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这边，自愚人众试探的人走后就没有别的麻烦，他就一路走到了集市附近。这个地方远离中心，但又不算偏僻。楚昭逛得也很开心。

随后，他听见了一片尖叫，接着是众人四散逃窜的声音。楚昭连忙扩大感知的范围以避开人流。

“深渊？怎么会在这里……”楚昭试图逆着人流往事发地而去，却发现自己元素力的转化像是被卡住了。也就是说，楚昭如果想解决这些，就要用自己的力量，但他的身体状况之后会更糟糕，而愚人众的下一步试探很快就会来……

“……算了。至少普通人是无辜的。”楚昭的轮椅停在原地，他的手上微微发出光亮。

但是阵法还未成型，楚昭就被人连人带轮椅推了出去，周围响起电流声，深渊的气息逐渐消散。

楚昭不动声色地按下自己的力量，对着那个方向问：“谢谢你救了我。请问，我可以知道你是谁吗？”

他听见一个人走了过来：“愚人众第六席，散兵。倒是你，看不见还在外面乱晃？赶紧回去，别给我添麻烦。”

楚昭抬头，表情真挚，态度诚恳：“我才来这里没多久，不知道回去的路，你可以给我指一下路吗？”

散兵不耐烦地皱眉：“你住哪里？”

楚昭报了旅馆的名字。

“只有蠢货才会不估量自己的能力就莽撞行事。能从那么远的地方一路到这来，看起来你是很想成为深渊的养料。”散兵一边讽刺一边推着楚昭的轮椅。

“等等，慢一点。”楚昭皱眉。

“哈，我可从没听说过帮人还要被挑三拣四的。”然后前进的速度变慢了。

“谢谢。”楚昭偏头露出一个笑。

“啧。”散兵偏过头去，“闭嘴。”

然后他听见前面传来一声轻笑。

“不许笑。”

楚昭笑得更大声了。

散兵气得手一松往回走：“看起来你可以自己回去了。”

“哎，别啊。”楚昭转身，伸出手挽留，脸上还带着笑意，“我知道错了，我不逗你了。你快回来嘛，别丢下我。”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他，散兵又面色阴沉地走回来：“坐好。不想被丢下就闭嘴，不许说话，也不许笑。”

“好好好。”楚昭应答。察觉到背后越发阴沉的气息后赶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到了。”散兵的语气很不好，但楚昭又不怕他。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管是杀死深渊魔物还是送我回来。”

看见楚昭堪称灿烂的笑容，散兵再次偏过头。

“你住几楼？”他问楚昭。

楚昭一愣，然后又笑了：“四楼，你问这个……你想把我送上去？”

“想多了，我就问问……所以你怎么上去？”

“呃，就这么上去？”

“啧，总不会有人蠢到知道自己不行还硬撑吧？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楚昭思索着他的语气，小心地说：“就，这么活下来了，不行吗？”

楚昭听见散兵又“啧”了一声，然后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说实话，多亏了楚昭反应快，否则万一出现了应激反应，事情就更麻烦了。

被提起的楚昭骤然接触到降温后的空气，轻声“嘶”了一下说：“我冷。”

“……真是麻烦。”然后楚昭被换了个方向抱住了。

他大脑宕机了一下，然后慢慢伸手环住面前的人。而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散兵只是又嘲讽了一句：“放心，这个高度摔下去也死不了。”

“你在哪个房间？”

“402。”

“行了，你赶紧松手，难道还指望我给你开门吗？”楚昭松开了手，接着又被提起放在了轮椅上。

察觉到散兵要走，楚昭赶紧拉住他的衣角。

“又有什么麻烦事？”

“没有，我只是想说，虽然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但还是谢谢你。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呢。唔，到时候你可别生我气啊。”

“还是算了吧，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

散兵飞快地离开了。

楚昭进了房间，慢慢拉下嘴角，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这算是他的习惯，在每次结束不管是和朋友还是和陌生人的社交后，都会用这种方式平复自己的心情。

[「散兵」，看起来实力并不弱。毒舌，但是有时候意外地心软。嗯，心思还挺好猜的。如果愚人众让他来试探我的话，我应该不会处于不利地位。]

