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痛

“都布置好了,没问题的。”欧阳笑着说。

苏文谦也笑了一下:“好。”

---小学---

“大家按顺序上车!”

紫舒看不见,上车时有些慢,孩子们一个个扶着她,把老师先送进了车,小雪开开心心的坐下,心里把要唱的歌一遍遍重复。

李北筏把帽子压低一些,挡住了半张脸,车子缓缓驶离学校。

---殷公馆门口---

“安排都好了,但我还是想知道你那天去哪了?我们去查过那个电影院,你们不可能在那里见面!”

苏文谦靠着椅背不想说话,怎么说?告诉他们在老爹家见的面?不可能,绝对不能把老爹也牵扯进来……

欧阳:“他肯定是有原因的。”

“欧阳同志!我希望你能正视你的工作态度!”曹必达声音冷厉的说到。

苏文谦揉揉眉心:“我去哪里没必要全都告诉你,总之我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如果你们真的这么不放心何必要我来,今天之后目标就会离开,那时你们也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欧阳拍拍苏文谦的肩膀:“你们都冷静一下,先保护好人,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考虑。”

曹必达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苏文谦则闭上眼睛,看模样是在打盹。

护送的任务马上开始,殷千粟在众人围护之下出了门。

苏文谦抬眼看着外面,手腕处的伤已经结痂,他无意识轻轻地摸着,他想不起来那失去意识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还是担心的,担心那个人还会出现,担心自己不够有先见之明,担心算错一步就要再看着那些人倒在血泊中。

殷千粟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因为紫舒说他好,那是为什么呢?也许是这个人拿出相机要给他拍照的时候,也许是这个人告诉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太阳底下的时候……

苏文谦在人群里生活了三年,他日日都在阳光下,可也许就是该有那么一个人站出来,告诉他,可以了,结束了,你可以站在阳光下了……他才算……真正的站在阳光下……

苏文谦是喜欢那种感觉的,那天他闭上眼睛听见了风吹树叶,蝉在鸣叫,破土而出后的短暂生命里他们在歌唱……

“苏文谦?”欧阳有些担心的拍拍他的肩膀。

苏文谦扭头:“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你脸色不太好,你没事吧,没休息好吗?”

“没事。”

“我对你的怀疑是出于工作考虑,不是针对你,你也知道我有时候有什么说什么。”曹必达有些笨拙的解释。

苏文谦被逗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行了,先完成任务,这些事以后再说。”实际上苏文谦十分理解曹必达的怀疑,如果换个位置他可能做的会更加过分。

殷千粟上路了,苏文谦不再闭目养神,他的眼睛很亮,仿佛一个瞄准镜,众人的神经都格外紧绷。

秦鹤年的车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他的拐杖轻轻的敲了一下:“今天他就走了吗?”

秘书知道他的意思可偏偏不接话:“您说谁?”

秦老爷无奈:“开车,去码头,我去送送他。”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调转车头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哎?前面那车怎么回事?”秦鹤年看着那辆横冲直撞的车疑惑到。

“老爷,那好像是小姐他们的车!”

“什么!跟上!快跟上去!”

校车横冲直撞直接奔码头而去,紫舒抱着小雪,心里紧张却不能乱,车上这么多孩子都看着她呢:“同学们!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要动,别怕!司机师傅?司机师傅!你在干什么?”

车速是很快的,秦鹤年的车一直跟着。

---码头---

“很开心认识你们,也感谢这段时间你们的费心保护。”殷千粟很是开心的拥抱了专案组成员,人已经到了码头,在众人看来杀手再也没有机会动手了,这惊心动魄的保护任务总算能告一段落。

“苏先生,日后有机会我很希望能再见到你,我觉得你是一个艺术家。”

苏文谦有些懵,这么长时间了怎样称呼他的都有,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自己为艺术家,他不是很会说话的人,不擅长见面也不擅长告别,或者以前他是擅长的,后来忘了,忘了怎样说出让众人都满意的话。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站着,看着说话的人。

“啊!”

尖叫声打破了尴尬,校车冲破人群和障碍直接扎进码头,狠狠撞在一堆油桶上。

“有情况!快保护好殷先生!”

专案组成员围成了一个圈,苏文谦站在殷千粟背后,不知为何他更担心水下,虽然曹必达已经提前封锁了水面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这种看似无用的直觉。

秦鹤年赶紧冲了过来却被几个人拦住:“您不能进去!危险!”

