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海棠婶子跟元桃丫(现在的小桃花仙)都不知道,在原本的故事线,桃花仙没有进入桃丫的身体,桃丫就此断气。

海棠婶叫不开门,下山找来几个后生撬开门,发现桃丫已经硬了,她嚎啕大哭一场,只好跟李支书他们张罗着把桃丫下葬发送了。

从此,老元叔祖孙相隔四天就都没了,成了大碾子村大队一段时间的闲话。

元桃丫到死都忘不了的那个让她怕得要死的黑影,她心心念念要揪出来报仇的“坏种”,也再没人知道,就这么散了。

桃丫(小桃花仙)刚占了原身的身子,虽说她神魂厉害,但这身子骨亏空得不是一星半点,只怕老元叔走后,她就没正经吃过东西。

要是多给她点时间,等仙魂跟这凡胎彻底长到一块儿,也就不虚了。

可她刚进来,海棠婶子就拍上门了。桃丫没法子,只好强撑着,摇摇晃晃地挪下炕。

一边应着“来……来了”,一边去开门。

那门闩她摆弄了好一阵才抽开。

海棠婶子急得火上房,门一开,看见桃丫那副站不稳的样儿,一把就扶住了,嗓门震天响:“哎哟我的老天爷!桃丫!瞧你这小脸煞白,走路直打晃儿,这哪成啊!我就说嘛,你一个小闺女家家的,孤零零住这山头上要出事儿!今儿说啥你也得跟我下山去!”

原来老元叔走那天,海棠婶子和李支书他们上山把老人抬下山,桃丫也跟着下去了。

可她被吓破了胆,死活不肯在山下待。

海棠婶子本想让她住自己家。

海棠婶子跟李支书生了三个秃小子,早盼着有个闺女。

李支书也没二话。

可元桃丫死活不干,偷偷地又跑回了山上。

海棠婶子没法子,送了点儿吃食,忙着张罗老元叔的丧事,就先下了山。

哪成想,这四天里,没了爷的依靠,又死活不肯下山的桃丫,就这么连病带饿带吓,生生熬死了。

海棠婶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手紧紧攥着桃丫的胳膊。

桃丫(小桃花仙)心里头竟一点儿不烦。

海棠婶子中等个头,身板结实,说话像打雷,透着股子热乎劲儿,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敞亮人。

攥着她胳膊的手,又热乎又有劲儿。

桃丫不由“噗嗤”乐出了声。

海棠婶一愣。

她觉着眼前的桃丫,瞅着咋有点儿不一样了?

不,是太不一样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桃丫腿一软,差点栽倒。海棠婶子赶紧把心思撇一边,半扶半抱地把桃丫弄回炕上。

心疼地数落:“哎哟喂,瞧这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你这几天吃没吃饭啊?啧!婶子这就去给你煮碗红糖水卧鸡蛋,你老实躺着!”

说完,撂下背上的大背筐,又给桃丫掖了掖被角,拎起背筐就奔了灶间。

桃丫躺在炕上,眼睛亮得像小星星:红糖水卧鸡蛋?

好!

她这趟人间“美食之旅”,总算要开张了?

海棠婶子风风火火进了灶间,瞅见冷锅冷灶,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丫头,一个人是真不行!

她心里更坚定了要把桃丫弄下山的念头。

老元叔是她家小子的救命恩人,那就是他们全家的恩人。老元叔没了,她要是不照看好他留下的这根独苗苗,那还算个人吗?

海棠婶子下了狠心:待会儿就是扛,也得把这丫头扛下山!

眼下,先做红糖水卧鸡蛋。

海棠婶手脚麻利地生起了火。

桃丫躺在炕上,抓紧时间让神魂跟这身子“长结实”。

很快,那股子神魂不稳的虚飘劲儿没了,人瓷实了。

可这五感一恢复,好家伙!一股子呛人的霉味儿混着灰尘直往鼻子里钻,熏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桃丫整个人都懵了。

此刻,仙魂凡胎彻底合一,她成了真真正正的凡间桃丫。只不过,还留了点仙家的“老本儿”,比如那个小空间啥的。

但关于仙界的记忆,那是丁点儿不剩了。

这是下凡的规矩。

要不,神仙都带着记忆在凡间折腾,那还不乱了套?

