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巧遇俳优

听雨轩少有人来,除了崔振赫和朴允安之外,几乎没有人踏足。连丫鬟也只有半夏这一个。灵鸢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她知道自己是私生女,夫人肯定不喜欢她,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捎带着不喜欢她。那她何必要凑到她们跟前自讨没趣呢?灵鸢觉得这小院子里挺好。玩玩游戏,研究研究美食,听听半夏讲大唐的故事。除了有时候觉得有点儿无聊之外,一切都很舒适。灵鸢可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再枯燥的生活她都能找出点儿乐趣来。

这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灵鸢正和半夏正蹲在院子里玩叶子戏。忽听得外面人声嘈杂,似有锣鼓之声传来。灵鸢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立即让半夏找来矮凳趴在围墙上看热闹。只见远处的街道上,许多人穿红着绿,戴着面具走在街上。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走街串巷。大人小孩儿穿着鲜艳的衣裳游玩,人潮涌动,热闹非常。灵鸢一拍脑袋,直骂自己傻,这些日子成天在院子里玩,怎么没有想到去外头瞧瞧呢。半夏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过几天就是开天节了,人们都在准备祭祀檀君呢。

传说檀君是远古时期桓雄上神和神兽熊罴的儿子,生于太白山神檀树下,他天赋异禀,神勇非凡。开创了朝鲜古国,后来功成身退,隐居成了山神。自此,人们年年祭拜他,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上至君王,下至百姓,莫不跪拜,极为隆重,此为开天节。

灵鸢听了半夏的解释兴奋得不得了,她一定要出去逛逛。半夏心有忌惮:“小姐,您忘了,夫人早早儿地派人传过话了。府中女眷无事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外出。”灵鸢听到这里楞了一下,半夏嘟囔道:“我看着这八成就是专门为您一个人订的规矩。表小姐常常能和夫人去庙里求神拜佛呢,连府中的老婢女都可以常常出去,唯独咱们听雨轩不能……”

“没关系。咱们可以自己出去。”不等半夏说完,灵鸢便打断她。

“那万一夫人知道了呢?”

“偷偷翻墙出去,她不会知道的。你瞧,咱们在这儿住了差不多一月有余了,除了大哥和那个烂柿子来过两次以外,谁还来这儿?”半夏心里虽有些担忧,但是又受不住诱惑。犹豫了一会儿,便咬咬牙跟着灵鸢翻出去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翻得墙来又是另一片天地了。深秋时分,天色淡蓝而晦冥。凉凉的风迎面吹来,灵鸢觉得分外清爽。她张开双手,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感觉身边都是自由的味道。

远处有锣鼓声传来,灵鸢迫不及待地来着半夏向前走。出都出来了,还管那么多干嘛。身后就算有猛兽深渊,且先去开心一下再说吧。

她们跟小贩买了假面具,混在同样有许多戴着面具的人群里不容易被认出来。虽然夫人也不待见灵鸢。但是她们的吃穿用度一应都是不缺的。半夏心思细,临出来前,带了不少银钱,足够她们在外面挥霍一阵子了。灵鸢看什么都新奇,见一样买一样,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哪儿经历过却又想不真切。灵鸢也懒得去想,只要眼下开心就好。

都城金州是新罗国最繁华的地方,临街两旁店肆林立,周边屋宇鳞次栉比,行人气定神闲的游逛,到处一片祥和之景。两人边吃边逛,不觉已过了大半日,半夏瞧着天色渐晚,硬是拖着依依不舍的灵鸢回去了。两人翻墙出去,又翻墙进来,刚开始还点儿心神不宁,怕被府里人发现。过了两天也不见有人来,俩人这才放下心来。

尝到了甜头之后,灵鸢一发不可收拾,隔两天就要翻出去逛一圈,买一堆东西回来。其实。若论起来,崔府富可敌国,家里什么东西没有呢?可灵鸢就是觉得外面好玩。女儿家家的,出去也无非是买些吃的玩儿的,去外头瞧个新鲜罢了。灵鸢委实是觉得崔府太闷了。

有了奔头的日子那样快,开天节眨眼就到了。家里也要举行祭祀典礼,夫人碍着老爷的情面,差人礼貌性地来告知了灵鸢。老爷要陪王上去神坛祭天,府中祭祀典礼均由夫人主持。灵鸢一听便摆手拒绝了,说近来身子不适,需得卧床静养,若是强行去祭祀,只怕是亵渎了神灵。朴氏心里巴不得灵鸢不去,她只要一看见灵鸢,就会想起老爷这十几年对自己的欺骗,她一心一意操持崔府,不曾有过一丝懈怠。可他倒好,瞒着她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好上了,还生了一个女儿。真是欺人太甚!