“那是我女儿!那是我外孙女!我必须进去!我要去救他们!有危险!”

“是校车,松江小学的校车!”欧阳有些惊讶的道。

苏文谦一下想了起来,小雪兴致勃勃和他说的表演:“你们保护人,四周都看好,我去救紫舒和小雪!”苏文谦冲了出去,曹必达站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神情严肃。

“大家注意!可能是敌人的计谋大家保护好殷先生!”

校车已经停了下来,紫舒摸索着去开门。

“别动!有炸弹!”苏文谦差点喊破音,紫舒赶紧收回手:“文谦?是你吗?”

苏文谦是从车顶跳下来的,小心躲开那些引线,他把紫舒拉了过来:“别怕,紫舒,我在这呢。”

“苏爸爸。”小雪已经哭成了小花猫,扎进了苏文谦怀里。

苏文谦抹抹小雪的泪水:“小雪别怕。”但下一刻他摸到一个东西,那是什么?多年经验,不言而喻,他尽可能温柔的掀开了女孩的裙子,炸弹的金属外壳格外刺眼。

“还有六分钟,小雪别怕,我帮你拿下来。”苏文谦把炸弹抱在了自己怀里,小雪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把孩子给我,曹组长他们在外面,快把孩子接出来。”欧阳站在车顶喊着,喊完了她自己先跳了下来把一个孩子举了上去。

“苏爸爸!我要和你在一起!”小雪的手拽着苏文谦的衣服。

“小雪听话,苏爸爸一会就出去,你在外面等着。”

那双手又一次把自己托起,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这双手给她扎过风筝,给她做过弹弓,给她做了无数玩具和饭菜,也给她打过辫子,抱过她,陪她一起闯祸……温暖如初。

“爸爸!爸爸!你要快点出来!”

所有的孩子都送出去了,苏文谦最后把紫舒送了上去。

“你也走!”苏文谦推了欧阳一把。

“我不走,来都来了,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给两人吵架的时间并不多,苏文谦拆过炸弹,可时间如此短他不确定能否做出正确的选择,说实话他不怕死,可他怕欧阳会死,怕外面的人会死,他怕小雪会哭,怕紫舒再也没人照顾……

秦鹤年抱着紫舒和小雪老泪纵横:“你们没事吧,没事吧。”

“外公,我苏爸爸还在里面呢,他还在里面呢,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小女孩的眼泪无休无止,每一颗都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欧阳拉住了苏文谦的手:“来不及了。”

苏文谦的手一垂,是的,来不及了,怎样都是来不及的,隔着窗户看不见小雪,也看不见紫舒,面前只有欧阳这个一定要留下来的人。

他闭了闭眼睛,闭上了就再也不想睁开,欧阳掉了几滴眼泪,没有人不怕死,她不能免俗,但她可以接受,所以她也闭上了眼睛,听着刻度一点点移动。

三,二,一……

“苏爸爸!”小雪的呼喊在外面。

而车内也是滴滴两声,炸弹突然弹开!可迎面而来的不是火焰和刺痛而是一块怀表。

苏文谦的心凉了半截,他看见了那张合作愉快的纸条,他一把拽下怀表,在欧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下了车。

“保护目标!”他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么一声,然后疯狂的冲向殷千粟,水中的黑色枪管已经升起,苏文谦不知道自己可以跑这么快,那一瞬间他觉得此时拼了命也要救的是自己的命,活着,求你了,你别死!

砰!的一声鲜血飞溅,倒下去的是两具身体!

“殷先生!”

“苏文谦!”

水中的黑暗沉下,带着一股说不明的恼怒……

“救人!”曹必达喊着。

众人七手八脚的去抬殷千粟,欧阳过去拉苏文谦,此时是一手的血,那颗经过特殊处理加强威力的子弹,擦着苏文谦的血肉打进了殷千粟的身体。

耳边的嘈杂变成嗡鸣,苏文谦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的。

“你受伤了,去医院!你去哪!”欧阳的喊声仿佛蒙上了一层布,苏文谦听不清楚,他只知道,差一点,就差一点。

枪就在手上,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拿起来的,他知道自己在奔跑,清楚的听见自己和一个人说让他打开下水道,黑,一望无际的黑……

“我也去!”欧阳随后跳了下去,曹必达赶紧让人封锁所有下水道入口。

是什么感觉?愤怒,无力……唯有枪出一瞬方能化解的恼恨,明明不久前,那个人还希望他破土重生,那个人说他属于光明……

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苏文谦拿起来一看,那个标记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冲进他的视线,就是这条路了,他就是从这里逃跑的……

