸摸她额头。

静言再看她,声音冷了几分:“阿桓,又想偷懒了,这会哄我的吧。”

柏沉桓擦擦眼泪,捏着静言衣袖,嬉皮笑脸道:“师姐,我没有。”

静言心下一软,面上仍佯装严肃,又冷哼一声,往屋外走去。

声音自她背后传来:“给你半个时辰,收拾妥当,就去山上采药草。”

柏沉桓不由一笑,环顾下屋子,方确定是回到狼牙山了。

窗台上是草编的兔子、花篮和小笼子,花篮里又装满鲜花。

她记起,当时自己本准备再寻几只战斗力强点的蟋蟀,抓来放笼子里饲养。

那这会,竟是回到了三年前。

她一阵好笑,暗松了口气。

雨又缠绵起来,茂盛草丛处,露出半截屁股,草丛中,小姑娘甩甩小辫子,边逗弄两只蟋蟀,暗道:“如果是这样,此时应是昭辉七年,那他……”

大殿之上,苍羽着身明黄色衣袍,俊颜冷然。

大殿上,众官员皆颔首不敢出声。

苍羽冷道:“季丞相。”

季常渊站出来,颤巍巍道:“臣在。”

苍道:“一场灾病,林岩近千百姓惨死,季丞相作何感想?”

季常渊敛去眸中不悦,颔首道:“皇上息怒,臣失职。”

苍羽冷道:“此事就交由御史彻查。暂且罚去你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季常渊垂首敛下眸中杀意:“是。”百官附和。

窗外雨水缠绵,窗柩前,苍羽夹袖静自而立,眉宇冷峻,思虑飘向远方。

凤武九年冬,阳城下起细碎白雪,高耸宫墙中,大雪覆满宫殿、楼台、水榭,皇城中,多的腥风血雨,痴恨仇怨,就暂且掩盖下来。

偌大宫殿里,温暖如春。

苍羽解开红色大氅,慢悠悠走来,不时咳嗽两声,玉白小脸红了一片。

他不紧不慢穿过几层布幔,走近床榻前,

看着衡志身子包裹在明黄色龙纹被中,正值而立之年,墨发却些许花白。面色也暗黄,唇色发紫,只眉目间依稀辨识出青年时的俊美。

苍羽黑曜石的眸无甚波澜。

须臾,轻声:“父皇。”

衡志睁开眸,仔细看他,声音轻柔:“羽儿近日可好些?”

苍羽眸中闪过丝苦涩,声音微凉:“还好。”

衡志微是疼惜,接连咳嗽几声,柔声道:“羽儿,你可怪为父?”

苍羽敛着眸,淡道:“未曾。”

衡志细看他神色,又无力阖了眸,低声道:“可惜了你,纵有旷世逸才,”他连咳几声,虚弱道:“罢了,罢了,今后和衍儿……”

大殿里静了下来,苍羽脊背直挺,俯首定定看床榻上男子。

黑眸忽而一眨,热泪湿了眼眶。

他连咳几声,就着锦帕,抹干口中腥红。

思绪转回来,他眸光甚冷。

徐老走上前,颔首道:“皇上,窗边冷风袭人,当心着凉。”

苍羽点点头,转身坐至方桌前。徐老忙关了窗。

方桌上奏折堆积,苍羽一手翻阅奏折,一手捏笔。

他略沉吟,手中笔忽而一抖,又连咳几声,笔掉落下来,桌角上划过条墨迹。

书房走进一人,恰看到这一幕,他眉头微蹙:“二哥。”

苍羽抬首,这人着身墨色袍服,俊朗面容上,眼眸狭长,唇又极薄。

苍羽脸色缓和,摆摆手:“阿衍,无碍。”

说着,他从衣怀掏出玉瓶,取出一粒丹丸送入口中,一侧徐老忙递上玉杯。

渝衍气色渐缓和过来。

半晌,苍羽道:“我们去个地方。”

渝衍道:“哪里?”

苍羽冷声:“林岩。”

渝衍纵是千百疑问,也未多问,只点点头。

柏沉桓理完思绪,就弃了蟋蟀,起身拍打下身上土垢,背起身侧药框子,向寺庙走去。

肚子适时“咕咕”响起,她不由加快了步子。

刚至寺门前。门前一人着灰色布衫,身宽体胖。她手撑一大扫把,站在门侧避雨处,懒散整顿衣衫。

柏沉桓嘀咕:“惨了。”

静言瞥到她,忙喊道:“阿桓,今日又这么迟,是不是又偷懒了。”说着她又整理起衣帽。

柏沉桓乖巧道:“没有,静言师姐。你看,今日我采了好多草药。”她麻溜解下药框。

静言眸光懒散,粗鲁的提过药框,低头检查一番。

又将大扫把递予柏沉桓。转身向前院走去,声音却自她背后传来:“把院子扫干净,不然别吃午饭了。”

柏沉桓笑笑,也不忙着干活,只身站着寺门前,望向远方。

此时细雨骤停,万物似被润色了般,呈现一片鲜活景象。

一只鸟扑打着翅膀从她眼前飞过,直消失在远方的尽头。

柏沉桓眸子紧盯着鸟儿的掠影,暗道:“这时候,苍羽和阿衍已来到林岩,再与我相遇。”

