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柳晚间没有去会所,特意留了晚餐的时间和徐渡风吃饭。扬柳隐瞒了她在会所工作的事情,她心中不安,只好用陪伴的方式补偿。
晚间徐渡风带着扬柳去吃了顿西餐,“我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总是吃食堂那些家常菜,吃多了也会腻,不如改善改善口味儿。这家西餐是以前从意大利学厨回来的,还是很有欧洲味道,和我那时去吃的差不多。”
扬柳问他:“意大利有趣吗?”
徐渡风:“你去过温州吗?”
扬柳点头,徐渡风笑:“除了建筑不一样,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很多温州人。”
扬柳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看来中国人哪里都有。”
“还真是这样。”
两个人正吃着饭,扬柳的手机响了。她的手机正是老扬的那款,老扬自从病后,扬柳就把他的手机放在身边,替他回电话,帮他办理辞职。老扬本想为她买个手机,可扬柳一直怕花钱,没有让他买,如今也就用着他的了。
童韵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扬柳去卫生间接了,童韵略带着哭腔的动静,让扬柳紧张了下。
“小柳,我妈今天带孩子来看我,路上出了车祸,被送到最近的中医院了。可是人家说他伤的太严重,只能转院,小柳我记得你那个男朋友是个医生对吗?你帮帮我,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没了我命就也没了。”
扬柳的心又吊了起来,她知道孩子对于童韵来讲就是她的命,“你先等我一下,我和他在一起,我来帮你问问。”
扬柳快跑出去找徐渡风,他听了这状况,便打了个电话,不多时,童韵便说有救护车来把他们带到徐渡风的医院了。
徐渡风开车带着扬柳返回了医院。童韵母亲带着孩子,从乡下拼了个出租来找女儿。她抱着孩子坐在副驾,所幸系了安全带,只是胳膊撞成了骨折。可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小孩没系安全带,虽然被外婆护住了,可是挡风玻璃直接破碎,扎进了孩子的身体里。
徐渡风去抓了个这方面的老教授来为童韵的儿子看病,扬柳见到童韵的时候,她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全部贴在额头上,看不出往日坐前台那副仪容标准的模样。路过的人一看便明,这是个普通母亲。
童韵的泪珠挂在脸上,双手合十不断地拜天拜地,嘴里还念叨着些扬柳根本听不见的话。
扬柳让她坐下等等,可童韵根本坐不住,在走廊间不停地走着。扬柳似乎看见了那时等在ICU外的自己,其实这世间做子女的心和做父母的心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在手术室外等了有三个半小时,灯才熄灭,主刀大夫出来,童韵上前去问状况。
“玻璃片已经取出来了,送来的及时,算捡回了一条命。但孩子太小,还要留院观察,现在还在危险期,要是过了明天,孩子退了烧,不再反复,才算平安。”
童韵激动地跪在地上,头都要磕下了,却被医生拽起来。
“这是我的职业,你不需要这样做,孩子妈妈还是要保重身体,孩子还需要你照顾呢。他年纪太小,这次就算是痊愈了,以后也要注意,以后长大也不要长时间做剧烈运动。”
童韵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只是跪着边哭边叩首。扬柳和两个护士扶了半天才给她扶起。童韵进了病房去照顾孩子,徐渡风陪着扬柳去看了老扬。
“倒是没听你提过这个朋友?”
扬柳见徐渡风提问,草草回应:“是兼职认识的同事姐姐,孩子父亲不在了,她是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说完又看了下徐渡风的脸色,“这事又给你添麻烦了吧?帮她儿子做手术的教授专家很难请吧。”
徐渡风:“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是我读书时候的院长,很熟络了,加上些师生关系,就来帮个忙。治病救人,就算你不是我女朋友,患者来了这间医院,我也是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扬柳挽上他的胳膊,自然依靠在他肩上,“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的。“ 徐渡风抽出她挽着的肩膀,把她揽在怀中。
童韵儿子手术做完后,身体慢慢好转。童韵母亲也被徐渡风帮忙转了医院,这样她就不用太辛苦,两边奔波。
可是会所的工作,总要有人顶替,小白知道她要是丢了这份工作,就连个糊口的营生都没了。童韵自从生了孩子,就不愿意再重操旧业,一个人不光彩就算了,不能让她的孩子也跟着她不光彩。
小白找了个人临时顶替她,她母亲年岁大了,纵然没出大碍,也恢复得没有那么快。可她也心疼女儿,能活动之后,就帮着带带小孙子。老太太心里难受,出了车祸,也怪自己,要是带着孩子坐后面,也不会这么严重。又花钱又花时间,还搭着小孩的健康。可她也不敢让女儿看出来,只是半夜一个人悄悄抹眼泪。
小白有次来看望,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外头哭,小白扶着她肩头道:“阿姨,您也别难受了。这事虽然发生了,可好在孩子没有大事,您就应该去拜拜地下那帮老祖宗,怎么还天天哭丧着脸呢。”
老太太:“你还年轻,我一个人死了就算了,我是心疼我这外孙子,更是心疼我姑娘啊。”
