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愿星觉得头有些疼,尤其是太阳穴,一阵阵刺痛,她半睁开眼时,沈执川正捧着一碗汤走过来。
“星星,醒了?”他半蹲下,用汤匙搅了搅,轻吹吹递到她唇边。
阮愿星朦胧着眼睛,像初入世的小鹿茫然无措,她先是含住了汤匙,是豆芽牛肉骨汤,很香也很清淡,应该只放了一些盐,豆芽煮在里面甜甜的。
“嗯……我自己来吧。”她话说得慢吞吞,有些大舌头。
沈执川就像没听到一样,一只手托着她的下颌,另外用汤匙一勺一勺喂,比起照顾一个醉酒的人,更像是喂养一只不省心的宠物。
“哥哥……”她茫然用不太清明的眼睛看他,试图躲开。
“星星乖,嘴巴张开。”他温暖的指腹蹭着她白皙细腻的下颌。
阮愿星顺从地喝下半碗汤,头痛有了些缓解,浆糊一样的思绪渐渐清醒。
“我喝醉了吗?”
她有些羞赧,不过是点小甜酒,她竟然就这样这样醉了,甚至像小说里写得一样断片了。
她只隐约记得她送走了袅袅,其他毫无印象。
“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窗帘拉着,她买的是很好的遮光窗帘,如果是白天拉上基本上透不出一丝光亮,所以无法准确辨别现在的时间。
“刚过了三个小时。”沈执川指腹蹭过她的下唇,将那一点润唇的汤汁擦去。像沾染了露水的花瓣。
他动作很慢,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描摹着她下唇的形状,一开始极度轻柔,但只是一瞬,力道压了下去半分,不再是轻扫过,而是从唇珠开始,沿着弯曲的唇线,一点点往唇角摩挲。
像占有本应该属于他的领地。
她的唇饱满、娇嫩,是惹人采撷的原罪。
微一抬眸,深邃的双眸像沉静的深海猛然翻涌起滔天的浪潮,笑意为抵达眼眸深处,是密不透风的网,比她束缚自己的茧还要柔软而难以挣脱。
他的视线带着灼热的温度,如同上等的丝绸划过她的每一寸躯体,留下了无形的标记。
那份专注,让他的全世界皆因此黯然失色,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阮愿星一个人,在他身边的方寸之地。
更让人心悸的是,他目光中的确认感,无声地宣告,她本就是一个人的私有物。
阮愿星一点点像后挪,心跳几乎震破天际,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哥哥……你怎么了?”
沈执川从容收回手指,在离开前还在她湿润的唇缝压了压。
“这里有脏东西。”将碗放在茶几上,他又喂阮愿星喝些温水,“别担心,哥哥帮你擦干净了。”
他收回那道目光,沉稳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哥哥带你去卧室休息。”
实在贴心不过了。
可他语气间的熟稔,就像这里本就是他的领地一样。
“我自己去就好了。”阮愿星站起来有些过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有些低血糖,还是因为刚醒酒?
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倒去。
没有预想中冰冷坚硬的,而是撞进的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她刚从混沌好些的脑子瞬间再次一片空白。
“啊……”她刚想挣扎着站直身子,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腰际和腿弯被一双足够有力的手臂圈住。
他毫不费力,俯身手臂一揽,轻而易举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流畅得像这样肖想了许多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阮愿星忽然腾空,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肉,手臂感受到他脉搏有力的跳动。
“别乱动。”他声音是惯常的温柔,垂下眼眸看她,甚至语气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可手臂力道坚如磐石,不曾有丝毫的放松。
“再不小心摔倒,哥哥就要笑话你了。”他轻抵着阮愿星的额头,眸中笑意盎然。
他抱着怀中的珍宝,步履平稳地走向卧室,这个姿势令她全然陷进沈执川的气息和掌控之中,这种过分的亲密和失重感,让她实在心慌意乱。
“我自己可以走,放我下来。”
她试图将话说得镇定,可那一丝显而易见的颤抖,暴露了她心下的强烈慌乱,听起来非但不强势,且毫无说法力。
他像是没听见她话语中的抗拒,将她往怀里贴了贴,眼里笑意变浅,深不见底。
“乖,就快到了。”他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乱跑的小朋友,每一个字都在阮愿星耳畔敲打。
“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让哥哥放心?”