朴氏知道这事儿若论起来,也不怪灵鸢。可是,灵鸢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朴氏,崔介实欺骗了她。幸亏灵鸢是个女儿身,养两年就可以把她给嫁出去,从此眼不见心不烦。再加上灵鸢谦和恭顺,朴氏故意对她百般冷落,把她一个人丢在偏僻的小院里,只留一个小丫鬟伺候。她倒也乖巧,没有闹,也没有找老爷哭诉,所以朴氏暂且容下了她。

灵鸢自有灵鸢的想法,她觉得朴氏不见她,免了她晨昏定省,大小礼仪等杂事,已经是对她天大的恩典了。灵鸢最厌恶的就是那一套虚伪,客套的假情假意一类的东西,所以她对朴氏并无抱怨之心。她和半夏瞧着府中的人都去忙祭祀去了,瞅准了空子翻了出来。今天的街道热闹极了,骑马的,坐轿的,推车的,小户人家不能在家举行祭祀大典而出来公祭的,到处都是人,灵鸢开心极了。

忽见街尾有一个杂耍班子在演假面戏,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这样的热闹灵鸢岂会错过?里头有两个男子带着面具,一个扮演女子,一个扮演男子,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她和半夏站定了仔细瞧,看了半天才明白,这好像讲的是两兄弟争夺父辈家产的事情。大意是一直不受宠的小儿子用各种手段,把两个大哥害得失宠于父亲,然后自己成了自己成了家产的继承人。灵鸢边看还跟半夏讨论:“这小儿子也忒不是东西了。为了夺取家产,竟然害自己的亲兄弟。”

她听得那扮演年长的男子叫了年轻男子一句:“阿敏,阿敏。”

还未等那男子回答,只听见后面马蹄声达达,为首的领队说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演这些鬼把戏的,竟敢直呼世子名讳。”

那演假面戏的人说道:大人恕罪,我等小民并未直呼世子名讳。

“是啊,我等并不知道世子叫何名字。”

“休得啰嗦!”领头男子大手一挥,将这些人的假面舞剧狠狠踩了几脚。随即恶狠狠道:“这次权且当作是警告你们,若再有下次被我等遇到,一定要你好看!”

戏自然是演不下去了,围观的人群都怕牵连自己,热闹瞧完后便一哄而散了。自然也没有人给赏钱。灵鸢站在一旁听见老班主便收拾地上的面具,边流泪:“这可是咱们吃饭的家伙什呀。不让演便不让演罢,为什么要踩破它们呢?”

旁边那个清秀的小伙子说道:“老班主,别说了,咱们踩的是君王的土地,食的是君王的粮食。普天沐皇恩,自然要对王室子弟感恩戴德。何况那个人还是未来的王。他要你活,你便活。他要你死,你就得死。”

“唉。”众人听到这里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灵鸢瞧着他们可怜,便把剩下的银两统统给了这个戏班子。老班主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接过钱,脸上流露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不敢相信有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赏钱。沉甸甸的一大把,够他们吃几天了。灵鸢朝他笑了笑:“老伯伯,别难过。听说世子叫金敏之,您往后别提跟他有关的名字就是了。”

老者忙不迭地点头:“多谢姑娘。老朽记下了。敢问姑娘府居何处?我等也好记住您的大恩哪。”

“施恩不为图报,您且安心收下吧。我很喜欢看你们的戏,愿日后有缘再相聚。”

灵鸢说完便拉着半夏大步流星地走了。她可顾不上身后那些俳优复杂的神情,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赞美,她觉得自己是个扶危济困的英雄。

老者对着灵鸢远去的背影拱了拱手,喃喃道:“上善若水,泽被天下,总有一天会惠及自身。姑娘,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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