柏沉桓想起静言曾说:“山下的世界很是可怕,人会吃人,老虎都害怕去那里。”

她不由笑了,山下就是天罗地网,妖魔罗刹,她毅然前行。

她杏眸一转,又返回寺院,悄悄走到厨房窗前,看屋子内油烟弥漫,师姐正捏着铲勺炒菜。

她看着这一幕,还有些留恋,只眸光又渐冷肃。

她回到房中,换上干净的青色小布衣,将头发利落扎起。

她再次看眼这熟悉的寺院,径自向山下走去。

柏沉桓一路爬山涉水,渴了便就着溪水喝,饿了就摘点野果子。

为除恶兽,她每每心力交瘁,此时这片刻的自由,她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只是心中有些牵挂……

前方不远处就该出林子了吧,柏沉桓想着。不时擦擦鬓角的汗水。

一束束光透过叶片光照射进来,不知名鸟儿叫声婉转,溪水自山谷涓涓流淌。

她连喘息下,就着包裹坐在林间一大石头上。

少顷,她缓过力气来,走到溪水边,随意抹了把脸,觉到舒爽许多。

突然一阵凌乱马蹄声和混乱打斗声渐靠近,就见两个华衣青年男子骑马疾驰来。

随之自空中飞来两支利箭,分别刺向这两男子。

紫衣男子身手敏捷,一支箭堪堪擦过他衣角,再跌落溪水中。

青衣男子也灵巧侧过身,只一瞬,却看见了张大嘴呆愣的柏沉桓。

青衣男子暗叫不好,紫衣男子已将手中利剑抛出去。

这剑在离柏沉桓稍许,及时打偏了利箭。

后面追赶的马匹稍停住脚步,马上几个蒙面黑衣人冲上来。

青紫衣男子冷笑过,几番打斗间,黑衣人皆死。

青衣男子这才舒一口气,。

柏沉桓这会呆呆看着两人,杏眸灼热,泪珠滚落下来。

她眸光一眨,缓缓捡起近旁的剑,走近紫衣男子,道:“公子,你的剑。”

苍羽接过剑,又见柏沉桓衣着甚简,身子纤细,巴掌大脸上,鼻子秀挺,唇瓣红润小巧,杏眸极为灵动,又见些泪痕。

他失笑,暗道:“到底是小姑娘。”就温和笑笑:“姑娘受惊了。”

却不禁猛咳一声,吐出血来。

渝衍上前,询问:“二哥,你怎么样。”

苍羽捂着胸口,脸色凝重:“我恐怕又发作了。”

柏沉桓看着二人,

渝衍一双狭长桃花眼,鼻子直挺,偏生得一张薄唇,

苍羽唇丰厚些,只此时唇色乌紫。他黑眸微敛,掩下所有痛意,柏沉桓心中蓦的涌上痛意。

对这偶遇的山野女子,渝衍撇撇嘴,似不耐烦道:“你过来。”

柏沉桓眸子一眨,走过去。

渝衍走近她,细指捏住她两颊。将一物什扔进她口中,她只觉物升瞬间融化。

柏沉桓暗道:“还想哑着我”。

她却佯装张口,又发不出半个字,她杏眸睁大,愤怒看着面前二人。

渝衍冷道:“不要惊慌,你只暂时中毒。只要你老实听话,到时我定会放了你。”

柏沉桓佯装连点下头。

渝衍这会懒的多看她一眼。

他仔细看看苍羽,道:”二哥,怎么样。”

苍羽轻启唇:“速回京。”便昏厥过去。

柏沉桓也仔细端详苍羽,眸中掩不住的怜惜。

渝衍瞧她一眼,冷嗤一声。

又拖着苍羽,在林子走了数步,柏沉桓默然跟随。

待走到一山壁旁,溪流边。

渝衍又道:“去拾些柴火,再打点野味来。”

柏沉桓点点头,卷起袖子,乖乖到附近林中拾木柴。

渝衍挑选处干净地段,小心扶苍羽就一棵树靠坐下来。

他细细环顾下,周围树木繁多,一侧溪水潺潺,掺杂鸟啼声。

过惯了明争暗斗,诡谲阴暗的日子,渝衍松了口气,阖上眸静坐。

柏沉桓拾好木柴,熟稔捆扎结实,又在四周寻找活物。恰看见圆墩墩兔子身子半掩在草丛中,发出“悉悉索索”声。

她带些坏笑,放慢脚步,再走近些,麻溜将块大石头狠砸过去,这只可怜的兔子还未反应,就晕死在草色葱茏里。

柏沉桓走过去,将兔子用细草绳捆扎起来。又故技重施,弄到只山鸡。

太阳渐慢下沉,渝衍警觉的睁开眼,就见柏沉桓背着柴火,左手拎只兔子,右手提只山鸡。

她脚步笨重,头发凌乱,小脸偏红,衣服脸上还胡乱粘些土垢。倒是双眼睛极为清澈。

他面色又一冷。

柏沉桓呼哧呼哧走近,放下山鸡、兔子、再放下柴火,觉到又热又累,

如软泥似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又连用衣袖扇起丝丝凉风。

她看着天边,太阳快落山了呢,她眸光滴溜溜转,暗道:“得同他两走才好……”

渝衍此时并不知自己二人已被某人算计上了。

再来一世,她断不会由着这结局胡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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