这句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不带一丝勉强。
她挣扎几下,可力气实在悬殊,她只能就这样,像小动物一样僵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每一步走动带来的细微震动。
她心跳比擂鼓更重,说不清是因为醉酒,还是这过于亲密的桎梏。
他步伐稳健地推开主卧的门,只单手就能抱稳她,走到床边并未直接将她放下,而是在床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确认床铺是否被好好铺好。
又像是……单纯地在享受这片刻,她在完全的掌控之中。
“好啦,哥哥牌小火车安全抵达。”
他弯腰将阮愿星动作轻柔地放在床上,可是在她以为终于能逃脱这令人心慌的怀抱的时候,他并未立刻直起身。
他的一只手还垫在阮愿星背后,另外一只则撑在她身侧的床沿上。
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将她半圈在怀抱中的姿态。
他靠得极其近,近得她能够清晰地数清他低垂的眼睫,能感受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额发。
“头还疼吗?”
他声音低沉,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毋庸置疑的温和关切。
阮愿星不敢抬头,她下意识想挣扎,可他的手好滚烫,就这样覆盖在她穿着薄衣料的背上。
她视线只落在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之上,手指紧张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
床单皱起一小片。
“好……好多了,你不回去吗?”
她急于结束这过近的距离,声音细弱蚊蚋。
他仿佛没有理解她的逐客令,覆盖在她后背的那只手缓缓抽出来,温热的手指轻轻拂开她脸颊边一缕因这这一连串动作而散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这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他们本该如此亲昵。
他的指节若有若无蹭过她敏/感发烫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星星,如果哥哥不在身边,不要喝这么多了。”
他眸中带着温和的怜悯。
他终于稍稍退开一点,在下达一句类似命令的话之后,给了她一点喘息空间,但目光仍旧牢牢锁着她。
那眼神比月光还温柔,也拥有着月光天然的凉意。无声地笼罩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我会担心的,如果有人对星星图谋不轨,怎么办?”
这句“担心”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块巨石砸在阮愿星心底。
是他纯粹从哥哥角度的提醒,还是其实重要的在后半句。一丝不易察觉的宣告。
她只能胡乱地点头,脑袋乱成一团理不清,她本就反应慢热。
如今她只希望他能快一点离开,好让她能整理好凌乱的思绪。
他最后看了阮愿星一眼,从客厅拿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将她所有的无措尽收眼底,这才转身无声无息地走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气息,胡椒味浓烈得呛人,还有那种无形的窒息感。
她缓缓躺下,埋进松软的空调被里,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而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口。
她紧绷的背脊瞬间放松,像是抽走了所有力气。
身体的放松让心中的惊涛骇浪汹涌地拍打上来。
恐惧是第一个清晰浮现的情绪。
冰冷而后知后觉,顺着背脊缓缓如蛇身一般爬升。
每一个环节,她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不动声色,可每一步都绝对到不容置疑。
这种力量上的悬殊和她熟识的温柔关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底一阵阵地发寒。
这和她认知中那个总是温柔浅笑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样,像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底。
她好像并不是有多了解他。
她为自己刚刚的不争气感到气恼,脸上的热度一半是因为羞赧,另外一半是因为逐渐升起的自我厌恶。
她试图在心底筑起一道墙,反复告诉自己必须划清界限。
此时,手机的消息铃声响起,她以为是袅袅,不设防地打开。
撞入眼帘的是沈执川的消息。
我托人查了当地的情况,阿姨很安全,放心。
跟随着一起发过来的是几张阮愿星从未见过的当地照片,每一张都有妈妈的参与。
她像在某处庇护所内。
此刻,一股不听话的暖流狡猾地渗透进思维的高墙。
是她不愿再承认,也永远无法舍弃的依赖。
当她被稳稳抱进怀里时,宽阔胸膛带来的强烈安全感是无法反驳的。
在头晕目眩之间,他的怀抱是唯一坚实安定的岛屿,可以容纳她小小的身体。
她的身体似乎比她的心更早地记住了那份温度。
她的指尖、她背后的肌肤,似乎还烙印着他手臂的触感和力度。
这种身体的记忆带着一种可耻的贪恋,无声地瓦解她的内心。
她蜷成一团,每一次思维的挣扎对抗都让她精疲力竭。
最终,她还是伸出手端起来那杯床头他准备好的温水,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抚慰了醉酒的不适感,却也像一种无声的投降。
她再度接受了他的照顾,即使这种照顾是一种强势的入侵。
杯壁上残留的,他指尖可能触碰过的温度,让她的心跳再次失控。
那份源自最根本,自小滋生出的依赖,很有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她一口喝掉杯中的水,缓缓闭上了双眼。
睡一会,什么都不想再去想。
是不自觉的逃避,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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