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迭字四十

鹿隐之这才将有关主峰掌门传人的事尽数告诉聂星子,聂星子听完之后半天没说话,许久才道:“……迭字峰人少倒也有人少的好处,至少不会为这种事争来斗去。”

“倒也不至于说是争来斗去,但确实是各有所长,谁来做这掌门传人其实都不奇怪。”

“我之前听你和向师兄聊天,还以为文师兄是掌门传人这事是已经定下的呢。”聂星子摆弄着鹿隐之搁在桌上的那个小白瓷瓶,若有所思道,“原来不是吗?”

“倒是定下的。”鹿隐之道,“但事情没落定之前,终究是会有变数的——别拔塞子,瓶中是我配的毒。”

聂星子一听,立刻小心地将那小瓷瓶放回原处,却仍是好奇道:“这毒这么厉害,连塞子也不能拔的?”

“毒性不算太强,日后还需改进。”鹿隐之温声道,“不过这毒是药粉,我方才是怕你呛进去。虽然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但终究是对身体不好的。”

“方才师兄给我看这小瓶,又说有事要找我办,我还以为这就要去给谁下毒了。”聂星子吐吐舌尖扮了个鬼脸,“没敢问。不过幸好没问,原来是要送信。”

鹿隐之听了便没忍住笑着摇了摇头,聂星子就又问道:“师兄,那这毒叫什么?你起过名字了么?”

“星子想给它起名吗?”

“那不不不不了。”聂星子摆摆手,一迭声地回绝,“叫我来起,那可就只有什么‘三天死’‘五日亡’了,还是师兄自己来起吧。”

“那它还是要比‘三天死’和‘五日亡’毒发得快些的。”鹿隐之忍不住笑道,伸手点了点那个小瓶,“我叫它‘晨露散’。”

“晨露散?听着不像是什么毒药的名字……为什么叫这个?”

鹿隐之回道:“因为它毒发需要的时间,大约与日出时一滴晨露消散的时间等同。”

晨露散去之时,中毒之人也将殒命于此。确实不像是毒药应有的名字,可鹿隐之解释完之后,聂星子反倒觉得这毒倒比什么“断肠丹”之类名字直白的毒药来得更加怖人。

“这才过去一个多月,师兄便已经配出这么厉害的毒了。”聂星子笑道,“以师兄的聪明,日后怕是更不得了……梁兄这本毒经倒是真没白给。”

“要琢磨的事还多着呢,眼下不过是会了些基础和皮毛,勉强开了个头而已。”鹿隐之淡淡笑道,“下毒的事倒是容易,要如何解毒却实在复杂。就像治病救人似乎总是有诸多困难,可若是想要杀人……”

“……却又实在太过简单。”

*

主峰毕竟不比外面,这里的师兄师弟都是习武的,难保哪里有个耳聪目明的,便能发觉他的动静。聂星子已经在树上蹲了小半个对时了,但这里并非僻静之处,树下总有人来来往往,他竟愣是没找到机会进到复真观院落中去。好在马上就要日落,等到天色再暗些,总是会有机会的。

不过这半天聂星子在树上倒是听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消息。比如今晚斋堂有什么好吃的,又比如谁趴窗口偷听到了钟师伯下次上课要抽背什么书,还有人路过树下时正巧在讨论明日向莲心和聂星子的那场比试,聂星子竖着耳朵仔细听来,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谁输谁赢,或者说都没人觉得向莲心会输,只觉得明日有热闹可看,还不用练功,简直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了。聂星子听他们这么说却大感郁闷无聊,但因为藏身树上,实在不好弄出什么动静,只好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

实话说,眼下对上向莲心,聂星子实在没有什么得胜的把握。况且他也不觉得习武练武是为了比给谁看的,但这比试毕竟是张师伯的安排,他也不好说什么,可一想到明日他师兄要来看,他却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获胜,聂星子心里就实在是难受。他想叫鹿隐之干脆别来了,又觉得没法开这个口。

巧的是鹿隐之说他明日有些要紧事要同薛志邈谈,不好叫其他人听去,但主峰人多眼杂,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聂星子一听连忙说,不如师兄在我和向师兄比试的时候去找薛师兄吧,那会儿大家多半都在玉虚宫前,其他地方不会有什么人的。

鹿隐之闻言迟疑了片刻才道:“星子与人比试,我这做师兄的却不在场,实在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师兄只管去。”聂星子冲他摆了摆手,“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下山记得请你师弟吃顿好饭。”

“好说。”鹿隐之笑道,“迭字峰上平日没有功力相当的师兄弟同你对招,这倒是个好机会。我既不在,星子也不必思虑太多了,只当是寻常比试就好,输赢不必放在心上,既然要比,那就比个痛快的吧。”

聂星子听完似乎觉得这话听着哪里不太对,半晌才道:“师兄,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怕你来看?”

