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为什么上面在搬组合架！”
孟婠本来趁等的时间在位置上闭眼休息，却突然听见舞台上热闹的很。
组合架的滑轮在舞台上发出沉闷的低吼，志愿者的交谈声，脚步声此起彼伏，话筒麦炸飞了，刺啦刺啦发癫。
“周玺，醒醒，去看看！”
孟婠把周玺盖在膝盖上的外套掀开，人拉起来，就往后台跑。
“你们为什么在搬道具？”
穿红色马甲的志愿者本来就忙的要死，不悦停下：“她们合唱团的要排练啊，怎么了？”
孟婠忍住脾气，自己挤到前面去。
“王老师！”
王小莉指挥志愿者搬东西的声音一下停了，转过来：“诶，孟婠啊，你怎么在这？”
“王老师，下一个排练时间是我们舞蹈的呀，你们怎么提前来了？”
王小莉懊恼似的拍了拍额头。
“哎哟！瞧我这记性，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们合唱团好不容易凑到一个大家都在的时间，所以想跟你们换一下。”
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孟婠一下明白了过来。
“孟婠，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反正你们这节目就两个人，多等一下算了，好不好？”
“……”
孟婠转头，看见后面几十个人挤在一起，水泄不通，那一双双眼睛盯着这里，隐有烦躁，不理解这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她和周玺是不速之客。
胳膊哪里拧的过大腿，周玺见形势不对，轻轻点了点孟婠手臂：“没事，我们等一下。”
“好，王老师，那你们抓紧时间，我们不打扰了。”
“来，排好队！”
几十个人再次开始躁动起来。
“小心。”
周玺把只穿了舞蹈服的孟婠护在后面。
两个人退到角落，等合唱团和老师上台了，才离开。
“抱歉，连累你了。”孟婠压下一脸怒意，跟周玺道歉。
“没事，怎么回事，我看出来，那老师来势不善。”
孟婠坐回位置上：“我舞蹈老师和这个王老师一向不对付，所以王老师对我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周玺没有等久了的烦躁，心平气和：“真是巧了，冤家路窄。”
“哼！”
周玺笑笑：“那，你要告个状吗，让你的老师给你讨个公道。”
“想多了，小事闹大，怎么都不好看，而且不值得老师浪费时间。”
“嗯，辛苦了。这些事都是你来沟通，我倒像个大爷似的。”周玺右腿叠在左腿上，倒真是像个大爷。
孟婠绷着的脸一下破了功：“哼！你也知道。”
“不过也没什么，我在舞蹈队，少不了天天跟老师和各种人打招呼，很多人多少有点脸熟。”
“嗯，神通广大。”
孟婠问：“你为什么不走专业？”
“嗯？”
周玺没想到话题可以转这么快，像被人打了一小拳。
想起高礼阳上次说的秘密，现在她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不过周玺没答反问：“在你眼里，我应该走专业吗？”
“嗯，弹的好，为什么不呢？”
在孟婠眼里既然有这个实力就应该不被埋没，更不应该作践，她不理解为什么周玺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
“不喜欢啊，不喜欢，为什么要，继续。”周玺语气平平，却极轻吐出一口气。
金子是到哪里都可以发光，但也要金子喜欢才会主动发光，不然光泽是不会聚起来的。
孟婠被噎住，仍不死心：“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学，学了又不坚持。”
“当时小啊，刚学的时候被牵着走，被夸，以为那是喜欢，后来发现不喜欢，及时退出，至少我不是因为厌恶，而放弃的。”
孟婠半天憋出一句：“这么好的天分被埋没，可惜了。”
“那你呢，不考虑这么好的外在条件，你真的喜欢舞蹈吗？”
“我…”
“我，明明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孟婠皱眉，周玺还是跟以前一样犀利。
“你犹豫了。”
“我，现在的我，只知道我很享受在舞台上的感觉，而舞蹈是能够让我站在上面的方式。”
