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南方》第三部第十六章 飘零在广州（四）

第349节 飘零在广州（九）

（11月6日）一早，又在网上搜寻招工信息，其中有一家医院在招聘保安，条件是：

薪资：试用期3000，转正后3500，试用期一个月，转正购买五险，月休4天，包吃住。

看了一下位置，是在“中八路”的一端转弯的地方，离我住地很近，就五六站公交的距离，边上隔了条马路就是荔湾湖公园的另一边的入口。

跟招聘的胡女士联系了，她说让我上午就过去面试。

去外面的大路上坐了公交，在中八路站下的车。那医院在十字路口的斜对面，相当于要跨越相交的两条马路口。

这里有个人行天桥，跨越十字路口，连接四周，行人要过对面去，只能爬越这天桥，如果带行李箱包的话，会很吃力。

跨过天桥，下去就是那医院，叫“某某医院”，是建在住宅楼下面的一二两层（二层没上去过，是不是医院不知道）。医院规模很小，类似于社区医院。

这医院临路开有“东门”和“北门”二个大门，我从东门进入，问了路，又转到北门，其实北门才是医院的正大门，那边大厅的门口有导医台。

在导医台又问了人事部，就在大厅里侧、往走道方向开门的一间小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只有胡女士一个人，其实她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被称呼“女士”真的会容易误解。胡女士长得很瘦小，有种“怜香惜玉”要被保护的责任。她看起来，像是个外乡人。

进去后，就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她也没怎么问我问题，就说了薪资待遇和上班作息时间。

她说是他们“外科部”在招人。从下午六点开始上班，然后坐在走道里，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外科部的医生下班后，关了医院的大门，就可以回宿舍睡觉休息。她并且说，外科部的医生在晚上下班的时间是不确定的，大概就在十一点到十二点左右，要看工作情况，反正等他们下班了，才能去关大门。

然后睡到次日早上七点半起来，去开大门，到了八点下班。期间开了大门后，可以安排自己去吃早餐。

又说除了这些工作外，每天午餐的时候，要帮五六个外科部的同事去打一下餐。

我问：怎么个打餐法？

她说：就是推个餐车去到食堂拿餐，然后推到外科部来。

我问：等吃完了，需要把餐车推回去吗？

她说：不用的，有人会来收掉的。

她又说：食堂很近的，去拿个餐也就半个小时时间，反正你自己也是要一道吃饭的。

我说：可以的。其实后来我在想：这个拿餐的工作还是有点问题的，就是每天到了午餐时间都得去拿餐，你就不能白天整天出去玩或者兼职了。

我问：住宿条件怎么样？

她说：就一个人一间房，还挺好的。

我又问：床上有被褥吗？

她说：有薄被褥，但有些脏，你最好还是自己带来。

我说：能现在带我先去看看宿舍吗？

她说：前面那个保安还没走，现在过去看，不方便。

最后我说我能过来上班。她说让她汇报一下领导，再给我答复。我说好的。离开医院。

觉得这里挺好的：地处市中心，离原来的住地又近，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环境，已产生不想离开的“恋家”情结。工作看来也很轻松，唯一有一点点顾虑的就是白天不能出远门。

这里就在荔湾湖的另一边上，过了马路对面就有个入口。

上次去荔湾湖，觉得不好玩，只走了东边的一小块，就回去了。这次既然已经到了，不妨再进去一次，把余下的一半也看了吧。

过了马路，从西大门进入荔湾湖公园，这时候还早，公园里有一隅是个老年人晨练的地方。

在树下找了块僻静的地方，在看手机。这时候正跟在招工的一家水疗店在联系。对方联系人叫“子煜”，应该是个爱读书的小姐姐，看她朋友圈，都是她发的在“帆书”上读书的感想。我喜欢跟读书人交流。

那水疗店在天河区，叫“某某水疗”。它给出的条件是：保安工资：4600元十二小时，上班时间：8点到20点，20点到8点，不买社保，包吃包住，月休4天。

我说我可以接受。她问了我年龄，并说发个近照先让她看一下。

她看了后说，要不下午二点到她那里去面试一下。

我这边坐在公园里，跟女儿在通报今天的情况。

女儿说：“医院到也还好。但是要注意防护”，

“现在有新的肺炎”。

我说：“好像是其中一个外科的保安管理”。

女儿问：“医院的要处理医患吗？”

