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上来吧，坐在这里。”

松田看着怔愣的外星少年，帮忙打开了车门，然后拍了拍坐垫。

人偶听话地坐了上去，然后下意识靠近了被松田放在中间的人。

看着他脸上的血迹，人偶举起衣袖，一点点擦干净，露出那张与他一样的精致脸庞。

擦完他没忍住好奇，轻轻戳了戳，肉乎乎的，很软。

人偶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样的软，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松田阵平看着他们的互动，憋了一肚子问题想问，但有外人在场，他只憋出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人偶摇摇头，开口道：“没有……名字。”

声音艰涩似第一次运作的机器，一旦开始运转便流畅了起来。

“我的创造者，我的母亲，没有给予我名字。”

是被抛弃了吗？

没有名字，没有感情，放弃也会轻而易举。

意识到这一点的松田阵平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次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话题也这么糟糕啊……

半晌后，他看着中间昏迷的少年再次开口：

“他是你的兄弟吗？”

说完松田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任谁见了如此相似的两人也会觉得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吧。

人偶的表情茫然，“兄弟？我不知道，待在哪个地方很久很久之后……”

久到他从无知无觉的状态中醒来，又陷入沉睡，浑浑噩噩之中。

“……他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看起来很难过。”

人偶不自觉地把他想杀死自己的动作忽略了过去。

“……后来，我们一起走过了一个很黑的地方，再后来，就看到了你们。”

人偶的话很抽象，抽象到松田阵平想象不出他们经历了什么。

但松田很清楚地记得，第一眼见到他们时，相拥着的双子，在最外面的是现在陷入了昏迷的少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陷入昏迷前的他做出的毫无疑问是保护的姿态。

前面的司机大叔竖起了耳朵，摇头叹息道：

“我猜，小客人你可能是豪门弃子，电视剧不是都这么说吗，这些古老的贵族会认为双子是不祥的征兆，但你的兄弟意外打听到了你的消息，并且找到了你，想杀你却又为兄弟血脉影响，最终为你挡下了来自绑匪的子弹，果然豪门是非多。”

“啊？”

一头雾水的人偶眨了眨眼，把探寻的眼神望向来松田，为什么这个人类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松田阵平：“…………”

这狗血中又透着一丝合理的故事走向是怎么回事？司机大叔你还是没放弃绑匪剧本吗？子弹又是哪里来的啊？人家明明是外星人。

呃……加上外星人这个要素整个事件好像更抽象了

想到这里的松田顿住，加上外星人这个要素后，剧本更离谱了。

他再扭头，发现狩衣少年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车已经驰入市区，高楼大厦与霓虹灯光一齐映入人偶的眼中。

“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

钢筋铁骨浇筑的城市就算有诸多灯光，在夜色下也是冷色系的，但走在路边的人，与他们同行的车辆，却让它热闹了起来，而他原本待的地方，就算是点缀了再红的枫叶，修建有再华美的建筑，也是冰冷的。

耳尖的松田听见了这句被吹碎在风中的感叹。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以前都被关在屋子里一样……

所以，豪门弃子的剧本中还有加上囚禁元素吗？

呸呸呸……松田阵平你到底在想什么。

“到了。”

司机大叔爽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松田一惊，用力摇头把他塞进脑子里的剧本甩了出去。

付完一笔令人肉疼的车费，松田顶着一张酷哥脸，在门卫异样的视线下，终于把人带到了自己租的公寓。

只能说还好大晚上的上电梯不至于遇到邻居。

一身黑衣的少年仍然在昏迷之中，被安置在床上。

松田蹲下身，轻轻询问茫然的人偶，来历缘由，然而对方却一问三不知。

少年很漂亮，松田在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就是这个想法，是那种超脱常人的，昳丽的美，即使现在落了一身灰扑扑，也好似蒙尘的明珠，遮不住光华。

“算了，先跟我去清理一下吧。”

人偶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缩了缩，“……好。”

“这是浴室，你身上的泥和血可以在这里洗洗，换洗衣物……我还有一套干净的睡衣。”

真把人带回家，松田才感到了麻烦，要养一个人，衣食住行都是问题，更别提这还是外星人，还是两个外星人。

大概看出了他对陌生人的畏惧，松田在教了一遍浴室各种东西的用法后，将浸湿的毛巾拧干，放在他的手里，便退了出去。

指导完这些，他啪啪啪给好友回讯息。

[萩：你的车骑到警视厅老地方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松田：还好，就是有点麻烦。

萩：……？

萩：要不我今晚来你那里住？帮忙看着他们？

松田：算了，这孩子还挺听话的，学起东西来也很快，最主要是，我公寓只有一个房间，还是说你想睡沙发？

萩：客人怎么能睡沙发呢？当然是小阵平你睡啦！

萩：不管了，我现在就过来，小阵平等着睡沙发吧。]