周玺撑着下巴：“那挺好的呀，所以呢，你学的东西有意义就学，那没意义的时候就没必要学了。”
“好吧，你不后悔就行。”
“但，周玺，你变了。”
孟婠没有掩饰失望，她看不到周玺眼里的野心了，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致。
孟婠攥紧薄薄的练功服布料，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一天落到这个地步。
周玺这些类似的话听了不少，早就免疫了，她现在就跟小强，打不死，她站起来：“是吗，人都会变的，走吧，去后台。”
周玺和孟婠很快就在舞台上和完一遍。
“明天见。”
“好。”
星期四上午十点。
所有节目人员在中心集合，节目总策划老师和总控老师讲完所有注意事项后，按部就班，开始第一次大排练。
前三个节目人员在后台候着，剩下的待在观众席坐着。
周玺和孟婠的节目在第二个，开场是一个流行乐队组合。
欢庆的Bgm响起，四个主持人隔着一定距离，带着标准微笑，从幕布后一个一个出来。
吴江站在观众席中间，一手叉着腰，一手持话筒。
“音乐一停，主持人立马说词，不要犹豫！”
“亲爱的…”
“声音再大点！”
“……”
“好好好！主持人赶紧下！”
“乐队上！”
乒乒乓乓，咚咚哒哒。
“速度速度！搬道具的同学再快点！”
“乐器不要在地上拖，抬起来！”
“等一下，音乐老师！麻烦音乐老师放一下！”
孟婠在做拉伸，周玺躲在幕布后看，不一会，又折回孟婠身边。
“这个总控老师有点凶。”
孟婠非常淡定：“他脾气爆起来很爆的，等着吧，今天第一次磨合，肯定都要骂个遍。”
“熟？”
“嗯，我们舞蹈队之前录市优课的时候，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啧！好惨啊。”
“没什么，快到我们了，你过去吧。”
舞台上，灯光暗下来。
“志愿者快上！五秒钟！所有乐器全部撤下去！从左边下，全部从左边下！”
一时间舞台上又兵荒马乱，搬架子鼓的，立麦，升降器……
人手全部上去，好不容易全部搬完从另一边下去，钢琴却没人抬，孤零零的，好不可怜呢。
周玺站在一边，跟杆子似的杵着，她倒没有那么牛逼，能大力士搬上去。
“下一个节目，人呢？”
“！”
话筒变调，刺耳的声音传遍整个场馆。
“砰砰！”
“喂喂喂！呜！”
“刺～哈～呜～”
有人在舞台上喊：“吴老师，等一下，这边在找人搬钢琴。”
吴江关掉话筒，三步并两步，赶到后台。
“怎么回事？”
“老师，我们志愿者这边人手不够，钢琴还没来得及……”
学生会主席，贺西梅忙得额头上出了汗，手里拿着本子，还在不断发消息。
“快点叫人，你们这边再多找几个人，一定确保好搬钢琴的同学到位，对，最好叫男生……”
“好的，吴老师！”
贺西梅纤细的脖子上挂着工作牌，脑袋扣着一顶黑色帽子，遮住大半神色，热的低马尾耷拉在背后，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实际上，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想刀人。
麻麻逼的！
她就是天杀的大牛马，个个都是祖宗，慢怠不得，得罪不得，就知道使唤她，叫她干这个拿那个，她是三头六臂啊，她……
妈的，狗比通知，明明没有说要这么多人，就知道坑她，出事了，个个找她问责！
“下一个节目呢？”
贺西梅连忙打开备忘录，出声：“下一个节目是大合唱，呃，也要钢琴，还要上三个铁的大组合架。”
周玺吸一口气，为贺西梅点一根蜡烛。
“吴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上面的老师事先没有告诉我们这个，所以人手招的不够。”
“我不管你们怎么搞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招人！”
贺西梅拳头硬了，捏紧手机。
“好的，好的，吴老师！辛苦了老师！”
“……”
“快点，快点！”
“诶，来了！”
贺西梅把七个男生招手过来：“来辛苦你们六个人抬钢琴，一个搬琴凳，钢琴不许推，声音太响。”
“好！”
“好！”
贺西梅往前跑，胸前的牌子一晃一晃，大力撩开红幕布。
