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在这的?走路都不带声儿的啊!”杨锦扬端着碗正感叹于自己的鬼斧神工的好手艺,一个转头,对上一个手机,吓得他差点把碗摔了个稀巴碎。
周玺收起手机,靠在厨房门口,静静看着杨锦扬。
“干嘛!是不是拍我照片了!别装无辜!”
杨锦扬知道周玺每次做了什么事情,最能够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横着手机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她的手痒了,拿他玩儿呢,要不是现在端着碗,他直接就是上手抢了。
周玺看到杨景阳手里端着的是一碗面,上面盖了溏心蛋和青菜,好熟悉的搭配,跟在杨锦扬后面:“不是做了饭,为什么……”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止住了嘴,打开手机把杨锦扬的照片修了一下发给苻璇华。
“是啊,这不是前两天是某人的生日,这个面还是要补上的,行了,快坐下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我三催四请啊!”杨锦扬看了眼周玺,想打消她胡思乱想。
“好多年,都快忘记了。”周玺挑起面条,热气冒出来,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杨锦扬在上大学以前,每年在她的生日都会给她做生日面,她以为过了这么些年杨锦扬都忘了,没想到在今年居然还会吃到。
“怎么样感不感动?要不是前两天你还在学校,那天我病人又有点多,哪里会等到今天。”
杨锦扬撑着下巴,盯着裹了汤汁的面条有点发愣,眼前这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好像一下就长大,变得更加话少,都没小时候好玩了。
“也不知道这么几年没做,手艺有没有退步,你,嫌弃也不许说出来,给我吃干净了,汤也必须喝完,听到没!”
“煎蛋技术一点没变。”
杨锦扬得到满意的答复,去厨房拿了一个饭盒:“那是!我在国外可是大家公认的大厨。”
周玺抬头看到杨锦扬往饭盒里装菜,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苻姐夸你衣服好看。”
“什么?”杨锦扬把饭盒塞得满满实实,盖上盒子,不明所以。
“什么!你拍就算了,居然还发给我媳妇儿!我我我!这围裙!妈妈啊,你毁我一世英名!”
杨锦扬用袋子装好饭盒,又从冰箱拿了两瓶牛奶放进去,才把身上围裙一丢,坐下来吃饭。
周玺瞥了眼被丢在角落的小猫围裙,好像在控诉杨锦扬,刚刚用的时候还挺满意,现在就嫌弃它嫌弃的不行。
“都怪我妈!为了超市的促销活动把这个小粉围裙带回家,我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围着这个围裙像个小娇妻一样,拜托,我可是穿白大褂的诶,啊啊啊啊!”
“哥,做个贤惠的男人挺好的,苻姐喜欢。”周玺抿着嘴笑,“放心照片拍的你还是比较帅的,不用担心。”
“算了,我媳妇儿喜欢就好,对了,前两天你生日,你那些朋友没给你意思意思?我除外啊,你,我是从来不送生日礼物的。”
“你知道我不过生日还问什么,我早告诉他们我不过生日,自然是没有。”
杨锦扬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妹还是放不下。
是啊,在自己生日当天,自己的爸爸出车祸去世,怎么可能会忘记,怎么可能开开心心地过生日。是他以为的上了高中,结交了这么多朋友应该会好一点的,看来好了一点,但是不多。
“丧着个脸干嘛,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替我想了那么多,多少年了,没事儿。”
碗里还剩下最后一点汤,周玺给杨锦扬夹了一块鱼:“快吃吧,不是还要给苻姐送饭吗?”
“我,突然想起,有个朋友给我送了一幅画,还在寄的路上,就那个去国外的朋友。”
周玺端起碗,汤已经不烫了,入口刚刚好,是杨锦扬的习惯,为了上色,酱油味很浓。
“是吗,算了,不提那些事儿了,待会儿跟我一起去医院看苻姐怎么样,她还挺想你的。”
杨锦扬觉得气氛实在不算好,继续下去周玺肯定又藏在心里偷偷难过了,赶紧换了个话题。
“行,你房子弄的怎么样了?”