没了记忆,只当自己是凡人一个,就算有点小本事,也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这是护着凡间的太平。

这会儿,桃丫就认定自己就是这儿的桃丫。

不过,她为啥要住在这又霉又臭的破屋子里?

啧啧!又黑又潮又憋屈,喘口气儿都觉着肺管子难受!

桃丫噘着嘴,正琢磨着从她那小“仓库”(空间)里掏点啥出来改善改善,忽然鼻翼翕动——一股子甜丝丝的香气飘了过来。

顿时,桃丫嘴里就冒了口水。

这是啥好东西?

海棠婶子手脚利索,端着一个大粗瓷海碗进来了。

她带了几个鸡蛋上来,本打算留给桃丫慢慢吃。

现在打定主意要带人下山,自然也不用省着了。

再说,桃丫这身子骨,正缺油水补养呢。

于是,海棠婶子难得大方了一回,狠狠心打了四个鸡蛋,加上带来的红糖,煮了满满一大碗香喷喷、甜滋滋的红糖水卧鸡蛋。

海棠婶子瞅见炕边那张小破桌,上头一层浮灰,怕是几天都没擦过。

她心里又叹了口气。

这闺女!真是离了人不行。

没法子,她“病”着嘛。

她索性从灶间拖了个小板凳进来,凳面上也是灰,海棠婶子扯起衣襟擦了擦,端到炕沿边,打算喂桃丫吃。

桃丫吓了一跳。

她又不是小娃娃了,哪还用喂!

桃丫一骨碌撑着炕沿坐了起来。

海棠婶子也吓了一跳。

她惊疑不定地瞅着桃丫。嗯……这会儿的桃丫,比起刚才开门那阵儿,精神头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不过海棠婶子也没往深里想。

她本就是个粗拉拉、心大的庄稼院妇女。

见桃丫伸手要自己端碗,海棠婶子也就递了过去,叮嘱道:“慢点儿,烫嘴。”

一口热乎乎、甜丝丝的鸡蛋糖水下肚,桃丫幸福地眯起了眼!

瞅着她那满足的笑模样,海棠婶子心里那点怪异感又冒出来了。

她忍不住又上下打量桃丫。怪了,以前咋没觉着桃丫这么俊呢?

话说回来,桃丫本就是大碾子村大队拔尖儿的俊闺女,要不也不会招来那档子祸事。

可从前那种俊,跟眼前桃丫的俊,那是两码事。

海棠婶子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现在的桃丫,活像三月里刚开的桃花瓣儿,又像是桃花精变的,瞅一眼就让人心里头舒坦,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她。

海棠婶子琢磨着:许是太心疼这丫头了?毕竟她遭了那么大的罪。

“慢点吃……慢着点儿……”海棠婶子话还没说完,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桃丫以风卷残云之势,稀里呼噜就把一大碗红糖水卧鸡蛋干了个底朝天。她后半句话才秃噜出来:

“不……不烫嘴啊?”

要是以前的桃丫有这胃口,吃得这么麻利,她也不用三天两头往山上跑了!

海棠婶子心里头那点不对劲儿的感觉更重了,她看着手里被塞回来的空碗直发愣。

桃丫冲她咧嘴一笑,露出小白牙:“嘻嘻,真香!婶子手艺真好!”

海棠婶子被她笑得心里一软,那点疑惑又抛到了脑后:这丫头笑起来真招人疼!

桃丫舔舔嘴唇,眼巴巴地问:“婶子,还有没?”

海棠婶子又一愣。

这孩子……倒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她怪异地瞅了桃丫一眼,总觉得哪儿变了,可又说不上来。

海棠婶子抬眼瞅了瞅窗外天色:“下山吃吧。桃丫,跟我回山下住。你一个人搁这儿……呃?”

海棠婶子话又卡壳了。

她刚才一门心思要带桃丫下山,是瞅着她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儿,吓着了。

可这会儿看着桃丫这好胃口,还有这精神头十足的劲儿,似乎……也没那么急了?

可桃丫一听“下山吃”,眼睛“唰”地就亮了。婶子——好吃的!

她心里立马画上了等号。

“好啊!好啊!”桃丫欢快地应着。

海棠婶:“……”

这爽快劲儿……还是不对劲!

“不过,”桃丫想了想,“我这儿还有点东西要收拾,明儿个再跟婶子你下山,行不?”