我回答说：“不知道。她说上班也没事的，主要是开关门”。

我又对女儿说：“下午二点去看一下另一家”。

就是指天河区的这家水疗店。

女儿说：“先看看再说”。

天河区的这家水疗店在“黄村”，离我这里很远，光是地铁就要坐16站，六块钱的车费了，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在公园里坐到中午十二点，这时候应该要出发去那里了。于是我习惯性地跟招聘人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我现在要出发了。

但谁知，她给我的回复却是：“我看不合适，你就别过来了”。

哎！我想我幸好提前跟她打了声招呼，否则又是白跑一趟！

现在有很多的招工单位有个恶习：就是明明知道应聘者不符合，他还是让你发简历，去面试，而浪费应聘者的时间金钱不管。往往这些单位都是下面的人事在操作，他们只是想“拉人头”充数，去完成自己所谓的业绩。真的很可恶！

被取消了面试，我也无事可干了，就索发游玩起荔湾湖公园，从这头走到那头，把整个公园走了个遍。

荔湾湖公园的确没啥好玩的。最后走到龙津路，坐公交车离开，回住地。

在公交车开了二三站，即快到中八路路口时，从车窗里往外看到，路边有个小区门口贴了张写着很大字的招聘保安的广告，我心想：说不定有机会。也不管已买了车票，要浪费二块钱的车资，确定下车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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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节 飘零在广州（十）

在前面的“中八”路口的公交站下了车，然后退回过去，走到那小区门口，按广告牌上写着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说：他们已不找人了，让我到小区里面的物业公司去问问看，物业公司招不招人？原来他不是小区物业公司的。

这是个有二三十年房龄的小区，规模还比较大的。站着的地方是小区的西门，大门口有个五十来岁的保安在站着值岗。我问他小区里面还招保安吗？他说他不知道。然后我说要到里面的物业公司去一下，他放我进去了。

找到物业公司，是在小区东边的一排辅助用房里，紧靠着社区，边上也有几家小店，是个配套完善的老小区。

走进物业公司的大厅，看到前台里面有个年龄颇大的大姐在办公，我问她这里还招保安吗？她说不清楚，帮我问一下，然后她扯开嗓子向里面喊：“某某，这里还招保安吗？”。我站在前台柜前，等里面回应，抬头看，墙上贴着的物业公司名称居然是我的“老东家”！

汗颜！“老东家”管理的物业项目，真是遍地开花！

我知道没必要再问了，不可能刚离职，又去同家公司应聘的。

跟那个年长的前台大姐聊了几句，她说：你干嘛离职呢？现在像你这种年龄的都不招了。我说我们那个项目没要求。

退出来，在门口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从北门离开。北门那里站了个四十来岁的保安。看来这里的保安比我们那里要难做，是要站着值岗的，难怪我们那边工资那么低，那些同事还是不想走。真是一份辛苦一份钱，别去眼红人家工资高！

又回到“中八”路口刚才下车的那个公交站，转了一圈，白浪费了二块车票钱，坐车回到了住地。

回到住地，时间还很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上午去应聘过的那个医院的人事胡女士打电话过来说：她跟领导汇报过了，领导说，还需要增加做一个“熬中药”的工作。

我说：我没熬过中药呀！

她说：熬中药很简单的，就是把中药材放到锅里去，然后可以坐在边上玩手机，到“点”了去把锅端掉就行。

我说：“行吧”。

她说：“那你同意了的话，就到明天下午来上班”。

我说：“好的”。

随后又问：“几点过去合适”？

她说：“下午四点吧”。

至此，总算确定了，我向女儿通报了这个情况。

下午四点三十分的时候，我对女儿说“医院回复过来了，让我明天下午去报到上班”。

女儿问我：“你去不去？”

我说：“我得去了，没办法了”。

的确，我真的需要离开这里了，从十八日离职起，一直住在这里，虽然公司也没人来讲，催我走，但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每次经东门大堂回宿舍，我都避着原来的老同事，真的很尴尬！

并且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奔波找工，我已很累了，我对女儿说了句：“这几天在外面奔波，身体也差了”。我真的已没力气，没心情再去找工了。