“看到那里的红标没，待会抬到那儿，然后，立马原路回来，抬的时候不要说话，脚步尽量放轻点，下一个节目…”
“下一个节目大合唱，你们下来以后，帮忙来搬这个架子，两个人抬一组，先推到这边幕布后面。”
“等她们舞蹈灯光一暗，立马上架子…”
“合唱完了，也是…”
“不行人不够，下架子和下钢琴必须同时，不然太耽误时间，要不……”贺西梅喃喃自语，脑袋飞速旋转。
她上辈子真是造了大孽，高一参加什么参加学生会，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干嘛要去竞选主席，好了吧。
“贺西梅！”
“诶，老师，来了！”
“你们几个等一下！”贺西梅停下发消息，立马听着吴江吩咐。
“搬第一个节目道具的同学有几个？”
“十个！”
贺西梅在脑袋里快速想了一遍。
“这样从左舞台下来以后，哎算了，来，你们七个男生听着，你们只负责抬钢琴，不要管架子，听清楚了吗？”
贺西梅：“……”
妈的，又要多找几个人。
“好！”
“贺西梅，你从第一个节目里叫六个，搬完乐器以后，立马从左舞台过来。”
“好的！”
“然后，把后面放着的架子推到幕布后面，偏左一点，不要撞到上面的钢琴，等第二个节目一完事，立马上架子。”
“收到！”
“负责合唱的老师呢？”
贺西梅本来缓了口气，现在又提起，差点心梗，嘎嘣死这，妈的，合唱的老师又关她什么事儿，自己的节目不过来盯着要她盯啊。
“贺西梅，怎么回事儿，老师到位情况不及时确认！”
“老师，我们老师还过来。”有人出声。
贺西梅撇了把额头上的汗，好他么累，她干完这炮，绝对瘦六斤。
“排练不过来，干嘛去了！”
“还在路上！”
“我们都等好久了！”
“就是就是！”
“……”
一堆人叽叽喳喳。
“安静！吵什么吵！所有合唱的同学安静！听着！你们按你们排练的队形站好，待会站在这个架子后面，架子一上，你们就跟后面，听到没？！”
“听到了！”
“听到了！”
“……”
“好，贺西梅！”
“诶，到！”
“你组织好，我去前面看效果，记住，要速度！”
“收到，老师！”
“准备好，三，二，一，上！”贺西梅开始计时。
孟婠上去，周玺等钢琴上去了才跟上。
“快！搬琴的同学，再快点！”贺西梅在旁边催促，恨不得脑袋后面也长双眼睛。
“……”
“等一下！”
贺西梅小心脏咯噔一下，哈哈，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跳舞的同学注意！再往前来一点，太后了！”
“诶！好好好！可以了，记住你现在定的点，不要偏台了！”
“灯光老师，换一个灯，要白的，灯不要太斜！”
“好，可以开始了！”
孟婠朝周玺微微点头。
“嗯，可以，好，保持住。”
“……”
“好，可以，跳舞的同学从左边下，钢琴的从靠右下。”
“等一下！弹钢琴的，你从钢琴的左边下，不要跟上架子的同学撞上！”
“呼！”
周玺听见一身黑色装备的女生大喘气，还在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我靠！要死了！”
“谢，谢谢！”
贺西梅抬头，眼前一亮，一张纸递过来。
“学妹啊，谢谢哈，你琴弹得很好。”
“谢谢，学妹？”
“奥，我是高三的，我在名单上看到你是高一的。”贺西梅摸出手机，“漂亮学妹，加个微信？”
干活干活，也不耽误贺西梅认识美女。
“哦，好。”
“不错嘛，高中第一次晚会就选上了。”
“学姐好。”
“诶，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贺西梅从口袋里拿出一截电池：“这是刚买的，那个总负责老师说有个话筒没电池了，我在这忙不开，能不能帮我给一下？”
“就刚刚那个指挥的老师，你认得吧。”
“很快的，给他就行，老师就在观众席中控那里。”
“好。”
“谢谢啊，我真的忙不过来了！爱你哟！”
贺西梅笑着把人送走，立马变脸，进入牛马状态：“小敏，快去催第六个节目的人过来，让她们过来的时候保持安静！”
“还有，你等下去…”
“咳咳！”
周玺逆光踩着台阶往观众席上走。
观众席中间分开，是过道也是放一排设备的地方。
给了钥匙，转身才发现，这个视角确实很不一样，一览无遗，仿佛尽在掌握之中。
有点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