楚昭将今天的经历在脑海中转化为一条条线索，以填补他对愚人众认知的空缺。

愚人众。

“你回来得怎么这么晚？我们和女皇陛下等你好久了。”女士不满地指责。

“我在来的路上处理了一些深渊魔物。”散兵没有理女士，对着女皇解释。

“哦？只是这样吗？我们的人说，看见你和目标接触了。”博士开口。

“你最好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什么目标？”

公子把资料递过去：“就是这个，我想亲自去试探的，可惜女皇陛下叫你去。你看……”

公子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散兵用力把那几页资料捏皱，脸色差的像是要隔空杀人。

“楚昭……很好，我现在就去找他。”

博士反应过来之后大笑出声：“你又被欺骗了？”

“闭嘴！”

是夜，楚昭正好好地睡着，猛地感知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一翻身下了床，就听见床被雷劈的动静。

“你……散兵？你这是怎么了？”楚昭连忙用岩元素力筑起一个盾。

“哈哈哈哈，你问我怎么了？”

[听起来是被气疯了。但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楚昭一边应对着攻击一边想。

“我最恨被人背叛。楚昭，你死定了。”

[不管怎么说那都算不上背叛吧……不对，现在得按他的思路走，那应该是指我的欺瞒。在此基础上，要尽可能让他冷静下来。]

“等等，我没骗你，我确实看不见。我现在依然看不见。愚人众查过我的资料吧？我的症状都是真的，只是持续时间不长。至于我的身份，我总不能见人就说‘我就是楚昭，愚人众的人快看，我在这里’吧？而且我以为我的最后几句话提醒你了。”

散兵看上去并没有冷静下来，一道雷往楚昭在的方向狠狠劈下：“你还说不知道路。”

楚昭赶紧避开，刚才站的地方被劈出一道黑痕。

“那是因为我昨天才来这里，你不帮我的话我确实要一点点摸索回来。”楚昭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说感谢你，也都是实话。”

“你打不过深渊魔物？”

“当时出了点意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深渊的影响，我用不了元素力，至少没有你出现救场的话情况会很糟糕。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试探。”

楚昭一边回答一边往散兵所在的地方躲。

“你的腿没事还坐轮椅。”

“因为我不喜欢走路才坐的。我自己摸索过去的时候就坐着轮椅，而且你也没问啊。”

随着问答的推进，散兵的攻势渐缓，楚昭趁机又说：“我对你说的没有一句是假话。”

然后他趁机猛地上前拉住散兵的手：“包括现在。”

“你！”散兵的眼睛瞪大，还没完全冷静下来的人直接炸毛了。电流从他手里流进楚昭的身体，但是楚昭看起来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一边和他缠斗一边还有余力解释：“比如说之前，我躲开你的攻击并不代表它们对我有影响，只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方便现在接近你……”

“你给我闭嘴！”

楚昭找到机会把散兵压在身下，然后飞快地开口：“我确实瞒了你一些事但是换成任何一个愚人众执行官我都会瞒的，这和你个人无关单纯是立场问题。”

他舒出一口气，“立场不一定是看待事物的前提，但一定是做出决定的前提。在你出现之前愚人众就派人试探过我，那我反向试探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吧？

“但是我确实没对你说过假话。”

“我凭什么信你的话？”散兵在下面挣扎，楚昭一边试图按住他一边说：“你动静小一点，会吵到人。”

“你放开我！”

两人不知怎么撞到了桌子，东西稀里哗啦掉在地上。

然后，“砰砰砰”，楚昭的房门被用力砸响。

“里面的人能不能小声点？要打架去床上！刚睡着就被你们吵醒，真是晦气！”外面的人大吼了一通。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两个人都松开了手，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楚昭才轻声说：“你看，我就说动静要小一点。”

“你……”散兵恶狠狠地盯着他，开口时却顿了一下，最后拉住楚昭的衣领逼他靠近，凑在他耳边说：“你给我等着。”

楚昭来不及拉他，只能听着散兵从窗户里跳出去的声响。

隔着沉沉夜色，楚昭叹了一口气，然后给门窗加了道防御措施，走到床前一摸，发现竟然还能睡，于是心态很好地躺回了床上。

“晚上就该用来睡觉嘛……而且打架真的好累，明明我擅长的是以理服人……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