“也……成吧。”海棠婶子犹豫着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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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群知青坐着“咯吱咯吱”响的牛车,正往大碾子村大队的方向晃悠。

前两天下过雨,道上尽是烂泥汤子,还裹着些草根子。

大胶皮轱辘陷在泥里,时不时还被草根缠住,走得那叫一个费劲。

一车的知青给颠得七荤八素,个个灰头土脸,脸都白了。

刚出发时那股子新鲜劲儿和“下乡干革命”的豪情,早给颠没了,这会儿谁也没力气吭声,生怕一张嘴就吐出来。

就一个瞧着挺文静的姑娘还有点儿精神头。

她关切地看了眼旁边蔫头耷脑的姑娘,又下意识地飞快瞥了眼对面一个长得挺精神的男知青,脸上挤出点关心说:“娇娇,还行不?挺住啊!”

这是这拨知青里的三个女知青中的两个,说话的是闫文秀,问的是茅娇娇。

她们对面坐着仨男知青,闫文秀刚才瞟那一眼的是胡垦。

坐中间那个叫陆冠军。

他这会儿大喇喇地跷着二郎腿,脚丫子还一晃一晃的,嘴里叼着根草棍儿,瞅着就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陆冠军嗤笑一声,拖着长腔:“闫文秀同志,关心革命战友——那是应该的!可你这关心,咋老顺带着往别处瞟啊?”他故意把“瞟”字咬得贼重。

闫文秀的脸“腾”地就红了。

她恼羞成怒地瞪着陆冠军。

陆冠军可不管那个,继续阴阳怪气:“这心思……是不是有点儿不端正啊?”

他话没落音,闫文秀“噌”地站了起来,脸涨得像块红布!她只知道,绝不能让陆冠军再往下说了!

她的名声!——要是让这混球把话挑明了,她往后还咋在知青点、在大碾子村大队做人?

“你……你放屁!”她尖声叫道,气得嘴唇直哆嗦。

闫文秀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咋就摊上这么个二流子总跟自己过不去?

她心里犯嘀咕:他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才跟那不懂事的小屁孩似的,变着法儿招惹人?

呸!她可瞧不上这种流里流气、痞子样的货色!

再说了,听人说他家里是犯了错误才给发配下来的。谁稀罕沾上这种人?

可他老这么针对自己……闫文秀越想越气,对陆冠军的厌恶更深了。

坐在陆冠军旁边,一直没吭声,看着挺老实稳重的男知青罗大海,无奈地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他又对陆冠军说,“陆冠军,你老挤兑人家女同志干啥?不像话!”

陆冠军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没吱声。

这时候,前头赶车的老把式扭过头来吼了一嗓子:“闹腾啥呢!都给我消停坐着!这烂泥道儿本来就难赶,你们还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的,存心给我添堵是不?再闹腾都给我下去走着!”

闫文秀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坐下,脸上阴云密布。

她瞥了眼一直沉默的倪晓棠,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闷气。

茅娇娇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文秀姐,甭理他!他是啥玩意儿,大伙儿心里都门儿清!就是个搅屎棍子!你跟他置气,那才叫跌份儿!”

她以为自己声小,可牛车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对面的陆冠军、胡垦、罗大海听得真真儿的。

罗大海一脸无语地看着茅娇娇。

陆冠军倒没生气,反而乐了,懒洋洋地接茬:“搅屎棍子?那被搅和的……又是啥玩意儿啊?”

茅娇娇气得脸更红了。

罗大海也被他这混账话恶心得够呛,呵斥道:“陆冠军!你嘴里积点德!闭嘴!”

陆冠军悻悻地哼了一声,总算消停了。

没掺和进这场嘴仗的,除了一直没啥表情的胡垦,就剩另一个女知青倪晓棠了。

她打从上车就神游天外似的,仿佛身边吵翻了天也跟她没关系。

茅娇娇性子急,嘴也闲不住,安静了没两分钟,又忍不住了。陆冠军刚才那话,虽说她不信闫文秀真对胡垦有啥心思,可听着到底硌硬。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去捅咕一直不说话的倪晓棠:

“晓棠?你咋一直不吱声?想啥呢?”

倪晓棠像是刚被惊醒,慢悠悠地反问:“说啥?”

她能说啥?

难道说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几十年前,正坐在这下乡的破牛车上吗?

她满心都是惊涛骇浪,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哪还有心思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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