松田看着好友的消息，笑了笑。

其实他能明白好友的心理，要是这两个少年在萩那边，他肯定也不放心萩的安全

直待门被关紧，人偶才慢吞吞掀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了还带非人的，木偶圆球的关节。

他不明白，那个想杀自己的……也是她的造物吗？所以才想来把自己这个劣品销毁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难过。

那股传递过来的，激荡的情绪几乎让他落泪，明明那个人是笑着的，为什么却如此悲伤呢？

所以……果然是她的造物吧，在他这个劣品之后，一个更完美的，不会落泪的人偶。

擦干净自己的人偶穿着长袖睡衣，沉默着走了出来。

“你好，我是萩原研二，要来点吗？”

不知何时赶到的萩原举着拉面桶晃了晃。

两个单身男人当然都不会做饭，但是这么搞到半夜确实有点饿了，所以他们泡了一桶速食面。

“嗯……”

人类都是要吃东西的。

虽然不曾接触过外界，但毕竟是作为神的载体所制造出来的人偶，他并不缺乏人类常识。

不过……

拿着塑料叉子的人偶默默想到，不过这个确实不太会用。

好在那两个人类已经开动了，学一下也不难。

刚刚还埋头扒拉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这孩子果然不会用叉子呢，但是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一学就会。

萩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的表情，随即便对上了那双琉璃般的紫眸。

如同受惊的鹿，少年立刻低下头扒拉面条，假装无事发生。

人偶其实有味觉，只是他对这些食物并无实质感，它们更像盖着他关节的长袖一样，是一件遮挡异常的“物品”。

“蠢货……”

三个埋头吃泡面的人抬头，正看见一身黑紫的少年倚在门边，眼神淡漠。

人偶丢下餐具跑了过去，却又在他厌恶的眼神下，停在了一步之外。

“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人偶小声嗫嚅着。

“区区小伤罢了，你是在关心一个想要杀你的人？”

“我……”

那股凛冽的杀意确实作不了假，如果不是有意外，他大概真的会把自己杀死，人偶很清楚这一点。

“如果那是母亲的要求的话，那我可以……”

“闭嘴，别这么叫那个家伙。”

「散兵」搞不明白，从前的自己真的是这个蠢样吗？

不……毫无疑问，这个蠢得要死的家伙就是他自己，不然怎么会被多托雷那个家伙骗走。

想起一些往事，他不由得握紧了拳。

“那个……打断一下。”

松田阵平敲了敲桌子，打断了这对疑似敌对的双生子的交流。

“泡面要凉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吃完饭再说，”

人偶看了看黑衣少年，又看了看两个人类，乖乖坐了回去。

萩原已经做好那个黑衣少年关门离开的准备了，却见他冷哼一声，坐在了紫衣少年对面。

唔……明明气质截然不同的双生子，这个时候倒是很相像嘛。

人偶拿起塑料叉子，安静地扒拉起泡面来。

两位年轻的警官当然已经搞定这点小夜宵，萩原双手交叉支着下巴，“认识一下吧，我是萩原研二，这位是松田阵平。”

“……”

「散兵」闭眼，在投入世界树之时，他就已经决定除去关于自己的所有了，当然也包括这个名字。

“我没有名字，随便你们怎么称呼。”

松田皱了皱眉，“刚刚这位少年提到的……她没有给你们取名字？”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会为随手丢弃的物品取个名字吗？”

物品？

松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知道他们大概率并不是人类，但是他们的模样和目前的心性看来，就是未成年的样子。

像只努力竖起尖刺的小刺猬呢，萩原在心底默默给到评价。

“刚刚他说的，你要杀他是怎么回事？”松田继续追问，刚刚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和萩原都不免绷紧了一下身体。

“字面意义，我们的存在本就错误的，需要纠正的，如果不是……”

抬头看向目光灼灼等待着后续的两个人类，「散兵」嗤笑一声，语调提了上去，“想打听我的过去，你们还没有资格。”

好，很好。

接连被刺了好几句的松田暗自捏了捏拳头，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和叛逆问题儿童一般见识。

“刚刚，我是说今天晚上。”萩原举手，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看着你抱着他落在这个星球上，可以问问你们是来自哪儿的吗？”

他确实看见明明落下来时，这个满身是刺的少年可是以保护的姿态护佑着那孩子呢，所以听见杀死那个词时，萩原格外惊讶。

虽然似乎对他的用词有些不满，但眼前的少年还是简要介绍了一下名为提瓦特大陆的地方，元素以及神明。

“……明明方才的她可没有穿越星海的力量，不然就能阻止我了，难道说是借用了[时间]的力量……”

只简单介绍了几句提瓦特的「散兵」，末了提及来到这里的缘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了几句。

「散兵」知道旅行者是来自世界之外的人，虽然留在提瓦特大陆是为了寻找她的血亲，但同样被封印了过往的力量。那时她连阻止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做到将自己和这个家伙送出提瓦特之外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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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