“苏文谦!你没事吧?”欧阳和曹必达就在身后,可苏文谦没有回头,就是这条路……他突然往前跑,吓了两人一跳。

“别过来!再过来我开枪了!”苏文谦举着枪对着两人。然后把下水道之间的铁门紧紧锁住。

“苏文谦!你干什么!你去哪!”欧阳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曹必达愤怒的踹门,可那门实在结实,一时半会弄不开,而此时苏文谦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河水冰冷刺骨,再浓烈的鲜血也被冲淡,再温暖的阳光也是阴寒……

---公安局---

“他这是公然反叛!”

“绝不可能!如果是他,那他为什么去救车里的孩子们?”

“那是因为他没想到车里有小雪和秦紫舒,他就是个杀手,杀了这么多人你觉得他什么干不出来?”

“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顾一切的救殷先生,他受伤了你没看见吗?”

欧阳,局长以及曹必达吵的天翻地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欧阳以一敌众竟然吵了两个小时……

最后局长痛心疾首:“发布通缉令!”

欧阳:“不行!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了解,我去查查!”

“你要查到什么时候?你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样的危险人物,晚一天抓回来都是对人民百姓的生命不负责!”

“一天!给我一天的时间!”

……………………

“东西给我,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师傅!您去哪?”

李北筏拿着一堆资料有些不明所以,单棱只是摇摇头:“干咱们的活吧,师傅自然有他的道理。”

池铁城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按着原定计划撤退,一路上他故意留下来记号,只有苏文谦看得明白的记号,此时此刻那个人一定在那里……

风吹叶落,水荡波纹,苏文谦就坐在岸边,脸色苍白,手里的怀表是军用怀表,经过老爹的处理,即使在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再停下。

苏文谦不记得这表上一次是怎样停的,但他知道这一刻是怎样停的,表盘撞在石头上,玻璃碎了,指针也扭曲着,里面的零件砸了出来,散碎的掺杂在草丛中。

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文谦都没有回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那个你安排好的地方等我。”

“你受伤了,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带你走。”池铁城把坐在岸边的苏文谦拉了起来,出奇的好拉,这人一点都没反抗。

“走。”

“去哪?”

“去疗伤。”

苏文谦突然笑了,刚才那种顺从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倔强,他一把推开了池铁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自己也退后了好几步,差一点就要重新栽到河里。

“小心!有什么话你过来说!”

“你知道吗?那天,那天在车上,在老爹家还有那天紫舒和我说她可能遇到你的时候,我心里是激动的,我猜到你回来了,你救了在街上的紫舒,你心里有她。

警察局的人让我帮他们,去换人你没有开枪的时候,当你的人受伤了你也可以允许他疗伤的时候,我觉得你是有人性的,你是有苦衷的。

可我忘了,忘了你们绑架了欧阳,如果出了一点差错她就会死,忘了你们杀了小镜子,那个十七岁的孩子!今天!你为了杀人你竟然用一群孩子作为筹码!车里还有紫舒!

你不分好坏,不管自己枪下的人是不是无辜,你就是个杀人的机器!你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因为你回不去!因为你不知道自己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他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往后退,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却越来越红。

“你过来!”

“你是故意的,因为我说不会再让你杀人,所以那天换人如果是警察的人,我下车后你就会当着我的面杀死所有人!”

“是!你说的都对!那又怎样,那是任务,为了完成任务一切的牺牲都是有必要的,现在任务完成了,你站在这了,我赢了,这就是证明!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那些你所谓的朋友再也不会相信你,你和我一样是他们的敌人,你以为你可以做什么,说不定他们站在正着急捉你,说不定比捉我还要更急迫一些。”

池铁城一边说一边挪,等话说完他已经走到了苏文谦身边,一个手刀下去,接住了倒下的人,很瘦……还有浓烈的血腥味,他才发现这人有些烫,蓝色的布衫颜色发暗不是因为水,是因为血……

“老爹!救人!快!”池铁城抱着苏文谦闯进了老爹的院子,老爹吓的手一抖:“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枪伤,我带了药,但是他出血太多,你的经验多看看怎么办。”

老爹叹了口气,他这一辈子虽无妻子却欠了一身的儿女债……

“带屋里去,你去准备炭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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