女儿回复说：“你身体总不舒服，得去看看”。

我又对女儿说：“然后下午打电话过来说，白天要我熬下中药”。

女儿说：“熬中药也行呀。”，

“熬中药对你身体好。熏药很好的。”

女儿又问：“但是你不是说医院是晚班吗？”

我回答说：“估计它就一个人”。

女儿说：“去医院也行。但是你口罩一定要带好。然后不要和人起争执。医院患者有的脾气不好。”

“最好离远一点。非必要不出面。”

又说：“医院应该吃的不会差。总不会差别对待！”

女儿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我说：“她要我明天下午四点过去”。

女儿说：“你的烧饭的工具最好也带去。这样有时可以自己烧一下”，“煮点汤喝”。

我说：“明天暂时不带”，

又说：“问了，她说被褥好像也可以暂时不带”。

女儿问：“这边的宿舍里还给你放吗？”

我说：“应该没事，没人说”，

又说：“离住地不是很远，但公交车没到门口，需翻过一个大立交，有些不方便”，

“我打算把炊具放弃了，让同事他们用算了”，

“明天拉个箱子去，有空再来拿另一个大包”。

女儿说：“行吧。”

我又说：“其实还是那张席子不舍得”。

女儿说：“那你带走呗。”，“不带走到时候又要买。”

我说：“不好带”。

又说：“我明天先过去，不行过几天来拿”。

女儿问：“席子多大的？”

我说：“900宽的竹席，双面的，挺好，挺好的。等下我去洗一下”。

女儿又说：“碗筷和锅还是带去的好。你想用就能用。”

我说：“锅肯定不带了！碗带两个去就行。估计也是备着。”

女儿说：“那好吧，随你”。

她又担心地说：“我怕还要让你处理医患！”

我说：“有什么医患？白天应该是整个医院有人管的。可能外科是独立或者承包出去的，晚上估计只有外科营业。”

女儿说：“哦。明天先去了再说”。

我最后说：“可能得买个烧水壶”，“这里，我用的是人家的”。

女儿说：“我给你买个烧水壶过来。”

是的，我合算了一下，去那医院上班，可能除了烧水壶，什么都不缺了，有吃有住，连床上的被褥都有，还能缺什么呢！我觉得这个工作真是太适合我了。

谢天谢地，总算解决了我最想解决的吃住问题。

晚上，向同宿舍的人宣布：我找到了个医院的工作，明天终于可以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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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节 飘零在广州（十一乙）

11月7日早上，早早地起了床，先到市场那边的馒头店买了早餐，又走到市场门口，到我一直在买油条和花生米的豆腐店，向老板娘告别。

我说：我要去别处上班了，谢谢你们一直给我的照顾。

她说：我们要谢谢你才对，一直在照顾我们的生意。

是的，这个市场，这个豆腐店，这个馒头店，还有肉摊，买腐乳的小摊，它们都给了我生活上的方便，在我流浪的路途中，留下了浓重的记忆。谢谢他们！

回到宿舍，准备整理行李。要走了，该丢的丢弃，该留的留下，要带走的，也要装箱了。

上午八点五十分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医院胡女士的电话，她说：前面那个保安不肯走了。没办法，你就不用过来了。

我说：我正在装箱行李了！怎么会这样呢？

她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接到电话，犹如“五雷轰顶”的感觉：我跟同宿舍的人都宣布过了，甚至跟市场里的摊贩都告别过了。出尔反尔，不知道他们会怎么看我了呢？！