周玺知道杨锦扬想扯开,就跟着他扯开。
“啊,房子啊,已经装修好了,再放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我还想着,暑假的时候带上我媳妇儿一起去挑家具,布置我们这个未来温馨的小家,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啊,帮我们选选。”
杨锦扬从打算回国就已经想好了,所以全部摊牌以后,他跟苻璇华商量好,不找父母借钱,两个人一起,他们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付了房子的一半款,剩下的两个人一起努力挣钱还,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暖暖的,非常激动,他和苻璇华马上马上就要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我去干嘛?给你们当电灯泡?”周玺非常有自知之明,到时候不想吃狗粮,她现在看到杨锦扬现在脸上那个幸福劲儿,都饱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给我们当军师,万一我一下没get到我媳妇儿的想法咋办,你帮我多探听一下她的想法,她可是你未来嫂子,你这个当妹妹的,总该帮帮哥哥吧!”
周玺笑了笑,她就知道他哥算盘打得好,真是为了他媳妇儿煞费苦心:“应该不行,你从毓秀出来的,难道忘记暑假要补课吗?”
“我!靠?我居然把这茬儿忘了,是哦,毓秀寒暑假都要补课的,那暑假直接要补上一个月啊!”杨锦扬拍案而起,气的牙痒痒。
“呵!这学校!妹儿啊,你受苦了,没事我等你,等你补完课,八月咱再去,不急,有的是时间!”
“呵呵!”
周玺知道他俩忙得很,其实哪个时间都一样,但是这哥实在是坑。
医院永远弥漫一股消毒水味道,甚至让人觉得多少年下来,连墙都已经腌入了味儿。
杨锦扬带着周玺穿过急诊,按了电梯,来到楼层,被值班的同事一路问候到底,问漂亮妹妹的,撒狗粮,给家属带饭的,杨锦扬一路笑脸就没停下过,连带着周玺也是给足了她哥面子。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找你苻姐!”
“好。”
休息室不大,两个上下床,两个桌子,两个椅子便没了,周玺第一次进医生的休息室,但是对晚上的医院也不陌生。
晚上的医院灯火通明,却显得冷清,孤寂。
几次徐书兰生病住院,她晚上陪床,需要时刻保持警惕。有一回,深夜了,整个医院都快趋于安静,周玺失眠,睡不着,一个人偷偷跑到天台上。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的衣服皱皱巴巴,她坐在地上,任头发被吹的乱七八糟,有时刮过脸颊还有点痒,有点疼。
她以为深夜了会很黑,没想到还是很亮,天上亮,地上也亮。天上的亮,不是星星亮,是月亮亮,城市的星星一点也不多,也不好看,一点也比不上老家的。
但是天台的视野好,远处还可看见大马路上霓虹灯敞亮,高楼一盏盏灯火不灭,串在一起好看极了,仿佛每一个小小的亮点里都藏着故事,只是距离太远了,看不真切。
她当时觉得,原来天台的风景这么好,只是可惜了,没个人陪她一起看,最后只留在在手机相册里。
“小玺!哎,怎么,想我没!瞧你都瘦了,是不是在学校学累了……”
“想了,苻姐。”
周玺思绪被拉回来,挪了挪位置,让三个人更好坐下。
“累了吧,哥给你带的饭。”
杨锦扬趁着两个人聊天,把两个饭盒打开,筷子摆好,饮料扭开盖子。
“来,璇璇,快吃快吃!尝尝我今晚做的!”杨锦扬起来,又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哎,小玺,你们……”
“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
“小玺……”
“喝点酸奶。”
“好好,你先别说话,小嘴巴闭上。”
杨锦扬还想多问一下这菜怎么样,突然就不嘻嘻了,两只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转,不满横了眼周玺。
“璇璇!你怎么不理我,你见了妹妹,就不要男朋友了……”
苻璇华愣了愣,她喝到绿茶了。
“茶茶哥,你够了……”
周玺就笑,她哪里没看到杨锦扬使劲给她使眼色,但她就是装没看见,气一气他哥,没想到这才到哪里,就忍不住了。
对于有人跳楼这件事儿,学校连着两三天都没有动静,八卦群里的消息倒是满天飞,有人讨论是逼近高考,学校上面顶着巨大压力,怎么怎么安抚家长,有人说是那个学生自己的问题,学校只能自认倒霉。
还有人把那个学生的信息扒出来,说她成绩又不好,高考压力大,家里逼得紧,说她承受能力差,有焦虑症,整晚整晚失眠,说她心理扭曲,变态喜欢那个高三长得很帅的老师,以死相逼,各种说法都有。
周玺第一天看了一点,得知不是吴宜后,后面便也没再过多关注,只是按照学校的作息,起床,睡觉,三餐,安安静静在房间里写试卷。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毕竟是一条生命……
这两三天过去,他们便收到了回学校布置考场的通知。
要高考了。
而最后这件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他们都是不知情,八卦群里的小道消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只是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一个小片段,成为饭后八卦时的一个谈资,无关痛痒。
去学校那天他们罕见的不用穿校服,校园里到处是各种颜色衣服乱窜的学生。
杨文开车顺带周玺一起,周玺坐在后面看到杨文气色一点不好,这几天处理学校的事故每天好晚才回家,刚解决完又立马安排高考事项,整个人像陀螺一样忙得停不下来。
“杨叔,再见!”
