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湖上每次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风雨楼总是人满为患。
今日虽是大雨,风雨楼里仍座无虚席。
“听说了吗?崔家的事?”
“渤州崔家?”
“崔家啊,被灭门啦!”
“什么?当真?!”
“当然是真的!加上婢女,十二口人,除了崔全的小儿子,全死光了。”
“凶手是谁?”
“凶手就是崔全的小儿子——崔晓白!”
“怎么可能!”
“崔家死的十二口人,全是死在他崔家自己的剑法下,而且,崔家出事到现在,这崔晓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销声匿迹了!不是他还能是谁!更何况,以崔全的剑法,若不是熟人突然发难,很难败阵吧。”
“现在官府已经出了悬赏令,活捉崔晓白,白银百两呢!”
“崔家世代煦煦为仁,不想落到如此下场!”
“唉,花红有限日,落魄朝夕间。那暗卫总管,不也是的么?”
“暗卫总管?”
“哎呀,就是那皇帝身边的侍卫头子——顾无逸啊!他本就是安王的人,安王继位后,他更是奴颜媚上,极受宠幸,还帮着安王借文度之乱铲除异己,混到了暗卫总管的位置,大有一人之下的势头。可上月突然被削官流放。”
“为何?”
“这宫里的事,谁能知道那么清楚?”
“哼,这暗卫总管向来屈打成招,不择手段,得罪了不少人,我听说啊,他此番失势,已经有不少人趁机买凶杀人,道上的缉赏令,最高的一张出到了一万两!”
门,突然被推开了,细雨飘飞,带进了两个人。
一个腰间别着一把宽阔笨重大刀的中年男人;另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跟在其后,他的身上罩着一件黑色长袍已经全部湿透,走路的步伐缓慢而沉重,还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茶馆中的人不由得向他们看去,大家知道,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刑具的声音。
那中年男人要了两碗茶,自己喝了一碗,向那黑袍男子递出去一碗。
黑袍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抬手,隔着袍袖去端那茶碗,他的手在微微发颤,似乎没什么力气,那茶碗竟没能接住,被打碎在地。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在黑袍男子脸上,黑袍男子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我草你大爷!废物东西!走也走不动,好心带你来喝茶避雨,你他娘的茶杯也端不稳!怎么?你还要我喂你喝茶吗?”中年男人一把拽起他,将他摁到那洒了一地的茶水渍和碎片上,恶狠狠道:“给老子舔干净!”
碎片扎进他的身体里,有些血流出来。
黑袍男子却似乎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微弱地呻吟着。
中年男人似乎还没有出够气,一把掀开了黑袍。
黑袍之下果然是很重的刑具,拇指粗的铁钉贯穿了他的双手,两进两出的铁链贯穿了他双肩琵琶骨,两膝处洇出暗红色的血渍,红肿溃烂的脚腕上还箍着一副沉重的脚镣。
已是深秋时节,那黑袍下的囚服,也只是一身薄薄的亵衣。
中年男人一把拽住垂在男子琵琶骨外的铁链,将男子拉着跪倒在自己面前,提起一大壶茶,捏着他的嘴就开始灌。
男子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尽可能地将茶水吞咽下去,可他还是很快就被呛到了,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一壶水灌完,中年男人放开了手里的铁链。
男子倒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可还没咳几声,中年男人就对男子一阵拳打脚踢。男子边咳嗽,边呕吐,直到吐出来的东西带了细细的血丝,中年男人才停了手。
男子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在中年男人脚下,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眼睛半张着,本就有些下三白的双眼,更显得分外迷离。
中年男人这才冷静下来,把那黑袍复又给男子盖好,擦了擦手,催促道:“不喝就起来,该赶路了。”
一个颇有些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看,这位仁兄现在赶不了路吧。”
中年男人循声看去,靠窗坐着一个青衣男子,年纪约二十岁出头,一双慵慵懒懒猫一般的眼睛正盯着窗外看:“外头还在下雨,这位仁兄的伤又如此重……若是强行赶路的话,这位仁兄怕是活不到下山。”
中年男人冷笑:“他能活到什么时候,跟你有什么关系。”
青衣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是跟我没有关系,但人命关天,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管。”
“人命关天?小子,有些人的命是命,有些人的命可不是命,哦,应该说,有些人连人都枉为人!你可知他是谁?”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
中年男人狞笑道:“你们方才不是还在聊他吗!他就是顾无逸——暗卫总管顾无逸。”
“原来他就是顾无逸!”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诶,顾无逸不是被判流放吗?怎会有如此重的刑罚加身?”
“听说他这次流放,是百人卫督办,当初那百人卫长不就是被他安了个谋反的由头凌迟了么?!所以百人卫和他有着血海深仇啊 ,肯定会抓紧机会报复啊!”
“说起来,他到底为什么会被判流放啊?”
……
杂乱嘈杂的声音冲进顾无逸的耳中,他啜出嘴里的血水,仰躺在地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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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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