很失望，我走出宿舍，想到街上去静静。

小区的对面有个商业大楼，叫“富邦中心”，听说里面有商场，也有餐食区，很多人，尤其是老人，很喜欢到那里去吃“早茶”或去餐食、购物。

上次有一对老年夫妻，就是在那里丢了手机，然后被人偷了或者捡了，放在电动车的车兜里，把车停到我们小区的东门广场了。可手机一直在响铃。

有位去骑车离开的小姐姐听到了，认为这车兜里放个手机一直在响，不安全，于是找到正在大堂上班的我，让我先把手机去收一下，让物主来认领。

收了手机，手机却还一直在响。我接听了，然后对方说，手机丢了。我问在哪里丢的？她说是在“富邦中心”购物时丢的，我让他们来认领了去。

其实我看了，那手机没上锁，里面的“钱包”里，还有一千七百多块的“零钱”。

所以说，我知道富邦中心在哪里，但我平时也不逛商场，富邦中心的里面，却是一次都没进去过。

今天，我独自走到街上，就在富邦中心的门口发呆。

富邦中心的一层大厅里面，靠窗的位置，摆有十来个小圆桌，圆桌边有小藤椅，是专供顾客休息用的。

进到里面，在看手机，想找找还有没有招工的信息，可以让我继续留在广州。

在网站上，其实有一家单位在早几天，也就是二日时，就有跟我在联系。

它在网页上写的是招聘“男生宿管员”，工资3000到4000。

我想宿管员这个岗位挺好的。以前在学校做过，了解宿管员的工作，知道比较轻闲，不忙也不累，不但能解决住宿问题，还有大把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于是跟对方联系了，但她却说“宿管员”这个岗位已不招了，现在只招物业保安。

原来又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她说她现在有二个项目的岗位，都是在白云区，也就是在白云山那边了，一个在“某庭”，一个在“某丽”。

我问物业保安工资多少？她说就3500左右。我想这么低的工资，我肯定不会去的。虽然她都主动地给我发过二次“面试邀约”，但我都爽约了，并不想去，连面试都不想去！

而今天已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了，我想先去看看再说，只少能解决我的住宿问题。

主动跟那个招聘者进行了联系，我问：那二个岗位还有吗？她说：“某庭”那个已招到人了，没有了。“某丽”那个还没招到人，可以过去面试。

于是答应先去“某丽”看看，她又重新给我发了个“面试邀约”，说：到了去找余经理就行。

某丽花园在白云区，离白云山很近。去马路对面坐556路公交车，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三元里大道中”下车。这里虽算市区，但已不是闹市区，都快到“广州白云火车站”那边了。

下车后，又沿并不热闹的街道往前走了几百米。这里的街道，也都不宽阔，路边也是那种老旧小区以及杂乱的市场和店铺。在这里，你看不到广州的繁华，就像内地的一个小县城。

在前面的路边找到了某丽花园，是个老小区，规模也较大。小区大门是两扇左右开启的大铁门。人车不分流，车子进出时，要开启大门，平时人员，从大门上装着的一个小门里进出。

装有小门一侧的大门边，有个传达室，里面有一个六十来岁的保安站着在值守。不知道里面的业主进出能不能刷卡，反正外来人员，包括外卖、快递的进出都是要先登记，再由保安开门放行的。其实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的，根本没有空闲时间。

给余经理打了电话，他让我进去到十九幢的物业公司找他。

十九幢是单独的一座配套用房，前后左右都有道路连通。转了一圈，终于找到物业公司，是在朝北的一个房间里。

物业公司的面积不大，大厅里面是个服务台，而外面进门处却放了一张会议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把会议桌放到大厅里的。

进去大厅，吃了一惊。看到的是墙上写着物业公司的名字居然又是“老东家”。

是退出去呢？还是不退？犹豫了一下，心想既然来了，就看看再说。

办公桌顶头一端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颇像我的朋友“黄工”，他就是余经理。我坐在他的一侧跟他谈话。

我先问他：这里是“老东家”的物业公司吗？他说：不是。我说那怎么写着“老东家”的名字，他说这小区的物业管理，他们已接收二三年了。虚惊一场。

然后他就给我介绍起他们的工作和待遇，就是十二小时制上班，单休，工资3500，有住宿，是几个人一起睡同个房间。

我问：他们吃饭怎么解决的？他说：他们自己在宿舍里做饭吃。我说：这里工资实在太低了。他说：其实是一样的，工资高有工资高的要求。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但我接受不了这种价格的工资，因为是违法的。

广州市“最低工资”标准是2300，法定“周上班时间是44小时”。按这个法律规定，工作十二小时，单休，不说夜班补贴的福利，最少支付工资也得4500。

支付3500的工资，明显是违法的事情。

我只能离开。

离开小区大门时，看到那个六十来岁的保安老头，仍在很忙洛很认真地登记检查。看来他的工作量并不小。

拿着低工资，并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有错的话，就是年龄大了，还想苟活着。

坐在外面一幢楼的台阶上，我很丧气，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次，一个招聘者很嚣张地说：“你想得到“最低工资”，落实“法定节假日”，那你就别出来找工。我看你不像一个打工的人！”）

202401031238于余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