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如皎骤然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他似是有些记不住梦中场景了,可也依稀有些片段。
他记得在梦中,他抓不住他哥哥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云霁月落入往生涧中。
那时候云霁月对他说了什么,他分明在梦中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却是都不记得了。
好似那一句话重要的要命。
又在今时今刻,并不重要一般。
他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半晌才恢复了平静。
目光虚弥地望着窗外,久久不能凝神。
在他的直觉中,云霁月并没有死。
往生涧理应就是个幌子。
只是云霁月到底在何处,他当真不知晓。
也许哪一日他能寻到云霁月的踪迹。
将这一切事由都弄清楚。
云如皎看着睡在他枕边的小黑猫,到底还是将墨的名字予了其。
他轻轻地挠了下小黑猫的下巴,听着它独有的呼噜声。
心也静了许多下来。
他昨夜梦中似也有一只小黑猫,但却长得与这只不尽相同。
倒有些像是顾枕夜的原型,额间有一撮如血的红毛。
那红毛生得和他额间的红痕有几分相似。
云如皎不禁摇摇头,自嘲道:“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他将小黑猫团进自己的怀中,感受着猫儿身上的宁静。
只他却有些睡不着了。
抬眸自窗边向外看去,月亮圆如银盘。
夜幕之上未有星河璀璨,只有一轮满月耀眼夺目。
皎若明月。
他已是有五日未曾去妖宫了,也不知晓顾枕夜那边如何。
那日之后他想不通顾枕夜到底是为何要这般做。
可心底的爱意滚烫,却又让他暗自为顾枕夜辩驳上了几句。
他自厌于自己的愚钝,可又无可奈何。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为自己设定的圈套之中。
无法自拔。
即便是理智告诉他,也许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可心中却有无数条理由为顾枕夜开脱。
云如皎又阖上了双眸,拥着小黑猫妄图再次入眠。
可他的神绪飘远,总是一闭上双眼,就是顾枕夜的模样。
他没有法子再次深眠,只得盼着天亮后再去妖宫。
可未及天亮,却听外面似有车架而来。
阿闻还未起身,他便先披了一件大氅出门去看。
远远地便见得一金色车辇向他而来,如同燃烧的太阳一般。
这般架势,除却天帝又有何人?
云如皎当即便回了房间,换得最尊贵的衣衫出来。
天帝不论旁的,到底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只阿闻也听得了动静,但眼见云如皎对他摆摆手,又转身自灵折山后离去。
云如皎知晓阿闻惧怕去见天帝,自是让他先离去避避。
自己则是以大礼相迎。
天帝落在灵折山前,亲自扶起了云如皎,又道:“最近可好?”
云如皎垂着头,并不直视天帝的眼眸:“托陛下的福,今日安康。也用得了陛下所赠法器,将灵折山上暑气消除。”
“是好事。”天帝走在了云如皎的前面,又挥手让那些个侍从莫要再相随。
云如皎又是垂首跟在身后,倒当真不像是天帝痴恋于他的模样。
天帝入内,他便又为天帝斟了茶水,道:“此为灵折山特产,陛下可尝尝。”
天帝不过微微抿了一口,便又将茶盏撂在了一旁。
云如皎不曾言语,只等得天帝示下。
天帝便开门见山道:“南海仙君一事,你可曾听闻?”
云如皎如实道:“曾听闻,但并不甚了解。”
他当时听得这个名讳,也是从墨的口中得来。
天帝言简意赅地将此事说与了云如皎听,又嘱咐道:“可小心些,此人性情古怪,更以取人骨筑标本为乐。你的灵力并不充沛,需得小心谨慎些。”
云如皎道了多谢,又是默默无言。
天帝坐不得多时,又回天宫处置要务去了。
不过临走前,更多了一句:“星图可定然要收拾妥帖,不若六界大乱。”
云如皎陡然一顿,又是一一应下了,猜得到天帝是知晓了那日他想临摹星图与顾枕夜一事。
但阿闻定不会是天帝眼线,那又有何人将此消息告知天帝?
他猜不到,便也未曾再继续了。
左不过天帝对他,也只是嘱托罢了。
天帝离去后,他才给阿闻发了讯号。
阿闻没多时便回来,云如皎也又同阿闻说到了南海仙君此事。
阿闻却是正了神色,对云如皎道:“兴许他只是为了想要证实六界并无差距,想要明白一届野兽是怎么幻化做人形的,想要知道有些魔族的翼展是如何从蝴蝶骨中幻化而出。他不过想要探寻这世间真切,又有何不对呢?”
