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都朝贡

长安城是大唐的都城,亦称天都,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灵鸢站在高处看星罗棋布的街道。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鳞次栉比。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做生意的商贾,骑马的官吏,叫卖的小贩,赶会的妇人。瞧得灵鸢眼花缭乱,不胜欣喜。

灵鸢婉拒了长安留她入府一聚的邀请。这一路走来,他们的友谊深厚了许多。尤其是在莱州地牢里共患难以后,俩人的眼中都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是灵鸢总觉得长安的真实面目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再说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腻在一起也不好。

向长安告辞后,灵鸢一路打听着到了鸿胪寺,这是大唐接待各国来使的地方。灵鸢身上有振赫给的新罗使臣令,因此路上倒也没费什么周折。

振赫见到灵鸢,又惊又喜。近一个月以来,他和允安沿路寻来,几乎愁白了头发。越是寻不到越是焦急,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次灵鸢遭遇不测的画面,常常在深更半夜吓醒。如果不是灵鸢出走,他尚不知道这个捡来的“妹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他原先不过以为,她不过是崔家为世子府培养的一个细作罢了。

灵鸢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哥哥,眼泪就涌了上来。在地牢外面那一把钢刀刺来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没命了。那一瞬间,振赫的脸在她眼前浮现,她想起自己的誓言,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哥哥呢。如果真的死了,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见振赫最后一面。

振赫见到灵鸢好模好样儿的站在这眼前,一把抱住她,不住地喃喃道:“你吓死我了,以后不骂你了,别再跟我赌气了好不好?”

灵鸢点点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岁末年初,长安城里热闹异常。大街上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到了除夕这日,更是爆竹声不断,人们互相庆贺这新年的到来。

振赫说,大唐的人们喜欢大家族聚集。如果有辈分高的老人活着,不仅本家的子孙团聚,连已经出嫁的女眷都要带着夫婿小儿回来一起守岁。这个时候,不论嫡庶都可以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大年。新罗的春节就缺了许多味道,嫡庶犹如云泥之别,政和有个庶出的叔父,出生以后就被扔进了别院,他从来不敢踏进崔府一步。

灵鸢也买了许多竹竿在炭火上烤,直烧得竹子噼里啪啦的响。人们管这个叫爆竹,听着声响,图个热闹。她跟振赫还有允安围在火炉旁守岁,讲着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子时刚到,外便响起来了焰火声。灵鸢看着一束束礼花冲向无边的黑暗,然后绽放出巨大的光晕,美得惊心动魄。她怔住地望着天空,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仿佛经历过很多次,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晕眩,灵鸢差点儿摔倒,振赫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灵鸢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叹道:“头很痛。大家围炉夜话,一起看焰火的场景似曾相识,脑子里闪过一些小时候的画面,却又想不具体,感觉头要炸了。”

振赫和允安相视愕然,半晌,振赫才说道:“肯定是你这一个月没喝药的缘故。大夫说过,你摔伤了头,颅内有淤血。要仔细调养,可是你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喝药,难怪头会那么痛。”说罢,赶紧吩咐仆人去熬药。

灵鸢感动极了:“哥哥真好,出远门还帮我备着药。”

允安笑道:“你哥哥这么疼你,我都有点儿嫉妒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他都快急疯了。”

振赫严肃道:“灵鸢,你这药万万不可断。否则,你的伤永远好不了。”

“那我得喝到什么时候呀?这药也太苦了。”

“ 良药苦口,等你想起前尘往事的时候你就不用喝了。”

墙角的更漏一声接一声滴着。终于到了卯时,街上锣鼓齐鸣,守岁的人们纷纷起身互相行礼,庆祝着新年的到来。鸿胪寺的会馆里住了许多使团,这一刻,人们也不分地域,不分强弱,走出房间庆贺新年。

天刚刚擦亮,振赫和允安进宫参加元日大朝会去了。大唐习俗,每年元日,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要上朝朝贺,在宫廷里欢度春节。连远方的羁縻州、附属国都要派出使臣前来朝贺。新罗作为大唐最忠实的拥护者每年岁末都会派使团前来朝贺。

灵鸢走出会馆,跟随涌动人群在大街上。她知道,这一天所有的人家都会设好筵席,人们互相串门儿,嘴里说着吉祥话,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百姓们管这个习俗叫“传座儿”。这么好的事情,她可不能错过。大唐美食果然名不虚传,灵鸢走东家串西家,直吃得肚子圆滚滚地才回来。

长安说得没错,大唐果然是个最有人情味的地方。听闻贞观六年的这一天,太宗皇帝心情甚好。他信步走出皇城,望着长安街上车水马龙的盛世景象,忽然想到了另一类人----监狱中的死囚,他十分好奇,此时此刻这些死囚在想什么。

于是他来到长安城外的大理寺监牢视察。这里关押着近四百名死刑犯,太宗皇帝挨个询问死囚,让他们谈谈自己的罪行。大家都说犯了死罪,死有余辜,不冤枉。愿诚心悔过。太宗听后很受感动,于是就跟这些死囚说,我跟你们立一个君子之约,现在是冬天,放你们回去过春节,和家人好好团聚团聚,来年秋收之后,你们再回到这里接受刑罚。

四百死囚个个感激涕零,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第二年的秋后,这些死囚全都回来了,一个都没有少。太宗皇帝高兴之下,全部赦免了他们的死罪。

这样的仁德之举,唯有大唐才有。这样的乾坤清朗,盛世太平,唯有大唐才有。灵鸢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爱上了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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