“好!”
周玺在校门口就下了车,挥了挥手,目送杨文的车开进学校。
校门口的伸缩门没有拉上,刷脸的门闸也是打开,往日早上学生会雷打不动,站在门口检查仪容仪表,校服情况,今天畅通无阻。
学校里面已经开始拉上警戒线,有的地方撒上白粉标识禁区,还有工人搬着大大小小的指示立牌。
“哇!你们宿舍好远!”
路子盛背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书包,手里还扛着一摞很高的书,感觉自己特别像古代的运石头大汉,千斤重压在身上。
“快了。”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连在一块,路子盛和高礼阳的书打算搬到陈喻宿舍,高圆圆的搬到周玺宿舍,看两个女生力气小,三个男生义不容辞伸出援手。
“我也真的是服了,教学楼不准藏书,我妈他们也不来接我,钱也不给我发,打车都打不了,我一个人这么多书,坐公交哪里扛得回去!阳阳!你帮我再来点,我要倒了!”
高礼阳肩膀怼了一下路子盛那摇摇欲坠的一堆书,重新摆正:“我也搬不动了,你歇会。还有,你还想搬回去?你要是搬回去,你妈看到你的书还不得揍死你。”
“那倒是,我书上乱七八糟的,好多试卷还是白的,只要我把书搬回去,她肯定要来翻的!”
路子盛有好多张试卷上全是红叉叉,还没有改正,有一两张小考卷分数低的他都看不下去,他妈要是看见了,不得嘲笑死,到时候零花钱全部扣光。
路上不乏像他们一样搬书的人,虽然今天是阴天,但是气温依然很高,闷闷的,只要一动,浑身都是汗。
路子盛一屁股坐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石头上,衣服撩起来抹了把汗:“好了,你们搬进去吧!”
女生宿舍男生进不去,就算路子盛他们心有力,也只能靠周玺和高圆圆自己搬进去。
“我们走了,教室见。”
陈喻卸了一些高圆圆的书下来,放在地上,男生宿舍还在后面一点。
今天刚好轮到周玺,高礼阳和另外两个搞卫生,可谓是好运气。
陈柳艳觉得四个人的话这工作量不是一般大,又叫了一组,仔细吩咐完搞卫生事项后,又急匆匆走了。
等几个人搬完书回到教室,一地狼藉,教室后面垃圾桶的位置,垃圾桶早满了,连带旁边堆的像小山一样,桌子歪七扭八,地上全是废纸试卷垃圾,还有笔,本子,便利贴各种小东西也撒了一地,不知道是谁的。
几个人选了三十张划痕较少,没有字迹的桌子,多余的桌子凳子全部搬到楼梯底下堆着,教室里被挑中的幸运儿按五行六座,桌肚反过来,间距平均,压着地上瓷砖线摆好。
课表,卫生表,各种带字的东西能撕的撕,撕不了的全部用胶带和白纸盖上,连墙上的花贴纸也要撕下来,所有杂物全部清理干净。
“唉!”
“唉!”
“唉!”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搞卫生啊,太他娘的累了!”
“别说,要是我自己考试那还好,为我自己搬桌子,我心甘情愿,但是,又不是我考试,这又是搬书,又是搞卫生,我真是为他人做嫁衣!”
有人进来,一句话没说,拖了张已经摆好的桌子踩上去,摘下钟表,没管桌子,拿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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