鹿隐之听了便笑,也不说是还是不是,只回道:“星子在想什么,稍微看看就知道**分了。”

“你倒设个套来叫我钻……这确实不是我开口不许你来了,干脆变成了你对不住我,还要请我一顿饭。”聂星子没忍住叫道,“怎么有这样的事,师兄!!”

“我本意也是想等你和莲心比试的时候同薛师弟碰个面的,但实在是不好同你说。”鹿隐之无可奈何地笑道,“不然像是借着星子把旁人引开一样,这算是什么事。”

“那这不是正好?”聂星子听了就乐道,“师兄——你同别人怎么说话我是管不到,但你和我凡事直说就是了。”

“这不是就正在同星子直说呢。”鹿隐之回道,“我与星子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可有些话却也不能省。事情里外都是一样的,话却要分怎么讲,若是平白叫星子不开心,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就不高兴了!没那么多讲究,师兄不必太放在心上。”

“……这样吗?”

聂星子似乎没明白他为何要反问一句,于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是啊。”

鹿隐之却那样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中沉着些复杂的、聂星子一下子辨别不清的情绪与思虑。

鹿隐之本来也有旁的话想说,但终究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口为好。虽然聂星子总说自己并没太多讲究,说自己怎样都行,没什么介意的,但鹿隐之却知道,他这师弟向来对旁人的情绪最为敏感,许多时候并非是真的不在意,说到底不过是委屈自己,面上又不表现出来,仔细照顾着其他人的心情罢了。

然而就当聂星子打算出言询问的时候,鹿隐之却轻轻抽开了目光,像是扯开了裹缚蚕茧的一根丝,开口的语气仍是温和,仿佛一声叹息。

“那还是要好好地放在心上的。”

聂星子并不清楚这句话背后究竟隐着多少意思,但他抬眼看向鹿隐之,回给他师兄一个自然且寻常的笑容。

“师兄的事,我也总是放在心上的。”

*

替师兄办事的聂星子,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踩着远处传来的钟声轻巧地翻进了院落。鹿隐之倒并没要他一定不能露面,聂星子却打定主意不愿现身,便打算抢在薛志邈回住处之前将信留给他。

好在复真观这边住的人并不多,有几间屋子甚至是锁着的,找起来倒比聂星子想象中要简单一些。他本打算趁四下无人时掀窗挨个屋子跳进去看过,多半靠屋中陈列之物就能看出哪一间是薛志邈的住处,结果他刚两脚刚在第一间屋内落定,外面便传来了三五人闲聊的声响。

聂星子心中顿时叫苦不迭,院中无处可躲,他只得足尖一点窗框翻上房顶,在背人那边屋面的瓦上姑且卧下,勉强藏上一会儿。

等到人声近了,聂星子估摸着多半不会有人再特地仰头看房顶,便从屋脊上悄悄探头往下看了看。院中几个人眼下都正站在聂星子刚刚进过的那间屋子门口,仍是在聊些方才没聊完的,聂星子仔细听了听,听出当中应该是有个人刚从蓬莱回来,旁的几个人没出过这等远门,便都问些有的没的。

聂星子想了想,也只想起薛志邈是刚回主峰,但他此前去的是不是蓬莱,鹿隐之没同他说,他也并没问过。他足尖抵着瓦片,靠着屋脊又等了好一会儿,这才再度小心地探出头去。这次他看得仔细了许多,只是天色有些暗了,聂星子眯着眼睛琢磨了半天,倒真看出其中有个人头上戴的似乎是五岳冠。不过他伸头看了太久,下面有个人好像有所发觉,正要抬头往屋顶看,聂星子就立刻悄无声息地缩回了屋脊后面。

聂星子躺在屋顶等这几个人聊完之后各自回屋,结果那几个师弟或许是太久没见薛志邈,聂星子觉得自己都快在屋顶吹着风睡着了,这帮人竟然还聊得起劲。聂星子又没办法,自然只得等着,甚至还意外听了一耳朵和自己有关的八卦。

感谢看到这里。

想昨天更来着,但昨天睡过头了起来已经是大半夜了(挠头。遂今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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