小白:“您要是真心疼童韵,就更该为她多打算。她一个人带孩子,攒些钱不容易,她这些年总是做夜班,身体也熬坏了。要是身边再不留点钱,一股脑全贴补了家里,以后要是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她连自保的钱都没有。”
老太太听了这话,也听出了小白的话外之音,童韵的爸,就是爱打牌,平时麻将都是打百来块的,光是被警察查就不知多少次了。
她这次是痛定思痛,要是把女儿赔进去不说,现在要是再把外孙子搭进去,她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老太太决定等着伤好就回去先把这事办了,然后搬过来一心一意给童韵带孩子,踏踏实实过娘俩的日子。
小白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塞在老太太手里,“您别嫌少,这先拿着,童韵她脸皮薄,这事别让她知道。”
老太太把红包给推回去,“你这丫头,就算你和我家姑娘交好,这钱我也是不能要的。我听小柳那姑娘说了,你是童韵的领导,你都帮她把工作保住了,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阿姨,这话就见外了,我和童韵就算是半个老乡,在外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她又小我几岁,我当个姐姐照顾照顾她也没什么不好。” 说完小白直接把红包塞进了老太太兜里,“这钱您该拿就拿着,等哪天我病了,您再来看看我不就行了。再说这钱也就是杯水车薪,童韵她也没多少积蓄了,这手术花这么多钱,估计把她自己的嫁妆本都搭进去了,你就别再让她为钱着急了。”
老太太也是听见这话,才没再推辞,把手伸进兜里两指夹着红包捏了捏。
她又抽出手,把小白的手拿着握在手中,“你这孩子,我替童韵谢谢你了。”
小白笑笑:“这不就对了,该拿的时候您就拿着,错不了。”
小白说完转去病房看了看孩子,童韵这几日为了孩子急得上蹿下跳,人也没怎么吃下去饭,生生地瘦了十斤,额角竟还生出了几根白发。
小白安慰她:“现在你儿子命也保住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还不快打起精神来,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童韵叹气:“医生昨天来说,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是也伤到了肺,以后还有得养呢。”
小白:“命没丢就好,你看看你妈,你们家现在没有人了,你要是再垮了,老太太一个人还怎么活。”
童韵透过窗户看见母亲一个人,白发苍苍地坐在椅子上,实在可怜。
小白:“你自己好好想想,为了孩子和你老妈,也得撑起来。”
童韵笑:“这回多亏了扬柳。” 她要说话时向窗外看了一眼,外边的人都各司其职,继续道:“她那个男朋友是个不错的男人,就是年纪比她大了些,保不齐是玩个新鲜。可是小柳现在的情况,我是想要劝她要不就算了,把这个守住过个安生日子也好,何必让自己年纪轻轻就卷进那么复杂的事情里。
小白:“她这人有耐心也有韧劲,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动摇得了。这话你甭劝了,她的心思也绝不止那么单纯,可不管为了什么,她和你一样,都是为了自己的家。”
小白从童韵的病房出来,又转到楼上去看老扬。扬柳见小白来了,笑笑:“你去看童韵了。”
小白点头,“她情况好了一些,她那儿子倒也是命硬,我看童韵这辈子没准儿能靠这儿子出头。”
扬柳忍不住笑,“你这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小白:“你还真别不信,这女人命不同,有的靠自己,有的靠儿子,有的靠老公。”
扬柳:“那你呢?”
小白:“小时候希望靠爹,后来爹靠不住,就想靠个男人,后来发现男人也靠不住,就只能靠自己了。我一直觉得我这名字不好,叫白如愿,可我这辈子就没如愿过。”
扬柳抱臂:“一个人一个命,没准儿,你生个儿子也靠上了。”
小白冷哼:“算了,男人我是靠不住,这辈子还是不生了,男人用用就得了。”
扬柳不再多说,徐渡风恰巧进来,小白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没多说什么,她手机响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徐渡风待她走后,问扬柳,“你这朋友气质很不同,倒是没听过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扬柳:“她是童韵的老板,认识过,顺便来看看。”
徐渡风点点头,“这女人看着有些厉害,和你不同。”
扬柳不明:“你怕她害我?”
徐渡风:“我是怕你吃亏,你一个没出校门的女孩,哪里是这些入了社会女人的对手。”
扬柳未置可否,岔开了话题,“吃饭了吗?”
徐渡风:“正要接你一起去的。”
老扬的病情已经稳定,稳定地不清醒。扬柳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大半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已想通,与其唉声叹气度日,倒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她只盼着老扬醒来的那日,她已经将一切都解决好,可以陪着老扬平静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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