云如皎未曾反驳于他,但更没有苟同。
不过是将天帝浩浩荡荡来时,又提来的礼单递给了阿闻。
他说道:“我不过沧海一粟,我管不得六界苍生。所以,阿闻,劳烦帮我将礼单入库。”
他瞧着小黑猫又在院子中自顾自地追着蝴蝶戏耍,到底还是没同阿闻言语,又转身去了妖宫。
行至妖宫门口后,他未曾再像往日般先开口。
却未曾料到妖侍们先道:“星君,妖王闭关,如今便是您再想见,也见不得了。”
云如皎并无半句提到顾枕夜,只是拱了手有意无意地问道:“我知妖界是沙漠,可却也听闻有一处冰川。可劳烦有人能带我去那处瞧瞧?”
他不知道怎般回事,莫名觉得那处熟悉。
只说着,他却如同找寻到了方向一般,定定地看着远方。
可妖侍们却闻之色变,久不做声。
终是有一人出了声,对云如皎说道:“星君,不是我们不愿,只是那处是妖族的禁地,更是妖王明令禁止不许我们去的地方。我们当真无法带您前去,我们甚至不知晓这冰川是在何处。许是在天边,或是障眼法掩盖在眼前。”
云如皎垂头道了声多谢,便也没再纠结于此。
他总觉得自己能寻得那个地方。
他从前不敢去,是怕顾枕夜又会辱骂他。
可现下想去瞧瞧,是为了他曾经失去的记忆。
他总觉得在那处能找到些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便毅然决然地去寻找那处禁地了。
他没有方向,便遵循着自己心底的方向去寻觅。
不过是从白天到了黑夜,还是未曾觅到真的冰川禁地。
但云如皎却觉得他就要寻到那处了。
他触碰着地面的温度,只觉得凄寒彻骨。
也许就是此处了。
入眼所见依旧是为茫茫荒漠,寸草不生的地方连一丝水迹都没有。
可云如皎就是知晓这里便是冰川禁地了。
他将灵力全然注入在自己的眼眸之上,可却顿时觉察疼痛异常。
顿时捂住双眸,跌落在地。
可灵力抽回的一瞬间,却是陡然发现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就如同有两股子力量在较劲一般,谁也不让谁的。
云如皎顿时心中有了疑虑,尝试着在注入了一小股灵力入自己的眼眸。
依旧如刚刚那般,疼痛异常。
他心中好似有了眉目,尝试着让灵力在自己的周身运作。
可却如何都到达不了他的眼睛上。
他瞬间明了,他现下这双眼睛是顾枕夜给的。
他的视力根本未曾复原,一切皆是顾枕夜的妖力所为。
他能看见的,不过是基于顾枕夜罢了。
云如皎抿着唇,心中苦涩。
不知该作何想法。
顾枕夜当真是个奇怪之人。
他从读不懂顾枕夜的心。
兴许是愧疚吧。
又或是对云霁月的怀念。
云如皎只愈发想着,便愈发酸涩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揉了下那双并不“属于”他的眼睛。
心下却有了念头。
他是看不见这冰川禁地在何处。
可他能用顾枕夜予他的这双眼眸看见。
他虽不知该怎么控制,可想来他能瞧见如今的场景。
便能看得清掩盖在这荒漠黄沙下的模样。
他阖着双眸,脑海中构建着这冰川模样。
他并没有对这冰川的任何记忆,可他却是完完整整的在脑海中构造出了完整的盛景。
只待他睁开双眼之际,却是见得他心中所想在眼前展示。
无一丝一毫的差别。
云如皎惊异却又有几分坦然,只环顾着四周冰川模样。
冰川与荒漠的交界分明,好似一瞬间便从夏日到了凛冬。
云如皎只着一身单衣,被冽冽寒风吹拂过。
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耳畔忽而想起了什么声音,又仿若看到了有人为他披上一件狐毛大氅。
那人对他说道:“外面风大,怎得出来了,小心着凉。”
那人还说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还温了桃花酿,别再外面吹风了。”
云如皎伸手触碰着那些环影,如同泡沫般瞬时消失不见。
他瞧见一切烟消云散,好似在他的记忆中也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记忆。
总有世人说,双生子之间总有一根系带,将他们从生到死捆在了一起。
他们或许根本拥有同样的感官。
甚至同样的一颗心。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消弭。
虚幻皆换作了真真切切的寒意。
也许这一切的熟悉感,都来自于云霁月吧。
他哪里会有一丝一毫机会,同顾枕夜扯上关系呢?
小剧场:
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顾枕夜:哎呀,今晚做梦又梦到皎皎啦,皎皎真漂亮,我真开心!
云如皎:晦气,今晚做梦又梦到顾枕夜那个鬼东西,还好men把他打了一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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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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